我對人生坎坷沒有怨言,只是對愛有點遺憾。
——董竹君
01
1900年2月,董竹君出生於上海的一個貧民家庭。
父親是位黃包車伕,母親是傭工。
因為生得俏麗,人們都叫她“小西施”。
董竹君是長女,因為窮,她的一對弟妹因營養不良,無錢治病而夭折了。
4個月大的弟弟,因為奶水不足,活活餓死在董竹君的懷裡。
父母為了讓董竹君長大後能有出息,決定再苦也要供她上學。在她6歲時把她送進私塾小學,一年的學費兩三塊錢。
就是這兩三塊錢也要分三次才能交出。
在她12歲那年,拉黃包車的父親病了,在借錢治病無望的情況下,母親叫她輟學去還清債務。
“我們家借了許多高利貸,學了京戲,把你送到五馬路堂子裡去抵押,抵押3年就可以還清債務了。”
一個陰沉的冬日,剛13歲的董竹君與父母揮淚告別,由青樓派來的轎子接走。
以300大洋的價格把女兒押到青樓賣唱3年,成了老鴇會唱戲的賺錢工具。
她回憶道,剛剛進“長三堂子”,水牌上別的姑娘只有兩三張局票,而她的水牌卻寫滿了,並每天都在增加,一直加到五六十張。
天天晚上唱,喉嚨都唱啞了。
轉眼一年過去了,14歲出落得亭亭玉立的董竹君,眼看步賣身姐妹們後塵的日子也不會太遠了。
正當她一籌莫展的時候,客人中有個叫夏之時的得知董竹君的身世,非常同情她。
董竹君也注意起這位身穿灰色長袍、黑色馬褂,年僅二十六七歲的年輕人。
夏之時早年留學日本加入了孫中山領導的同盟會。武昌起義時,他在四川成都帶兵一路打到重慶殺死鎮守使,被選為四川省副都督。
袁世凱竊奪革命果實後,革命黨人兩次討袁失敗,夏之時和他的同黨逃離四川,潛入上海,借堂子為掩護。
商議再度赴日留學深造,來日報效國家。
在上海“清河坊”二人相知,彼此暗暗傾注著愛慕之情。
尤其對情竇初開的董竹君來說,夏之時簡直成了她心目中的英雄。
“24歲就任四川都督真是一位英雄豪傑,自此我就更加愛慕他,並留心夏爺是不是真心愛我。”
“對鏡自照,暗自喜歡,以我的相貌是應當配一個愛國英雄的。”
儘管如此,她沒有向他表白心跡,她知道夏之時在四川有夫人,她不想成為小老婆。
身處火坑的董竹君把情愛深深的埋進了心底,也許是天意,非得成全這對有情人。
意外的從四川來了封電報,說夏之時患肺病的夫人死了。
形勢突變,想當皇帝的袁世凱在國內大肆搜捕革命黨人,出價3萬大洋要夏之時的人頭。
夏之時只得躲進虹口區的日本租界,一邊做流亡日本的準備,一邊派人去“清河坊”和老鴇談判準備出資為董竹君贖身。
哪知道當初董竹君僅是300大洋押進堂子,時隔一年心狠手辣的老鴇開出了天價非要3萬大洋(約今360萬)。
董竹君竟堅決地說:“不要用你的錢贖身,要不然一輩子都會被你說是買來的。”
為了夏之時對她的那份愛,董竹君裝病不再陪客人聊天。
“好吧,你不願意做生意,就送你回家 。”老鴇發號施令。
董竹君信以為真,坐上轎子就走,哪想到老鴇將她送到西藏路一條深不見底弄堂內的二樓,將她關了起來叫看守嚴加看管。
一個靜謐的晚上,董竹君支使看守去買夜宵,脫下綢緞旗袍,解下金玉首飾,清清白白地去見心上人。
那時候她才14歲。
正和朋友準備行李上船去日本的夏之時,看到心上人從天而降,真是喜出望外,他抱起董竹君興奮的說:“你真的逃出來了,真的……”
1914年,董竹君與夏之時舉行了文明婚禮。
董竹君一襲白洋紗製成的法國式連衣裙,一雙白色半高跟的尖頭皮鞋,梳了一個法式的髮結。
而夏之時自己也穿了一套燕尾服。
陽光正好,風也溫柔。
02
在日本3年多的時間裡,夏之時為董竹君聘請了五位家庭教師。
教她學習數學、日文、物理、化學、歷史、地理、動植物學,還學習中文。
她在家讀完了東京御茶之水女子高等師範學的全部課程。
也就是此時,老師將丈夫給她取的名字“毓英”改為“董篁”,字“竹君”。
1915年12月,袁世凱不顧天下人反對披上了花80萬大洋製成的黃袍,又一次激起了全國軍民的聲討。
夏之時和在日本流亡的革命黨人又將回國參加討袁運動。
但他竟然不放心已做了母親的董竹君,他將一把手槍交給她,並說:“你把手槍放在枕邊,假如你做了對不起我的事,就用它解決自己。”
夏之時還急電從國內招來四弟,名為陪同董竹君讀書,實為監督她的行動。
丈夫要回國參加討袁運動,生死難料,董竹君忍下了丈夫不信任她的屈辱。
1916年春天,她含淚送夏之時上了回國的輪船。
當時全國上下一片聲討,袁世凱不得不發表電令,撤銷帝制,恢復民國。
但軍閥混亂也由此開始了,夏之時被任命為四川靖國招討軍總司令。
1917年,他打來電報叫董竹君立刻回國,董竹君攜女相隨,在成都安了家。
一開始,人們都認為董竹君配不上夏之時。那些清高男女個個斜眼看她,“一介青樓女子能念得好書?不過就是傳宗接代的工具!”
極盡冷嘲熱諷。
夏之時母親對兒子放話:“一個賣唱的只配當姨太太罷了,況且嫁給我們這種大戶算怎麼回事?你趕緊給我娶個正房回來!”
董竹君卻用自己的智慧與得體盡得全家上下的喜愛。
先是帶一大批從海外帶回來的禮物分給家裡的大大小小,上至老人下至小孩,甚至還有家裡的夥計丫頭。
對家裡長輩恭恭敬敬,對同輩刁難也處處忍讓,打理家裡的一切,每天從早忙到晚。
漸漸的,很多人看在眼裡,也就對她無話可說。
加之夏之時對她還是極好的,這讓她覺得一切都值得。
她挑燈奮戰,讀書看報,讀到兩眼紅腫。她親自操持家務,將夏家上下打理得井井有條。當初看輕她人皆對她刮目相看。
終於,靠自己的智慧與努力,贏得了公婆一家人的肯定,還特意為她重新舉辦了隆重的傳統婚禮。
可夏之時卻擁兵自重,強徵捐稅,中飽私囊。
董竹君深厭丈夫惡行,多次相勸,但不是遭白眼,便是被訓斥。
而同時董竹君受到“五四”思潮的影響,大量閱讀進步報刊,關心社會問題。
她不喜歡當時官太太的應酬,實在推託不開,一般也只是算準了時間去,到了就吃,吃了就走,所以太太們替她取了一個綽號——“夏心慌”。
正當夏之時飛黃騰達時,不料卻被解除軍職,他終於結束了人生最輝煌的一頁。
董竹君勸他:“還是這樣好,做個貪官汙吏,只會禍國殃民有什麼意義?”
可自此之後夏之時性情大變,判若兩人。
03
一次董竹君幫夏之時剪腳指甲,一不小心剪出了血,夏之時一腳蹬去,將董竹君蹬倒在地。
“你憑什麼對我這樣,我每天忙裡忙外,累的精疲力盡,你為何不體諒體諒我呀?”
但這是開始。
可怕的是,夏之時還戀上了抽菸賭博,以前接受的新思想全然不見,滑為封建專制。
在董竹君患肺病避居的三個月裡,他從未去看望她。
一次夏之時高燒在床,董竹君為他端尿送飯,中間出去屋外透氣,跟他的士兵說了幾句話,夏之時竟然破口大罵,說她不守婦道。
是啊,他骨子裡就認為她是個從窯子裡出來的女人,天性浪蕩。
她的心,怎能不疼?
有一次,夏之時攔截了女兒夏國瓊的鋼琴老師寫給董竹君的信,一看是男老師,他惱羞成怒,罵她不守婦道。
董竹君反駁,他卻大打出手,後來竟衝進廚房拿起菜刀,追著要砍死她。
董竹君就這樣成了夏之時官場失意的出氣筒。
在夏之時越來越頹廢的時候,董竹君越來越開明獨立,她認為,婦女要想得到真正解放,一定要先取得經濟上的獨立。
董竹君萌發了“實業救人”的信念。
1923年,董竹君開辦的“富祥女子織襪廠”在將軍街創辦起來了,僱傭的都是周圍貧苦女工。
女子辦企業,在成都還是第一次,成了一大新聞。
1926年正月,當董竹君和夏之時唯一的兒子降生後,董竹君又從上海叫來父母親開辦了“飛鷹黃包車公司”。
但夏之時卻歧視董竹君的父母,董母遺失了一支心愛的金簪子,心疼地哭了起來,心情煩躁的夏之時厲聲呵斥:“又沒死人,哭什麼?來人,把她綁起來!”
董竹君對夏之時已經心寒了,夫妻間感情走到破裂的邊緣。
董竹君給夏之時生了四個女兒,一個兒子。
夏之時重男輕女的思想根深蒂固,從來不管幾個女兒的生活和教育,更不讓四個女兒讀書。
四女兒四歲那年,腰椎患病,導致右腿粗大,需要穿刺抽出膿水,十分痛苦。
不幸的是,另一個女兒也不慎從樓上摔下來,昏迷了好幾個小時。
兩個孩子同時生命垂危,董竹君四處求醫,焦頭爛額。
夏之時竟不管不問,照樣吃喝玩樂,還嫌董竹君服務自己不周到。
夏之時認為女孩子是潑出去的水,用不著在她們身上花太多錢,十七八歲找個好人家嫁出去就對得起她們了。
這讓董竹君無法忍受,為此與夏之時徹底決裂。
帶著女兒遠赴上海求學,與夏之時分居。
04
董竹君將所有的財產交給夏之時的六弟代管,將兒子過繼給夏之時的三哥延續香火。
為了讓長女去上海接受更好的音樂教育,她帶著四個女兒和父母毅然離開生活了十多年的成都。
這一次,董竹君又回到了她的出生地,似乎繞了一圈,人生又回到原點。
可她已不是14歲的董竹君了。
在夏之時提出讓她回家時,董竹君毅然決定離婚。
可夏之時報以嘲笑,“我們來個君子協定。暫不離婚,分居五年。在這五年裡,你要是帶著女兒沒在上海餓死,我就把手掌裡的肉給你煎魚吃。”
果然如他所料,董竹君生活異常艱難。
在四川成都有地產、房產腰纏萬貫的夏之時,答應每年支付四個女兒一千六百元生活費。
但是他竟分文未付。
租不起房子的董竹君帶著四個女兒和父母住進了二叔家裡,二叔和二嬸是賣報紙的,日子緊巴巴。
為了一家老小的生存,董竹君先是將衣服首飾送進了當鋪,後來乾脆連長女的大提琴也押進了當鋪。
在五年的時間裡,夏之時多次給董竹君寫信:“你若是想回來,隨時都可以。如果我有做得不對的地方,是可以改的。”
董竹君絲毫不為所動。
五年以後,1929年,夏之時如約來到了上海。
董竹君和女兒們沒有餓死,但也僅僅是沒有餓死而已。
似有悔意的夏之時雙眼含淚,苦苦哀求:“這麼多年的夫妻感情,你真的要一筆勾銷嗎?”
可日久見人心啊,舊日情分早已磨滅,董竹君決意離婚。
覆水難收,自此與君相決絕。
迫於生計,1930年春天,董竹君在上海閘北區創辦了群益紗管廠,招了100多工人。
廠子開辦過程中,董竹君備嘗艱辛,她把孩子們全部送到寄宿制學校,一個人撐起所有重擔,步履維艱,廠子大小事務都親自掌管。
創業之初,屢遭挫折。
“現實生活和處境就如一把把尖刀,一條條皮帶,整天整夜、每時每刻,都向我的心肺、皮肉、神經鑽刻著、抽打著,一家老老少少都張著口等著吃飯、穿衣、上學,現實逼得我走投無路,重重的生活壓力使我喘不過氣來。”
為拓展企業,在銀行不願貸款的情況下,董竹君遠赴馬來西亞向華僑吸納資金,群益紗管廠這才在上海灘站穩了腳跟。
雖然生活艱難如百箭穿心,可她若青竹柔軟而堅韌。
在董竹君嘔心瀝血下,群益紗管廠慢慢走上正軌,她的生意日漸好轉。
05
可時局動盪,1931年9月18日,日本侵佔了東三省,全國上下抗日呼聲雀起。
國難當頭,匹夫有責。
在上海,董竹君帶著十六歲的女兒國瓊參加了示威遊行。
在遭到法國巡捕血腥鎮壓的危難之際,她們救下了被法國巡捕打傷的暨南大學學生駱介庵。
1932年1月28日,日軍進攻上海,發生了著名的“淞滬戰役”,群益紗管廠遭到了日軍轟炸,化為灰燼。
人生又一次歸零,陷入絕境。
董竹君看到自己一手創辦起來的企業被毀,心痛難忍。
可禍不單行。
1932年3月4日深夜,董竹君被巡捕房以政治嫌疑犯的罪名關押了4個多月。
家中4個女兒和父母,靠16歲的大女兒教鋼琴度日。
年邁的父母不久死於憂懼之中,母親死前想吃香瓜都沒錢買,父親死後無錢下葬,靈柩寄放在蘇州會館。
萬般無奈下,還是同獄難友借給她100元匯票,賄賂了律師,關了四個多月的董竹君才“取保釋放”出獄。
眼看維持一家七口的生計成了問題,負責採購軍火的李嵩高在上海聽說了董竹君的遭遇。
他被董竹君的鐵骨錚錚打動,借給了她2000大洋經商。
有位親威說:“弄個鋪面,賣油炒米飯吧,準不會硬鍋。”
想不到這句開玩笑的話,倒是打開了她的思路。
她在四川生活多年,深知川菜極有特色,各種小吃也豐富多采;她學過烹調,又在夏家練就一手製作川菜的高超技藝。
她滿有把握辦一家出眾的川菜館,在上海開創一項新的事業。
可是川菜大都是麻辣味重,不合上海人喜歡清淡味的習慣,要作些改變。
再就是一般餐館都不重視衛生,既容易傳染疾病,也必須大力改進。
不久,董竹君以這筆錢為本金,在上海市中心大世界附近寧海西路,租下了一棟一底三樓的房子。
一座內外裝修高雅、店面用一色瓷磚鑲嵌的飯店於1935年3月15日開業。
乳白色的霓虹燈顯示出四個大字:“錦江川菜”。
錦江飯店瓷器餐具上印著專屬的標誌——竹,菜餚重視色、香、味,品種繁多。
因為菜好吃,店面裝飾高雅。
口口相傳,天天顧客盈門,樓上樓下人滿為患,臨時添加了不少座位,連過道都不通了,只得從客人頭上傳菜。
“錦江川菜館”天天客滿,上這裡吃飯需要排長龍,不多時在上海灘名聲大震。
上海青、紅幫大咖黃金榮、杜月笙、張嘯林和來上海辦事的南京政府要員都曾光顧錦江川菜館。
“錦江川菜館”名氣越來越大,各界名流到上海,無不以品嚐這裡的菜為快事。
各國駐滬外交官,洋商、租界大佬,都是這裡的座上客乃至常客。
美國著名演員卓別林訪問上海,也慕名而來。
董竹君富足起來了,首先為女兒前途著想,讓他們學鋼琴、讀書,給他們最好的教育。
同時又在現上海復興公園附近開設了一家錦江茶社,為上海文化人提供交流場所。
1937年8月13日,上海成為“文化孤島”。
董竹君出資,和《大公報》記者蔣毅宵創辦了半月刊《上海婦女》雜誌,宣傳婦女人格獨立。
南京汪偽政府千方百計想收買這本雜誌為他們服務,董竹君頂住壓力,堅持自己辦刊。
06
就在錦江事業如日中天的時候,盧溝橋事變之後,作為上海灘知名餐館,錦江也受到日本人的歡迎。
董竹君被要求在虹口開分店,以服務日軍。
董竹君堅決說不。
於是,針對董竹君的暗殺和行刺開始了。
因發現及時,董竹君逃過一難,去菲律賓避難。
1940年底,她的兩個女兒在馬尼拉的音樂演出獲得成功,董竹君趕去祝賀。
未料碰到了曾一直暗戀她的陳清泉也來看望兩個孩子。
但此時陳清泉已為人夫,令董竹君驚訝的是,在陳清泉向妻子提出離婚後。
他的妻子竟徒步來到馬尼拉,向她表明自己的立場。
董竹君陷入深深的自責,決定離開陳清泉。
正當董竹君準備離去時,馬尼拉開戰。
陳清泉因不願與日本人合作,被抓進了監獄。
董竹君想盡辦法,連夜前往監獄探望,生死麵前他們無所顧忌地擁抱在一起。
此地一為別,今生不復見。
行刑之時,大雨如注,陳清泉愴然就義。
董竹君木然跪下,仰望蒼天,悲痛欲絕。
在菲期間,董竹君歷經磨難,死裡逃生,差點被驅逐出境,加入菲律賓逃難大軍,躲藏在偏僻的竹林中。
也奮力開辦企業,繼續譜寫自己的人生傳奇。
在菲四年,像是度過了一個漫長的世紀。
終於,到了世界大戰接近尾聲的時候,董竹君想盡辦法,獲得了一張船票。
回家!
1951年,董竹君思量後,將自己經營16年、價值黃金3000兩的錦江川菜館和錦江茶室捐獻給國家。
又一次人生歸零,雲淡風輕。
1961年,董竹君從上海遷居北京。
60歲的老人打算寫一部回憶錄,然而寫了三分之一的時候,1966年文革開始。
董竹君又遭劫難。
她被當作隱藏在革命隊伍裡的特務,投進監獄關了五年。
直到1979年3月29日徹底平反。
晚年的董竹君,一切都看得很淡,出獄後,她以80多歲的高齡,強忍病痛的折磨,歷經8年,完成回憶錄《我的一個世紀》。
自傳完成後不久,董竹君逝世。
“一代女傑”董竹君自此長眠,絕代風華歸於星空浩瀚。
而她的人格魅力、女權意識,商業智慧,被後人驚為傳奇。
她如星辰如大海如塵世的一束光,所有的言語都寫不出她的傲骨與風華。
她一生無數曲折,從妓院到都督夫人,又和都督丈夫離婚,拋棄榮華,單槍匹馬帶著四個女兒到上海打拼。
一時轟動天下,四海之內驚為奇女子。
又幾度人生沉浮,一次次從新開始,永不言棄,男子在她面前也只得歎服叫絕。
那時候可是1929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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