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寶強最被低估的一部影帝之作,看了幾遍才能看懂

寶強被低估的一部影帝之作。

《hello!樹先生》,同樣是韓傑一部被嚴重低估的導演作品。

韓傑,1977年出生在山西孝義,獨立拍片之前,擔任過6年賈樟柯的副導,參與了包括《三峽好人》在內的賈樟柯多部代表作的拍攝,對村鎮青年有著很多觀察和審視。他的長片處女座《賴小子》就是描述了北方小鎮,三個小混混誤以為失手殺人而遠走他方的故事,而2011年執導的《hello!樹先生》,不過是他的第二部長片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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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ello!樹先生》的情節並不複雜,王寶強飾演的樹先生是北方礦區農村看似普通、但有一定身體和心智缺陷的青年,他行為荒誕到喜歡待在樹上,獨處時經常有令人恐怖的臆想,他於是也成為了村裡其它青年最願意撩撥、召喚的一個閒人。樹先生起初在村裡的汽修鋪有份工作,但工傷之後便被解僱,只能在村內遊蕩,無所事事。哪裡有紅白喜事、熱鬧場合便有他的身影。一次哥們的婚禮上,樹先生被平時稱兄道弟的煤老闆羞辱,才發現了原來此前他所受到的歡迎,都是假象。自尊崩塌的樹,前往省城投奔辦私立學校的另一位哥們,也順利娶上了聾啞女小梅,他渴望辦一次體面婚禮卻草草收場,讓他的妄想症徹底發作,從此,村裡面都流傳樹先生能夠通靈,他成為了“預言家”······

導演兼編劇的韓傑介紹影片時說,樹先生其實是根據山西孝義一個真實存在的人物創作的。這位現實中的樹先生逢人就說:“韓傑混得不錯,那是因為我找人在北京罩著他呢。”

而這樣的創作原型,別說韓傑,每一個擁有農村成長經歷的人好像都能在他們記憶中找到一位。樹先生們似乎最能進入農村生活,又似乎與之格格不入,他們幽默著、癲狂著每一個鄉村城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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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ello!樹先生》有很強的文學化隱喻,在這部影片中,可以看到卡夫卡《城堡》中K先生,卡爾維諾《樹上的男爵》中的柯希莫的影子。前者,K先生主動接近一種體制,耗費了所有的努力最終失敗;後者則像是承續著這種失敗,《樹上的男爵》講述一種與醜陋文明、體制化徹底決裂的態度,以及決裂之後如何驕傲生存的實驗。而《hello!樹先生》中的樹先生可以理解為生活在樹上的K先生,他努力想融進農村的現實生活、擠進村鎮青年的主流,又經常只能在遇挫之後爬回到樹上,取得一個避難所和保護。

但無論是面對真實“樹先生”,文學樹先生,還是面對《hello!樹先生》,似乎都有一個共同的難題,就是,我們不知道如何對待、評價這樣的人。我們對他的悲哀和痛苦很陌生,可總是揮之不去。我們甚至沒辦法理解,樹先生與其它農村青年,在命運處境上又有哪些關聯乃至共同點?

於是,我們不妨可以提供這樣一種角度:樹先生,其實狀寫的是農村邊緣人言說的無能,一種失語的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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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面上看,樹先生與農村所有人都有話說,遇人就可以打招呼搭訕,有飯局拉上他,村裡面辦酒席找他幫忙,他可以用一兩句話逗其它人開心,他像是一個村莊裡的交際紅人。而另一方面,樹先生有他的孤獨和恐懼,來自童年哥哥被父親吊死樹上的陰影,傍晚開始妄想症發作時看到的來自另一個世界的影像——他天生地能接觸到別人接觸不到的幻覺。

失語,並不是失去說話的能力與機會,而是失去話語的分量和權力。

樹先生和那些村裡面做各種體面工作的年輕人都很熟,他自稱每天“忙死了”,但實則,他卻一點話語權都沒有。他不過是村裡面為了熱鬧、為了搞笑逗樂的現實副產品。當他最好的哥們擦碰了村長兒子的車他的話幫不上忙;他自家的地被村長一家佔用他說了幾句不痛不癢的話,但討不回來;而在一次婚禮上,他的徹底暴露了自己失語背後的村中地位的真相,他不過是一個隨時可以被人動手欺負的邊緣者。

影片非常強烈地展示著這種對立,樹先生說話等於沒說;而村長在婚禮上應對村民的詰難,堪稱詭辯,卻能說服眾人。這部電影,從地域背景上,應該是在東北。東北是一塊語言豐富的土地,但我們同樣可以看到言語是如何產生效力的——它還是與言說者背後的地位關聯。

在村長、村長兒子(煤老闆)的對立面,其實站著的不僅是樹先生,還有其它普通的村民,這裡,高音喇叭成為了強勢者的工具,詭辯成為了有權者的修辭。而樹先生,又站在了所有“正常人”的對立面,他說了最多的話,卻全部是廢話,或者消遣的話。這裡,樹先生是最弱勢的存在。

如果通過這些還不能顯性表現樹先生的言說無能, 那麼與聾啞女梅梅的婚姻,便是一種更好的暗示。其實,無論是聾啞女梅梅,還是樹先生,他們都是喪失語言功能的人,只不過一個不能說,一個說了等於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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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遭遇到村長兒子的一頓暴打之後,樹先生內心渴望著一次正名。但他辦場體面婚禮的願望,因為籌備過程與弟弟大打出手,最終以鬧劇結束。所以,樹先生妄想症的爆發,看似沒有緣由,卻有內在誘因,他想要用一場自己的婚禮還改變此前一場婚禮的屈辱,無奈未能如願。

或許,正是這種從小便造成的對外言說的無能,外部世界的屢屢遇挫,讓樹先生獲得了通向另一種世界的能力,他妄想的虛幻世界。這是其它青年所不具備的,在《hello!樹先生》中,其它人都是單向度的人,他們只有面對現實物質世界的能力,只有樹先生是具備與自己內心對話的能力的。儘管,那是來自症狀發作後的一種強行帶入,以及同樣非直白的展現。樹先生每天要把自己弄的很忙碌,可能也是害怕自己過多進入獨處模式的一種本能逃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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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到了影片的最後,我們自然會看到一種離奇的荒誕。樹先生是怎樣從言說無能實現言說能力的?因為,發瘋後的樹先生,被村裡人信以為有通靈的本事。鄉村異人,能見鬼神、能斷禍福,樹先生竟然真正獲得了他最為期待的能力——言說的能力。

樹先生究竟是通靈還是臆想與幻想一點都不重要,樹先生真的瘋了還是沒瘋,一點都不重要,至少從內心上,他不想再變回從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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