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一鳴豪賭千億營收,但字節跳動仍將面臨三重難關

张一鸣豪赌千亿营收,但字节跳动仍将面临三重难关

近幾年來,字節跳動的營收一直呈現出三級跳的趨勢,從2017年的150億元,到2018年500億元,其營收一直都呈現出幾何式的增長,而最新的2019年,據界面報道稱,字節跳動定下了“至少1000億元”的全年收入目標。如果這個收入目標可以實現,這將意味著字節跳動2019年的收入增速將再次超過100%。

千億營收的目標是怎麼來的?

去年10月,多個獨立信源報道稱,今日頭條已完成Pre-IPO融資,估值超過750億美元,軟銀、春華資本和KKR是領投方。同時,今日頭條內部已啟動IPO相關的準備工作,計劃2019年上市。這個消息一直未經字節跳動官方證實,但在隨後的11月,軟銀願景基金官方確認了向字節跳動注資的消息。

對於字節跳動來說,2019年很可能是關鍵的一年。儘管字節跳動一直對IPO三緘其口,但國際風投和PE機構的集中入場某種程度上已經說明字節跳動距離IPO越來越近,而在估值迅速攀升的同時,這家公司需要迫切向資本市場證明其營收也擁有同樣的增長潛力。

今年1月,外媒報道稱,由於廣告業務增長速度低於預期,全球估值最高的創業公司字節跳動2018年營收勉強達標。當時還有知情人士透露,「在最近一輪融資中,字節跳動對投資者稱預計2018年營收為人民幣500億-550億元,只達到預期範圍下限,這也是數年來字節跳動營收首次沒有超過預期,原因是它推遲了對新功能變現的時間和廣告業務增長低於預期」。

在字節跳動披露Pre-IPO融資時,全天候科技曾披露軟銀等機構與字節跳動簽訂了對賭協議,「據融資材料披露,若6年內未IPO,將按8%複利回購」。不久之後,路透社撰文證實了這個猜測,「字節跳動雖然以780多億美元估值融資,但多個信源表示其部分融資的條件是對賭其IPO時估值達到900億美元」。

至於千億營收目標是如何被提出來的?不同於去年上市的美團和小米,這兩家公司由於業務範圍甚廣難以被定義,字節跳動在資本市場很容易找到對標對象:作為內容分發平臺,字節跳動的商業模式和百度基本一致;作為綜合性社交平臺,字節跳動則和Facebook有諸多可比之處。

對字節跳動來說,一旦赴美IPO,勢必會被資本市場拿來和這兩家公司進行比較,所以我們也可以通過Facebook和百度三家公司的市值和營收對字節跳動進行一個大致的估算:Facebook 2018年全年營收是558.4億美元,目前市值是4663億美元;百度在此之前曾宣佈2018年全年營收突破1000億元(148.46億美元),目前市值是601億美元。

如果我們取Facebook和百度的估值中間值,2018年字節跳動營收為500億元,進而可以計算出字節跳動當下的估值為460億美元。不過資本市場歷來都願意給「增長」更高的估值,字節跳動的國際化、金融、電商和遊戲還有諸多想象空間,因此可以給出更高的市盈率(1.2倍),按照2019年至少完成1000億的目標來說,字節跳動的合理估值為1100億美元。如果我們取兩個估值的中間值,可以得出字節跳動的估值為780億美元,恰好和Pre-IPO融資的估值匹配上。

不過真等到字節跳動赴美IPO,其增長或許已進入階段性的瓶頸期,開始進入商業化的成熟期,此時已無法再給出更高的市盈率,這個時候字節跳動900億美元估值剛好對應的是1000億元營收。很顯然,1000億元營收正是字節跳動IPO之前和投資機構進行的一次豪賭。

字節跳動將要面臨三大挑戰

回顧字節跳動的2018年,在經歷內涵段子App下架、抖音App和今日頭條App等整改之後,這家公司仍然能以保持極快的增速。字節跳動在內容和產品上的押注屢獲成功,讓其迅速躋身於僅次於BAT的互聯網巨頭,抖音更是實現了真正意義上的全球化。張一鳴對此欣慰的表示,「頭條已經成為一個通過人工智能技術給用戶推薦信息的超級內容平臺」。

進入2019年以來,字節跳動的商業化進程迅速加快。一方面,在廣告營收突飛猛進的前提下,電商、遊戲、金融和教育等領域頻頻出擊,尤其是頭條的遊戲佈局已成市場不可忽視的一股力量。另一方面,在抖音月活躍用戶數突破5億後,這款短視頻領域的現象級產品開始大規模商業化試水,在國內市場上線購物車探索社交電商,在海外市場則開始測試廣告業務。

對於字節跳動2019年能否突破千億收入,在界面新聞的報道中,內部員工顯得非常樂觀,「公司內對這個數字還是很樂觀的,畢竟抖音潛力還沒發揮出來,海外又那麼大塊市場,一旦跑起來會非常猛」,但就眼下來看,字節跳動至少還將要面臨三大挑戰。

1、中國市場增長面臨天花板

今年1月多閃的產品發佈會上,抖音總裁張楠曾表示,「抖音的日活躍用戶突破2.5億,月活躍用戶突破5億」,但從多方數據得知,抖音的增長更多是來自海外市場。張楠也坦承,「2018年對於我們來說是艱難的一年」。

如今中國市場流量和人口紅利的天花板清晰可見,而頭條系也顯露出用戶增長的疲態。從QuestMobile數據看,2018年前三季度,頭條系(頭條、抖音和西瓜視頻、火山視頻等)的用戶使用時長出現負增長。

2019年的字節跳動也將會面臨巨頭的進一步圍剿,“頭騰大戰”是2018年的熱詞,騰訊在短視頻和社交領域早已與字節跳動劍拔弩張。百度與字節跳動的交鋒也愈發明顯,尤其在信息流市場對廣告的爭奪。而在百度和騰訊外,字節跳動旗下業務與微博、知乎、快手等產品都直接競爭,在市場進入存量階段,競爭將會變得更加慘烈,頭條的流量成本支出也勢必提升。

字節跳動一直被稱為「中國國際化最為成功的互聯網企業」,但其真正打入全球市場,依靠的也只是Tik Tok,而這款產品才剛剛開始商業化。換句話來說,字節跳動2019年的廣告收入增長動力依靠的仍然是中國市場。在這個背景下,流量的減少勢必將會直接對廣告業務造成不利影響,並進一步影響營收。

宏觀經濟增速的放緩也會造成一定影響,在眾多對中國經濟的預測中,中國經濟未來增速很可能將回落至6.5%,我們從阿里巴巴和百度早前財報中對業績預期的下調也能窺視到慢增長時代的到來。即使字節跳動能夠憑藉超強的產品粘性搶走巨頭們的市場份額,但也沒辦法違抗經濟大勢。換句話來說,依靠中國市場實現100%的增長,可能會是不小的難題。

2、監管仍然是不確定性因素

2018年,頭條系幾乎所有產品都遭遇了多次下架和停更、整頓,其中內涵段子則被徹底關停,這也被認為是頭條系用戶數和用戶使用時長下滑的主要原因之一。2019年,從事內容產業的字節跳動依舊會面臨諸多監管不確定因素。

一方面,在商業化急速狂奔的過程中,字節跳動對廣告內容的審核正頻繁出現各類問題。張一鳴曾多次明確表示,今日頭條會放棄醫療廣告,但在營收增長壓力面前,還是低下了頭顱,而現金貸導流暴利的誘惑面前,抖音也已無法保持清醒。

去年4月,今日頭條因為醫療廣告的“二跳”遭到央視點名批評。隨後不久,今日頭條因發佈多條未取得醫審查證明的醫療廣告,被工商部門責令停止發佈相關廣告,並被罰款 70 餘萬元。到11月,今日頭條再次因違法發佈保健食品廣告以及非處方藥非法廣告,被罰款300萬元。

去年7月,因為出現汙辱英烈的內容,抖音廣告被暫停10天進行整改,此後抖音再因發佈現金貸廣告被媒體報道,“基本上市面上叫得上名字的貸款平臺,都能在抖音廣告上看到了”,而像小象優品、貸款超市等問題平臺,抖音的廣告平臺也都敞開了大門。

另一方面,內容監管是全球性的問題,這不僅是來自中國市場,抖音海外版在遭遇著諸多的爭議,去年7月,因內容涉及不適內容,抖音海外版TikTok在印度尼西亞遭遇封禁。去年8月,抖音旗下的Musical.ly因充斥大量與未成年人相關的性暗示內容,遭遇指控。今年2月,TikTok又因內容監管不力,被印度官員呼籲封殺。這種監管對字節跳動的增長必然會帶來影響。

3、海外商業化存在不確定性

如今Tik Tok還沒有進行大規模的商業化嘗試,一切都還在初期培養用戶的階段,但在千億營收的壓力面前,商業化很快就會到來。到那時的挑戰就是每一個出海的“流量+廣告”模式產品都會遇到的問題,如何從Facebook和Google手中切分企業的廣告預算。

眾所周知,Google與Facebook的地位決定了它們更加擅長做平臺級的應用,這意味著字節跳動將會面臨BAT這一級別的挑戰。當然還有一件令人擔憂的事情,那就是雖然目前Tik Tok的內容並未遭到Facebook、Instagram、Youtube等平臺的封禁,但當Tik Tok高速增長,並且將觸角伸向這些巨頭的時候,也許我們會看到在中國市場曾經歷過的“頭騰大戰”。

海外市場各個地區的市場背景、人均收入以及支付生態環境都和中國市場有著很大的不同,這也可能會讓Tik Tok的商業化之路出現波折。在廣告之外,Tik Tok想要像抖音在市場中國那樣探索遊戲、電商和金融可能也會面臨Facebook所曾經歷的問題。

自媒體尹生曾撰文,中國公司市值接近甚至超過美國公司,並非是估值溢價導致的,而是因為用戶規模濃度和價值網的輕重程度。中國市場的地理和文化相近,用戶的特性和整體經濟不會受限於地理和文化區隔,而互聯網的商業化離不開這些基本土壤,而全球化建構的公司需要面向地理和文化差異很大的市場的需求,因此就不可能也不需要介入太多的環節,甚至在同一環節中也儘量做得很輕。

格隆匯後來在《社交帝國的塑造者們:為何騰訊向左 Facebook向右?》一文中對比Facebook和騰訊商業模式差異時,對這種現象進行了進一步的闡釋:

Facebook雖然能依靠是英語語系和世界主流的美國文化所向披靡,但各個國家國情和文化差異巨大;Facebook的輻射的範圍廣,但用戶的規模濃度低,只能做出具有高度普適性的產品(如WhatsApp)迎合所有人的需求,而微信依託於中國這個單一的市場,用戶的習慣和享有基礎設施高度以及文化背景高度一致,用戶的規模濃度高,像微信這樣的超級APP,由於我們人口眾多也在我們這個圈子裡具有了“普”適性。

舉個例子,如果Facebook想要和微信一樣做線下支付,需要搞定全球的各國銀行和無數的商家,這個成本比微信在中國市場面臨的要高得多,另一方面,由於中國的人口相對集中,並且文化上比較一致,讓騰訊在用戶教育上變得更加容易(比如掃二維碼)。

簡單來說,其實就是中國用戶的地理和文化相近性,可以讓中國公司在商業上介入更多的環節,從而創造更多的營收。Facebook面向的是全球市場,潛在用戶規模巨大,但各個市場文化差異巨大,在價值鏈/價值網方面做重難度很大,廣告就成為最輕巧的商業模式,這也決定臉譜網無法像騰訊一樣,多渠道變現。

這個對問題對於在海外市場取得巨大成功的Tik Tok來說,一定會也同樣存在。換句話來說,雖然抖音在海外市場擁有不少於國內市場的用戶基數,但其商業化想象空間卻不可同日而語。

眼前的三重難關或許只是階段性的問題,畢竟字節跳動在過去幾年已經創下過很多奇蹟。2015年的頭條年會上,張一鳴曾給自己和公司定下了三個目標:

1、希望能夠搶佔過1/7的媒體時長,通過更強大的廣告系統、更強大的商業系統達到1/5的市場收入,希望在2020年能達到100億美金。


2、到2018年,希望再進一步成為真正市場的絕對第一名,能夠佔到一半。到2019年全球化全面成功,能夠成為全球第一的創作平臺。


3、希望將公司市值做到千億美金。

如今這三個目標似乎只剩下第三個沒有實現,在逐漸擁有與BAT匹配的影響力的過程中,2019年的字節跳動在遊戲、社交、電商、娛樂的每一條賽道上都註定將會有更多動作,而張一鳴的千億營收的對賭則是信心的直接呈現。這一次,張一鳴能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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