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國脫歐徹底拖成了一灘漿糊。
倫敦時間1月15日週二晚間，首相特蕾莎·梅從歐盟討來的脫歐計劃，在英國議會以202票支持：432票反對的結果遭到殘忍拒絕，有118位保守黨議員投出反對票。這一票數也成為英國近代史上首相在下議院經歷的最慘痛失利之一。
△ 昨晚投票前，特蕾莎·梅在議會接受質詢 / 視覺中國
幾個月以來，在經歷了一系列歐盟談判、保守黨內部造反、英國議會全面反對之後，屢屢受挫卻仍背水一戰的鋼鐵梅姨，終於在昨晚迎來了下議院全體成員的“不信任動議”的辯論與投票。
此次動議由反對黨工黨領袖科爾賓提出，理由為“本屆政府徹底的無能”。若動議通過，14天內需要立即啟動大選。
△ 工黨領袖傑里米·科爾賓 / 視覺中國
但是，老憤青科爾賓並沒能號召足夠的票數趕保守黨下臺。最終，梅姨以325:306票的微弱優勢驚險過關。
梅姨雖然逃過一劫，但脫歐的爛攤子還要繼續收拾。在國內沒有共識的情況下，指望梅重新去與歐盟談判，談來的結果繼續被議會否決？布魯塞爾不太可能再奉陪了。歐洲理事會主席圖斯克在推特呼籲，“如果達成協議是可能的，沒有人希望無協議脫歐，那最終誰有勇氣站出來提出唯一良性的解決方案？”
△ 特蕾莎·梅在首相官邸唐寧街10號門前 / 視覺中國
每一個選擇看似都不太可能，任何妥協都無法得到足夠支持，你不禁要懷疑，圖斯克的前提可能就是錯的，確實有人希望無協議脫歐。或至少是，在默默等待著無協議脫歐的結果。
雖然歐盟委員會主席容克在最新聲明裡表示，“我極力希望大英帝國能儘快表明它的意圖，時間就快到了。”可是不希望達成協議的意圖能輕易說嗎？說了表面上還談什麼，還剩十週的最後期限豈不是相顧無言一起尷尬。
所以欠缺的並不是解決問題的勇氣，而是承認不想解決問題的勇氣。
在12月梅姨延遲英國下議院對脫歐協議進行表決後，歐盟委員會事實上已經宣佈“無協議”應急行動計劃在相應的部門啟動。歐盟兩個主席一唱一和，舞臺上的演員都裝作很努力的樣子，但是在臺下每個人都做好了最壞的打算，恐怕心裡還碎碎念，“硬脫就硬脫吧，老子不在乎了”。
就像從來沒有承擔過責任、但一直喋喋不休的前外相、硬核脫歐派議員鮑里斯·約翰遜，在議會投票拒絕協議後發推說，“今晚已經證明，現有的退出協議徹底玩兒完，政府必須回布魯塞爾重新溝通一個更好的協議，並且不包含備用條款（backstop）。”
△ 鮑里斯·約翰遜的推特 / Twitter
什麼是裝作在解決問題？就是對問題難以解決的方面毫不妥協，以此來掩蓋不想解決問題的本意。
“備用條款”意味著，在2019年3月29日英國正式脫歐之後，在一定期限內，英國仍留在歐盟關稅同盟內。在此期間若不能進一步達成未來其他形式的關稅協定，與大不列顛島隔海相望的英國領土北愛爾蘭，將繼續留在歐洲單一市場，以避免與已經獨立的歐盟成員國愛爾蘭出現正式的邊界。表面上，沒有人希望愛爾蘭與北愛爾蘭之間重現邊界。
但這同時意味著，若在過渡期結束後英國其他部分與歐盟不能達成足夠有效的貿易框架，所有大不列顛島與北愛爾蘭的貨品互換都要接受額外的關稅檢查，實際上在英國內部設立一道新的邊界。
在眾多反對者看來，這不僅分裂了英國，並且會加重蘇格蘭和威爾士等地區的離心力，刺激它們脫離英國獨立加入歐盟的衝動：北愛爾蘭有的，我也想要。
可是問題的核心，是硬核脫歐派議員並不想在未來“受制於”任何歐盟的貿易規則。堅持“離開意味著真的離開(leave means leave)”。那麼愛爾蘭與北愛間，勢必建立新的邊界。
△ 脫歐支持者（左）和留歐支持者（右）在倫敦街頭相遇 / 視覺中國
這也說明，兩愛之間出現硬邊界，並非所有人都不能接受，只是沒有人願意承認。
此外，如果最終無協議脫歐，到底會造成什麼樣的經濟後果？英格蘭銀行預測，若硬脫歐發生，英國2019年實際GDP將比未脫歐情境下的預期GDP低8%，房價有可能下跌30%，利率則將升至4%。
這一預測會在多大程度上實現暫且不論，但是沒有任何人有勇氣聲稱——這可能是英國民眾“為了獨立的不列顛(for an independent Britain)”必須付出的代價。
這就是為什麼在昨晚投票之前，保守黨議員、英國總檢察長傑弗裡·科克斯對黨內同僚疾呼，“你們在玩什麼？你們在做什麼？你們已經不是遊樂場上的小孩子了。你們是立法者，（達成協議）是你們的工作，可你們卻將民眾的生活玩弄在鼓掌中。我們究竟要守衛秩序，還是選擇混亂？”
有人選擇了混亂，但是聲稱是政府沒有帶來秩序。
無論今晚不信任動議的投票結果如何，特蕾莎·梅面對滿大廳西裝革履的英國紳士，想必會在心裡默唸：我來了，我盡力了，我失敗了。竟無一人是男兒。
世界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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