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字如面
70年代,张学良还在软禁之中,不能经常见面。
老朋友便常常写信,见字如面。
这次便有三封张大千写给张学良的信在拍场露面了。
在从前慢的年代,往来书信是生命的一部分。一个句子,也许就是一段精彩故事。
更何况,我们的大千先生是写信撩人的绝顶高手。大家还记得他写情书给日本小妹妹山田喜美子吧,复习一下金句:
“你的长头发剪了没有,做梦都看你在梳头,我是多么喜欢你的长头发。”“我老矣,他无所念,惟日日念念于汝耳,千万不可忘了一周一信之约言,至嘱至嘱。”“我可怜,你也可怜,你要我当时现在有什么法子呢,人单独旅行吃药吃饭洗澡一个人如何办…我心乱急了恨不得即时飞到你的身边来,快快来信盼望至切。”写给张学良的当然没有这么辣眼睛,却更显得真诚:
朋友生病要关心。
听说张学良发烧了,“昨闻前日别后,忽感冒,热度高三十八度五,”尽管自己也畏寒发热,张大千还是心里“至为不安,千祈勿外出,气候至恶劣也。”
有好东西要分享。
送一盆初开的牡丹花,“可供数日之玩,”稍后还有别样颜色的,继续送来。
有人从
“梨山福寿农场送来苹果二盒,”赶紧托人送给张学良,“呈与兄享之。”为什么张大千不亲自来呢,因为他要去医院做理疗,张群已经在那里等很久了。
当然,张大千从未忘记自己的吃货本色。
尝了赵四小姐做的咖黎(咖喱)酥肉,味道好极了,必须写信致谢。
改天小聚,请张学良夫妇还有弟媳、侄女一道来,尝尝我和雯波夫人的手艺,看看能打几分?
还有两封信是70年代初张大千在美国的时候,写给陶鹏飞的,也很值得挖掘。
陶鹏飞是张学良长女张闾英的丈夫,也就是张学良的大女婿,当时是中美联谊会会长,算起来是张大千的晚辈。
张大千写信给他干什么呢?
一来是托他买海棠花。
对酒赏花,是人生难得的乐事,更重要的是,通过看花体会画理。
张大千说过“看某一种花,要由萌茁抽芽、发叶吐花这些过程中,给我们的印象,能一一传出。更严格地说,要能从发叶子的时候,一看就可以辨出花开出来的颜色的,要这样才能算得深入里层,算是花的知己。”
所以他的住所,不管是巴西还是美国或是台北,都尽力搜罗名花,放在身边,与之朝夕相处,为它们写生。
另一桩事情,是筹备“张大千四十年回顾展”。
1972年,张大千74岁时在美国旧金山砥昂博物馆主持“张大千四十年回顾展”,这是张大千在世时最重要的展览之一,一共展出他从1928-1970年的代表作品54幅。不仅每一幅入选作品后来都值上天价,甚至张大千签名的展览画册也成了难得的藏品,2012年北京诚轩春拍,一本画册拍到了6.9万。
1972年张大千四十年回顾展画册
张大千在信中说:已经亲自撰写好《回顾展自序》,请陶鹏飞转交,“拙作四十年回顾展序文录毕,乞转苇窗兄”。苇窗就是香港著名文史杂志《大成》(前身为《大人》)的主编沈苇窗。
陶鹏飞还要张大千为展览画一幅自画像,因为张大千夫妇都要上医院,“今日未能动笔,”“明日必写寄也”。
别时容易
张大千有很多印章,但最打动人的一方还是“别时容易”。
很多从大风堂流散出去的珍品大都有这方“别时容易”的印记。
别时容易——或许正是张大千的潇洒:不管藏品何等珍稀,如何不舍,要离别时,还是要保持从容,一笑而过。哪怕午夜梦回,仍免不了追忆那耀世光华。
老朋友也是别时容易。
1983年4月2日,张大千在台北去世,张学良任张大千治丧委员会委员。
十年之后,张学良决定离开台湾,前往美国终老。
临走之前,他和自己所有的藏品告别。
1994年4月10日,台北新光美术馆二楼,挤满了港台、东南亚、美国、日本的收藏家,为这一天,他们已经等了很久。
这是苏富比公司第一次在亚洲为一个收藏家的书画藏品举行专场拍卖。
这个专场叫定远斋中国书画珍藏,定远斋主人就是张学良。
这场拍卖一共有200多件书画作品,其中张大千的最多,有十八件,包括那件在书斋挂了十八年的清供图。
定远斋藏书画拍卖专场图录,右为张大千《清供图》
最后,定远斋所藏书画全部成交,总成交额1.3亿新台币。当年的热闹场面,老辈藏家到现在还津津乐道。
2001年10月15日,张学良在美国夏威夷逝世,享年一百零一岁。
斯人已去,画仍在,情仍在。
或许还有纸背后他们的笑谈:
——今番良晤,豪兴不浅,他日江湖相逢,再当杯酒言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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