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完全不具備與日本簽署和平條約的條件。”
近日，俄外交部長拉夫羅夫做出如上表態。
俄羅斯領導層為何會做出這樣的評估？這是否意味著俄日終結領土爭端的窗口再次被關閉？未來幾個月進行的談判會不會只是裝模作樣？
俄羅斯《觀點報》網站近日發表該報記者彼得·阿科波夫的一篇文章，對這些問題進行了解釋。文章介紹了拉夫羅夫在接受中國和越南媒體採訪時的表態：當前日俄關係現狀和雙方之間的氣氛“完全不適合簽署和平條約”，更遑論解決領土問題。日本必須切實考慮俄方的訴求和利益，否則和平協議將遙遙無期。參考消息網編譯文章如下：
上週末，日本沖繩島舉行了一場公投——是否同意將島上的一個美軍空軍基地搬遷到該島的另一位置。
70%的投票者表示反對。沖繩民眾長期以來一直要求所有美軍徹底撤離，但美國人不會離開這個島嶼。
事實上，除了輿論影響以外，公投本身沒有任何價值，因為東京從一開始就不在意公投結果如何。
雖然日本政府可以無視其民眾對美國人的看法，但卻不得不考慮俄羅斯人如何看美國在日本的地位——這關係到俄日之間是否能簽訂和平條約。
“不知道日本同行在說什麼……”
在與日本外務大臣河野太郎舉行慕尼黑會談一週之後，拉夫羅夫接受了中國和越南數家電視臺的採訪。在此前三天，俄羅斯總統普京剛剛在國情諮文裡提到，“願為簽署和平條約與日方共同尋求雙方都可接受的條件”。
對拉夫羅夫的採訪是在他2月26日開始訪問越南和中國之前進行的，記者們的問題也涉及各種議題。當然，首先是中俄和俄越關係問題，但最後一個問題提到了俄日和平條約。對此，拉夫羅夫給出了最坦誠的回答。
當時一位中國記者提到，早在去年6月普京訪問東京時，日本就希望簽署關於和平條約的框架性協議，這位記者還回顧了美國在日本部署反導系統的計劃。
拉夫羅夫給出了明確的回答：“此前沒有任何協議，也不可能有，因為我們從不贊同在任何問題上設置人為期限。我們一再向日本同行解釋這一點……而且，從來也沒人見過任何框架性協議。我不知道我們的日本鄰居指的是什麼……”
“我們的立場很簡單。要想解決複雜問題，不僅要確保適當的氣氛，還要確保雙方在經濟、政治和國際事務領域的關係有實際內容。我們看一下現實情況：日本首相安倍晉三在國會發表講話時說，他一定要在日本條件得到滿足的情況下才會解決和平條約問題。老實說，我不知道他這種觀點從何而來。無論是普京總統，還是我，又或者是參加俄日磋商的任何人，都沒有為日本同行提供發表此類聲明的依據。”拉夫羅夫這樣說。
也就是說，拉夫羅夫拒絕為達成協議設定任何時間限制，更別說是將期限定在今夏之前了。
安倍很想在今年達成協議，但他的希望已經徹底落空了。很大程度上這是他咎由自取：他和多位內閣成員都提到奉行日本的一貫立場，即要求俄羅斯歸還南千島群島，但不承認俄羅斯對它們的主權。
正因如此，拉夫羅夫對記者又回顧了俄羅斯的關鍵要求：
“普京和安倍在二十國集團新加坡峰會期間舉行會晤時宣佈，有必要在1956年《蘇日共同宣言》的基礎上加快有關和平條約的談判工作。這表明的意思（與安倍上述言論）恰恰相反：我們不是在日方條件的基礎上談判，而是在蘇日宣言的基礎上談判。正如我多次說過的那樣，這意味著我們的日本鄰居必須全面承認二戰結果，包括俄羅斯對整個千島群島的主權。很奇怪的是，我們的日本同行並不想承認寫入《聯合國憲章》的二戰結果。即使日本人對《舊金山和約》以及涉及該地區的其他文件有自己的解讀，但他們批准了《聯合國憲章》。撤銷批准是不得體的行為，也不會起作用。”
俄日互信程度不足以簽訂和平條約
拉夫羅夫提醒東京，莫斯科的主要條件是：如果日本不承認二戰結果和俄羅斯對千島群島的主權，就不可能有任何和平條約。
但是，承認俄羅斯對千島群島的主權，也並不足以採取下一步措施——解決領土問題。俄方認為，只有日方還遵循另外兩個條件，才可能找到解決問題的方案。
一個條件是構建新型的雙邊關係。普京曾援引中俄解決邊界爭端的例子，中俄是在建立互信關係乃至戰略伙伴關係之際解決了領土爭端問題。
沒人指望日本能完全擺脫美國的影響，因為所有人都知道，在過去70多年，日本在軍事和地緣政治上形成了對美國深深的依賴。但莫斯科希望至少看到日本有獨立自主的意願。這種意願雖然存在於包括安倍在內的一系列日本政治家的頭腦裡，但目前的具體行動卻很少或者說根本沒有。
拉夫羅夫提醒說：“日本已加入一系列針對俄羅斯的制裁，這很難被視為友好立場。在聯合國，日本支持美國所有針對俄羅斯的決議，並對俄羅斯提出的草案表示反對或者棄權。總的來說，它在聯合國的立場與華盛頓一致。我們不反對日本與其他國家合作，但美國已宣佈俄羅斯為主要對手。”
他接著說：“日本與美國建立軍事同盟一事也是一個重要因素。美國人有權在日本的任何地方部署軍隊，並且已經在那裡部署了給中俄帶來威脅的反導系統（我們已多次談到這一點）。日本的舉動違背其宣稱的目標，不僅沒有改善反而大大惡化了我們之間的關係。”
需要注意的是，這些都是拉夫羅夫在接受中國數家電視臺採訪時說的話。也就是說，拉夫羅夫在向中國民眾解釋：在與日本的關係中，俄羅斯不會忘記中國，因為有不少人試圖在兩國民眾之間播撒不信任的種子。
除了指出日本對美國過度依賴，拉夫羅夫還提到，特朗普前不久宣佈將於5月底訪問日本，俄日和平條約將是此訪議題之一。
“如果日本的不獨立表現到這種程度，那我也沒什麼好補充的了。”拉夫羅夫說。
有人給我們信號：只要聽日本的，投資就會從天而降
俄羅斯開出的另一個條件是相互營造正面輿論形象，以此確保簽署和平條約的條件可以令兩國人民接受。
然而，雙方在這方面也沒什麼進展——拉夫羅夫談到了“很好的文化人文合作”和“不錯的聯合經濟項目”，但他說，“日本商界本來對參與俄羅斯經濟更有興趣，但據我所知，它受到了官方的一些限制”。
“有人定期向我們傳遞信號：只要按照日本的條件簽署和平條約，投資就會從天而降。”拉夫羅夫對記者說。
事實上，改變俄日兩國人民彼此態度的主要障礙還另有所在。
拉夫羅夫表示：“關於和平條約的決定應得到兩國人民的支持。但‘北方領土’‘非法佔據’等用詞不僅被寫入日本中小學教科書，還出現在政府部門的很多基本文件裡——這麼做完全是在起反作用。近來，日本政府多次公開表示即將取得成果，可如果你們關注俄羅斯的反應就會知道，民意調查已經表明我們日本同行的自以為是有多麼離譜，他們竟然還說‘不會要求賠償’……”
儘管安倍在前不久紀念“北方領土日”時的措辭的確有所收斂，但官方對“收回島嶼”的立場沒有做出任何修正。
俄羅斯也不出意料地以示威來回應，比如在南千島群島舉行民意調查。三分之二的成年居民參與調查，其中96%的人反對在領土問題上做出任何讓步。
同時，莫斯科故意不問到底是移交四島還是二島，因為在日本承認俄羅斯主權並公開放棄對國後和擇捉二島的幻想之前，沒有任何明確說明的必要。
拉夫羅夫的聲明是否意味著俄日和平條約問題解決的大門事實上已經再度關閉？他本人今年春天和普京今年6月的日本之行是否只是對此予以確認？
並非如此。安倍仍然可以承認一個顯而易見的事實，即俄羅斯對南千島群島擁有主權，以便接下去討論1956年宣言和移交兩島的方式。
拉夫羅夫引用國情諮文的話說，“我們將繼續開展耐心細緻的工作，爭取達成協議，併為之後以兩國人民可以接受的方式解決和平條約問題創造條件”。
不過他補充道：“就目前看來，這些條件完全不具備。”（編譯/朱麗峰 賀穎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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