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希望你過得好,但不要比我好——讀《我的天才女友》

埃萊娜·費蘭特在2011年至2014年,以每年一本的頻率出版了《我的天才女友》、《新名字的故事》、《離開的,留下的》和《失蹤的孩子》這四部情節相關的小說,被稱為“那不勒斯四部曲”。

我希望你過得好,但不要比我好——讀《我的天才女友》

這兩天剛讀完那不勒斯四部曲NO.1《我的天才女友》,這本書講述了兩個出生於貧困城區的女孩——“我”(埃萊娜)和莉拉一起成長的故事,重現了兩個女孩童年時期堅定又脆弱的友誼,關愛、嫉妒、虛榮、擔憂、相互較量的勁頭,那些內心世界的掙扎與不堪真實得幾乎透明,讀起來很震撼。

埃萊娜和莉拉一起成長於那不勒斯(意大利的城市)一個貧窮破敗的社區,兩個女孩從小就形影不離,彼此信賴,也在各個方面暗自較量。莉拉聰明、果敢,她面對欺負自己的男生毫不示弱,敢於去找人人都怕的堂·阿奇勒要回自己的布娃娃;埃萊娜羨慕莉拉的學習天賦,佩服她敢做自己不敢做的事情,同時她也在暗暗模仿莉拉,並處處和她作比較。

進入青春期的莉拉和埃萊娜有著截然不同的生活,莉拉的家人不支持她繼續求學,因此她到父親和哥哥經營的修鞋店幫忙,她迷人的氣質吸引了城區裡幾個紈絝子弟的追求。埃萊娜則懷著對朋友的關愛、嫉妒和理解,獨自繼續學業,可是每每想起莉拉過人的學習天賦、獨特的見解和思考,埃萊娜心裡都有一種難言的失落。

兩個女孩的人生漸行漸遠。最後,十六歲的莉拉結婚了,嫁給了在財富上可以和索拉拉兄弟抗衡的肉食店老闆斯特凡諾,但在婚宴上,她發現丈夫私自將她辛苦設計的鞋子作為交換物送給了索拉拉兄弟,猝不及防的背叛給她沉重一擊。而埃萊娜也站在成人世界的入口,既為自己的前途擔憂,也因為對思想前衛的尼諾產生朦朧的好感而彷徨。

從情節上看,這部小說沒有特別出彩的地方,作者只是冷靜地採取第一人稱講述兩個女孩的童年故事,但是作者對女孩情緒的描寫極其細膩入微,你會從中窺見女性關係的複雜。如果你也有一個老朋友,這部小說會成為你的一面鏡子,你會看到年少時期的自己,會在不經意間被那些時光封存的過去戳中。

小時候

你那麼優秀,我有點嫉妒。埃萊娜喜歡因為表現出眾被老師叫去坐在旁邊的感覺,可是當聰明的莉拉被老師叫上去坐在旁邊,埃萊娜會覺得很不自在,她最害怕的就是在老師設定的等級裡,沒有和莉拉排在一起。童年時期的出色似乎是一種原罪,是一種會招來嫉妒的罪惡,尤其在女孩之間,就像埃萊娜對莉拉的仇恨。

我希望你過得好,但不要比我好——讀《我的天才女友》

你做什麼,我就做什麼,我還要比你做得好。埃萊娜喜歡跟隨莉拉,怕被說膽小,跟隨著莉拉做那些她一個人不敢做的事情。我想起一位從小玩到大的好朋友,她小時候喜歡撿小石頭,在地上挑揀那種像大米粒一樣光滑的橢圓形小石頭。我原本不喜歡這事,可是和她在一起,我也開始尋找那種小石頭,我不知道當時的自己是為了迎合她,還是單純為了和她比,總之就是選擇了跟隨。

我希望你過得好,但不要比我好——讀《我的天才女友》

青春期

我知道卻沒告訴你,是背叛;我沒告訴你真實的想法,是欺騙。恩佐向莉拉示愛,送給她一個花楸果花環,莉拉對埃萊娜說“我不想要”,可是當埃萊娜看到莉拉把花楸果帶回家掛在窗戶上,她有一種被背叛的感覺。女孩子之間的感情就是如此,你的知而不言是對我的背叛,你的言不由衷是對我的欺騙。

我希望你過得好,但不要比我好——讀《我的天才女友》

我們生活的地方不再是全世界。到達富人常去的阿米迪歐廣場後,“埃萊娜發現她們居住的城區似乎在不斷擴大,好像吞併了那不勒斯,包括富人區。”小時候,我們眼界不夠開闊,總以為自己生活的地方就是全世界,可是長大後,我們慢慢知道原來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多的是我沒經歷的故事。

過去的“財富”不再是今天的“財富”。埃萊娜發現,過去她和莉拉那些關於城堡、保險箱的想象都已經黯然收場。她們越發感覺到,金錢就像水泥,可以加固生命,可以防止她們和最親愛的人一起潰散。財富已經變成了一個年輕的男人,就像斯特凡諾。在與生活的鬥爭中,我們還是失去了最初的自己。

我們之間的共同話題越來越少。隨著年齡的增長,人與人會逐漸分化,當其他小夥伴都不再上學而開始了賺錢的工作,埃萊娜開始明顯感覺到,她和其他人格格不入。儘管他們一起長大,那些暴力汙穢的語言似乎也曾屬於埃萊娜的世界,但是埃萊娜的生活卻是另外一條他們所不瞭解的路,她必須剋制或降低自己來適應他們。

我希望你過得好,但不要比我好——讀《我的天才女友》

我還是會和你比較,哪怕你是我最親密的人。在兩個女孩持續改變角色的過程中,有時是愉快的,有時是痛苦的。莉拉有的東西,埃萊娜沒有;埃萊娜有的東西,莉拉沒有。莉拉有斯特凡諾,可是埃萊娜有什麼?她告訴自己,“我擁有學校,那是她永遠失去的一個特權,那就是我的財富。”

“庶民”

“你知道什麼是庶民嗎?格雷科。”

“是的,羅大帝國的平民,當時有庶民的民權保衛者。”

“當庶民是一件很糟糕的事情。”

“是的。”

“假如一個人想一直做庶民,那他的孩子、孫子,都會命若草芥,不值一提。你不要管賽魯羅了,為你自己考慮吧。”

奧利維耶羅老師看到昔日的天才莉拉想參加補課遭到家人反對,不得已放棄了學業,整天沉迷於花錢打扮,安於自己的舒適圈子,她感到失望極了。當我讀到這一段,感到頭皮發麻,說不上來的滋味,很堵。

她要把我推向前方,讓我放棄莉拉。

“你知道什麼是庶民嗎?”

“知道,老師。”

在那一刻,我更清楚庶民是庶民,要比幾年前奧利維耶羅老師問我時更加清楚。我們就是庶民,庶民就是爭搶食物和酒,就是為了上菜的先後次序、服務好壞而爭吵,就是那面骯髒的地板—服務員正在上面走來走去,就是那些越來越粗俗的祝酒詞。庶民就是我的母親,她喝了酒,現在整個背都靠著我父親的肩膀上。我父親一本正經,我母親張著大嘴在笑,因為佛羅倫薩的古董商人講了一個淫穢的段子。所有人都在笑,包括莉拉,她看起來像要把自己的角色扮演到底。

我希望你過得好,但不要比我好——讀《我的天才女友》

這一刻,埃萊娜或許明白了老師所說“庶民”的真正含義,她更清楚的是,她正在通過讀書學習努力改變自己的階層束縛,向著遠方的未來前進。這些問題想來會覺得有一絲沉重,有點戳心。我或許應該慶幸我的父母不是“庶民”,他們深知受教育的意義。但是,你我在不斷向遠方行走的過程中,誰的父母、誰的朋友不是庶民呢?誰自己不會淪為“庶民”?

我希望你過得好,但不要比我好

再回來說說我那位撿石頭的朋友,我和她一樣都曾是很要強的人,想起在高中的時候,我成績不如她但還算努力,有一次我的模考成績超過了她,我記得她擦著眼淚說了一句“我是希望東東好,但我不希望她比我好”。我不想批評這句話,因為那時候的我也會這麼想,只是我像埃萊娜一樣有些虛偽,會把這些藏在心底。

所以,女孩子之間的友誼到底是什麼樣的?我相信它有時候會像莉拉為了不讓“我”受欺負持刀對著馬爾切洛,有時候會像“我”迫切想在莉拉婚禮前找個男朋友而不被她比下去。這份情誼相愛也相殺,或許用一句話來說就是——我希望你過得好,但不要比我好。

PS:《我的天才女友》這部劇於11月19日上線了,豆瓣評分高達9.4,很多人驚呼是“神劇”,讀完原著的我要繼續追劇啦!另外,下一篇會寫那不勒斯四部曲NO.2《新名字的故事》。

我希望你過得好,但不要比我好——讀《我的天才女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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