批評:“過於重視比特,而忽視了人”

"如果你分享的一切,突然被擁有最大、最壞的網絡計算機的人商品化,那麼你註定會成為被監聽的信息農奴。”

杰倫·拉尼爾是虛擬現實技術的先驅,很多人稱他是“虛擬現實之父”。他在1985年時參與創辦了虛擬現實公司VPL。除此之外,杰倫·拉尼爾還是一個有很有影響力的科技思想家。《時代》週刊曾經將他評選為全球最有影響力的100人之一。

不過,杰倫·拉尼爾對讓他成名的科技行業卻始終抱有一種警惕。

行為主義心理學家斯金納,曾經設計過一個斯金納盒子,科學家可以通過行為設計,來影響盒子中小白鼠的行為。杰倫·拉尼爾把斯金納盒子跟今天的算法相提並論。“只要有足夠好的傳感器、足夠好的算法和足夠好的感官反饋,就可以在清醒的人們不知情的情況下,把斯金納盒子安置在他們附近。在原始的實驗裡,一個人類科學家是控制體,在今天,算法是控制體。”

拉尼爾對現在科技界的很多現象都跟科技樂觀主義者持有不同看法。比如說,他不贊成音樂在互聯網上免費傳播,用他的話說,免費音樂只會導致最後沒有人能夠以音樂為生,那結果當然是幾乎沒有音樂家再會去做音樂。

他也不贊同信息可以在互聯網上免費獲取。儘管在今天這已經成為不可改變的現實,在他看來,如果未來機器人真的可以承擔所有工作,那麼信息會是唯一剩餘的價值,如果信息是免費的,“那麼從經濟角度看,普通人將毫無價值。”

再比如,拉尼爾為隱私和個人空間辯護,“一個人有空間才能成為個人。如果你分享的一切,突然被擁有最大、最壞的網絡計算機的人商品化,那麼你註定會成為被監聽的信息農奴。”

互聯網發展到今天,出現了很多讓人不滿意的狀況。比如假新聞的泛濫、隱私的洩露、幾大公司的壟斷。

拉尼爾認為,關鍵點是1990年,在那一年,硅谷的數字理想主義者們,“開始基於比特,而不是基於人,去組織我們的數字系統”。

按照拉尼爾的描述,在萬維網出現之前的網絡設計,要求保留來源記錄。因此,任何在線訪問的信息,都可以追溯到源頭。而且,鏈接是雙向的,如果一個人下載了一份文件,提供文件的人會知道是誰在下載。這種情況下,“藝術家可以獲得報酬,騙子也會被發現。”

可以隨便複製信息,而且不可追溯,結果是,“隨著技術越來越受信息驅動,大多數人將會處於不利地位。因為他們的貢獻不會獲得回報。這將使所有的權力和財富集中在最強大的網絡計算機的所有者身上。那些所有者能跟蹤任何地方的任何人,因為他們最終將控制網絡。”最終,數據和信息被少數人壟斷,這些頂級計算機的所有者積累起巨大的財富和權力。

除了雙向鏈接變成了單向鏈接之外,拉尼爾認為,另一個影響了互聯網的關鍵因素是:早期的互聯網設計者們希望儘量減少網絡上的阻力,營造出一個無重力的網絡環境。

無重力,就意味著沒有任何約束,比如免費、匿名。

在互聯網普及的早期,存在一種爭論:“網絡數字體驗應該看起來是休閒的、無重的,還是通過成本和成果變得嚴肅認真?”

比如,包括人工智能之父馬文·明斯基在內的人就認為,應該對電子郵件收取小額費用。這樣做的好處是,即使收費很低,也能在很大程度上避免垃圾郵件。

但是,最後電子郵件被設計成免費的。因為,壓倒性的意見是,希望在互聯網上創造出一種沒有重力的感覺。最理想的無重情況下,電子商務公司不需要跟實體店一樣,支付同等銷售稅;平臺公司不需要因為侵權或偽造商品承擔責任,儘管它們會從中獲益。“責任被看成是負擔或阻力,付費是對無重的冒犯。”

在無重環境裡,網絡使用者也可以隱藏起自己,可以匿名。早年一句著名的話是,在互聯網上,沒有人知道你是一條狗。結果,後來這樣的功能由像Facebook這樣的公司提供。

基於無重理念設計出的互聯網,“是個懸浮的世界,你不能指望別人的幫助,同時你也不用承擔責任。你可以自由漫遊,你可以摘取土地上的果實,獲得免費的內容和服務。”

拉尼爾說,它就像是狂野西部。但是,人們對狂野西部存在一個巨大誤解,它不代表人人平等和沒有約束。在真正的西部世界,獲益者是擁有鐵路和礦山的大亨;在網絡上的西部世界,獲益者是擁有大型雲計算機的人。

拉尼爾也表達了自己對人工智能的看法。在他看來,AI今天已經成了一種宗教信仰,“相信它的人希望AI能帶來不朽,自動解決人類所有的問題,用無限的智慧統治我們所有人。”

AI是對比特的信仰的升級,而他則仍然喜歡人,“你不能重新設計人,那是法西斯主義。你要讓人們自己發明自己,即使他們很煩人。他們確實經常很煩人。但這就是我們愛人性的原因。開放的不可預測性、多樣性。”

以上就是VR之父杰倫·拉尼爾對互聯網的批評。他認為,今天的技術,是以比特為中心,而不是以人為中心,結果造成了今天出現的種種問題。希望對你有啟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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