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大俠仙逝後武俠小說看什麼,有一部書叫《崑崙》

金大俠仙逝後武俠小說看什麼,有一部書叫《崑崙》

金庸大俠仙逝,很多讀者認為,武俠的根基已被動搖,其實不然,金庸先生當然是武俠的里程碑和高峰,而更重要的是,它賦予了武俠小說這一文學類型很強的生命力,他是撒種子的人,會有很多作家繼續在這一領域不斷探索,也會有無數的讀者對好的作品翹首以待。

金大俠仙逝後武俠小說看什麼,有一部書叫《崑崙》

本文簡單評析的四川作家鳳歌創作的小說《崑崙》,這套書堪稱內地武俠小說的扛鼎之作。《崑崙》是一部傳統意義上的武俠小說(《滄海》和之後的《靈飛經》等其他作品則算是非典型武俠小說,因為不僅有武功,還有神通),此類作品(金庸小說為傳統武俠之濫觴)是大部分讀者讀武俠的入門讀物和心頭最愛,這幾年快餐式的玄幻當道,隨著作者群的擴大和不斷被搬上銀幕,已經形成了規模和氣候,但很多人認為來來去去就是那幾個套路,YY尚可,經不起深入推敲。

早年第一遍看《崑崙》小說的時候,通宵達旦,又找到了中學時代讀金庸的感覺。一千個人心中有一千個哈姆雷特,每個看小說的讀者心中都有屬於自己的理解,有的理解情節,有的理解背景,有的理解人物,本文將梁文靖與梁蕭這對父子單提出來,簡單的做人物的分析。

一、梁文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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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崑崙》主角是梁蕭,但評價他卻必須先談到他的父親梁文靖。很多人都說《崑崙》很像金庸的作品,梁文靖很類似於郭靖,相似是有一點,但是總體看來還是不同的(讓郭靖學習三才歸元掌約摸得學一輩子都不見得會,就像黃蓉學不會左右互搏),郭靖是木訥忠厚,梁文靖卻是痴,若論複雜程度,痴還是要高一個級別的。梁文靖本身貌似是個書呆子,處處想書本,少年的時候懶惰天真,人到中年始終以儒家日常生活行為準則要求自己,近乎呆板的與人為善,但他骨子裡面卻不是拘泥於顏回風範的頑固派,雖然熟讀經史子集,心中卻如天地赤子,恍然無家國執念,當著國破危局,飛來重任在肩,卻還是一心想過遠離戰亂的桃源生活。其子梁蕭在後文中將這個特點發揚光大,助元破宋,為義反元,追其根源,不在其母,卻在其父。中國古代品格高尚的標準無非四條,忠孝節義(見錢彩《說岳全傳》),作者從中剔除了忠與節,通篇中以情為總綱,梁文靖孝,梁蕭為義。若不是梁天德用家事和嚴厲情動其子,梁文靖不會陷入合州大戰的漩渦,之後梁文靖大展神威守衛城池,實在是為了乃父遺志,功成身退,與愛人悠然天地間,視可能到手的皇權為糞土,放在別人身上定是艱苦抉擇,到梁文靖那裡不需思考便有答案,非常符合他的性格特徵。

但是作為一個前傳中燦爛至極的鋪墊人物,梁文靖死的確實太早,也太過窩囊,十年時間輕描淡寫而過,他在村落中務農,十年保持書呆子本色,幾乎任人欺凌,空負武功,一家子搬走的時候村民還要放鞭炮。而且在梁文靖氣絕身死的時候,他與蕭玉翎少年相戀的故事彷彿剛展開就結束了,讓人很不甘於這個人物的過早退場。

二、梁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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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蕭是作者最為悉心刻畫的人物,他渾身都是矛盾。比如父親是漢人,而且是守衛合州的大英雄,母親是蒙古人,並是黃金家族的後人;再比如他深愛柳鶯鶯,也愛花曉霜,卻必須在兩個在他心中本無高下卻又同樣至高無上的女人間做出抉擇;比如他深恨蕭千絕,卻身負仇人的武功,除了華山一戰外,被母親臨終誓言所逼,到蕭千絕死掉也沒有能夠有機會復仇,反而在天機宮破滅之時認作了蕭千絕的後輩;比如他在戰場上見慣腥風血雨,卻對毫不相干的普通人有著聖人般悲天憫人的感情;比如他所敬重、信賴的到最後幾乎都拋棄了他,他卻還要為了維護他們的性命孤身敵眾;比如他深愛的人們(尤其是沒武功、沒後臺的)在他身邊往往更加痛苦,或得不到好的結局……(花生雖好,卻有幾個花生?)。小說中的人物基本上都會身處一些矛盾中,但是處於如此多的矛盾裡面,確實可怖。

仍然像上文所說,梁文靖、梁蕭父子一生都是用愛情作為總綱,父是孝、子是義。梁蕭從幼年淪落江湖開始,經歷各種磨難,在世人眼中鑄成許多差錯,卻一生義字當頭,哪怕是小小頑童尚且如此,只要他看得上的人,不論有沒有什麼新仇舊恨,不論是哪個民族,都會一力擔當許多和他無關的困難,誠如花清淵對他的評價,此子大節有虧,小節絕不含糊。梁蕭身上反映出來的義是大義,雖有他自己的喜惡取向,但對眾生平等,九如喜愛梁蕭,屢屢維護與他,與梁蕭身具佛性頗有關係。

人們對於梁蕭的爭議主要在於兩個方面:一是他參與滅宋這件事正確與否;二是他選擇了花曉霜,放棄了柳鶯鶯這件事正確與否。

就第一個爭議,我傾向於梁蕭有過錯,但可原諒。梁蕭的選擇主要和他個人的教育背景有關係,書中交代,梁蕭自小性格像母親,不喜歡讀書,也就難以接觸所謂民族大義,而且蕭玉翎閒極無聊還教他說蒙古話,在心理學上,語言種類對於兒童心理具有重大的影響,比如梁蕭初見脫歡聽他說蒙古話就心生親近,尤為重要的是,基於多民族家庭原因,梁文靖也不可能向梁蕭灌輸國家民族的觀念,所以梁蕭心中沒有太深重的國家觀念也不為怪,看到阿雪重傷,朋友慘死,他折弓為誓要滅了宋朝,快意恩仇的成分居多,陰謀詭計權術的思維則根本就沒有,後期伯顏給他灌輸了一統天下後再無戰爭的思想,我們都知道以戰止戰是最荒謬的理論,但這套說法卻能打動不甚讀史書且年不及弱冠的梁蕭,後期的戰爭中,梁蕭忍著對戰爭的厭惡加速戰爭,是成佛先入地獄的打法,蒙古軍隊向來以戰養戰,遇有抵抗動輒屠城,戰爭歷時越長,百姓苦難越大,而且蒙古騎兵沒有任何對手,天下無敵,宋朝軍隊的弱勢絕不只是兵不識將的體制問題,守城這件事本身來自於中華文明的積累,城池往往帶有文化象徵意義,城破則戰爭輸是中華軍事思想上的痼疾,以不動的城對抗速度無雙的騎兵,所以從戰爭一開始宋朝打的是一場必敗的仗,氣節是英雄們的個人主義,生存是平凡人的真理,也是宇宙的真理。人們常說崖山十萬人蹈海是有大氣節的事情,事實上,那是一群宋亡之後走投無路的人裹挾了一群不會獨立思考的人。公羊羽談起梁蕭往往認為他失了大節,聚九州之鐵也難鑄一錯,九如的觀點是錯無大小,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兩種觀點比較起來,九如的思維更具有人文特徵,更加符合作者心目中的梁蕭,公羊羽從一個瀟灑不羈的好漢變為愚忠之流,實在可惜。而梁蕭的死對頭雲殊一輩子偏執的企圖恢復大宋,和他父親雲萬程、叔父方瀾等父輩的教育有著很大關係,同時也和他青年時代的經歷有關係(如南天三奇為他送命了兩個)。雲殊也有過試圖掙扎出牢籠,開發新的命運的嘗試(戀上柳鶯鶯),卻因為柳根本心中無他半途而廢。雲殊和梁蕭的區別在於他的小節經常有虧,大節卻從沒有出過什麼問題,他和梁蕭誰優誰劣,是作者留給讀者的題。

就第二個爭議,花柳問題,我認為這是作者的極大成功。當下小說,一個主人公弄十好幾個老婆實在尋常,但是作者心中,在引申到所有正面描寫的主人公的身上,愛情可能有很多份,婚姻卻是一對一的東西。花曉霜與柳鶯鶯是女性中的兩個極端,梁蕭對花曉霜的愛是由憐入愛,保護花曉霜成為梁蕭的一種習慣,梁蕭對柳鶯鶯的愛是惺惺相惜之愛,柳鶯鶯就是女版的梁蕭,梁蕭善良中有壞,或者說不守規矩的因素,柳鶯鶯比梁蕭還要不守規矩,而且柳鶯鶯主見極強,縱愛梁蕭到極點,也不失去自我思考的能力,在海島上寧可冒著被梁蕭誤會的危險,也要去看一看雲殊傷心之後到底如何。就更適合的角度來看,柳鶯鶯更加適合做梁蕭的妻子,但是沒有梁蕭,柳鶯鶯可以在天山當馬賊作威作福苦中作樂,花曉霜也可能在天機宮或者花生的保護下繼續行醫,可是除去救死扶傷的滿足感外,充滿七情六慾的快樂的生活將會與她徹底絕緣。柳鶯鶯、梁蕭都明白這個道理。花曉霜並非沒有動過兩女共事一夫的念頭,拜祭蘇小小墓就是她心跡的明證,但是柳鶯鶯用嗤笑的方式回應了對此的不屑,選擇了一種留守尊嚴之內的痛苦。滄海中鶯鶯廟外石刻小令中雲“身老滄海,心在天山”應該是梁蕭自己寫的,無論是他兒子粱飲霜還是孫子粱思禽都不會把自己的親母親(奶奶)寫成父親(爺爺)不愛的人,真正相愛的人互相的思念不會被時間沖淡,只會越來越強烈,應該是在幾近永恆的分別中,梁蕭在思想中登梯眺望間明白了自己的內心,可是縱然武功算學天下第一,也衝不開自己的心牆;另一個證據就是花曉霜給自己的醫書命名為《相忘集》,相忘於江湖的原意不是說兩人一起老於滄海,而是說兩人理應分道揚鑣,做迴路人,暗喻了花梁兩人中年感情破裂,婚姻名存實亡,也是花曉霜對自己在梁蕭心中永遠不及柳鶯鶯的喟嘆。

小說人物眾多,僅以兩人為線索,簡單評述,總體說來,《崑崙》值得一讀。

餛飩板刀面——立志做一名有品位的中年雜家的好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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