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歷720年6月25日,晴。智月王國王都月城。
夜涼如水,孫鏗趁著夜色將這座規模不小的王宮遊覽了一圈。
等到後續大部隊趕到的時候,城裡的居民已經跑得七七八八了。特偵十一攻堅能力是足夠了,但缺乏的是控制力。實際上這支特遣隊缺的,也是控制力。他們一次突擊能讓一座城市崩潰,卻不利久戰。彈藥打光了就沒有補充的地方,而沒有彈藥,光靠著天空中的龐然大物是沒有辦法讓敵人退卻的。
薛漢臣跟在孫鏗身後,亦步亦趨。這會兒孫鏗的心情不佳,他是清楚的。不僅僅有任務失敗的原因,還有那個燙手的山芋的處置問題。
魏知畫終於把她知道的一切都交待了出來,智月國能夠在深淵人的腹地建國並且存在了這麼多年,並不是靠著深淵人眼瞎耳聾,而是有著自己獨特的科技。智月國的先賢,將魔法和科技融合了起來,形成了自己的獨門秘籍。這樣的武力對付周圍的散兵遊勇已經足夠了,但面對秦國這個科技強國,還是遠遠不夠看。
據魏知畫交待,神武大炮並非是唯一能夠對空中單位造成威脅的兵器,智月國南方軍群裝備的煉銀弩,最大射高能夠達到四百多米。如果她所言真實無誤,那麼對於飛艇編隊來說,至少四百米以下的空域就已經是非常危險的了。
智月國三面環山,只有南面與深淵人的蜥族搭界。與蜥族的戰爭,也是建國多久,戰爭史就有多久。南方軍群身上承擔著與蜥族大軍抗衡的重任,輕易不可動彈。但是現如今王都陷落,他就是不想動,也得回師馳援。這樣一來,孫鏗的攻略智月國的計劃,基本上就要破產了。到時候南方軍群與狼族大軍火拼一場,就算能夠擊退狼族軍隊,恐怕也沒有能力對抗南方的蜥族大軍。
一旦讓那樣的情形發生,智月國的香火恐怕就很難維繫下去了。而這悲劇的始作俑者,正是被魏知畫欺瞞蠱惑的孫鏗。事到如今如此被動,怎麼能讓他不惱怒透頂?
孫鏗想著心事,不知不覺走到了王宮的宮牆邊上。他仰頭望著瓦藍色的高聳宮牆,長長嘆了口氣道:“回吧。”
“咱們下一步該怎麼辦?”薛漢臣小心的問道。
“明天一天的時間,如果不能抓住智仁,就只能回縮到自由城邦了。這事是我太相信自己的經驗,我們捅出來的麻煩,總得替她兜著。”孫鏗悠悠道:“現如今,也只能靠著自由城邦看能不能打一場阻擊戰了。”
“您的意思是……”薛漢臣道:“咱們還得管下去?”
“自由軍團需要一塊穩固的根據地來牽制狼族,帝國也需要一塊飛地來增強對西大陸東部的控制力。至於智月國的未來,我看最好的手段就是和平共處了。如果他們還想要求更多,也只有先打服了再說。”孫鏗意興闌珊,在深淵人的大敵還沒有除去的情況下,再對自己人動手多少有些不理智的感覺。但事到如今早已經騎虎難下,他和智月國結下的樑子,可是輕易不能化解的。只有非智仁親王的人在位,才有可能化干戈為玉帛。否則,恐怕就是不死不休的死局了。
薛漢臣稍微沉默了幾秒鐘,又問道:“那……魏知畫您打算如何處置?”
“乖乖給我回去禁足。”孫鏗臉上怒色一閃而沒,陰沉著聲音道:“能讓她活著回去,已經是我看在她爹爹面上最大的仁慈了。”
事已至此,魏知畫的命運已經註定。就算孫鏗真的抓到了智仁親王,再豎立起來的新國君也大概率不會是魏知畫。就算是她,孫鏗也絕對不會允許她再這樣肆無忌憚的行事。她太危險,孫鏗不知道將一個國家交給她,還會惹出什麼亂子來。
兩人再也沒有言語,孫鏗回到智仁親王的寢宮,信步走進書房之中。薛漢臣想留在外面,又覺得不妥。忙追了上去,跟著他一起走進書房。
特偵十一在檢查了王宮之後發現,智仁親王並沒有從正常的道路逃出,而是經過了一條地道。地道岔口眾多,一時半會也找不到出口。夏八方只能用炸藥把發現的出口炸塌了事。但狡兔三窟,誰知道王宮裡還有沒有其他的出口?孫鏗是這支特遣隊的頭兒,誰都可以出事唯獨他不行。所以也用不著別人多說,他自覺的就跟在孫鏗左右,唯恐出現什麼閃失。
智月國人使用的文字和語言,魏知畫不願意說出。這丫頭也是鬼精鬼靈,知道自己鑄成大錯,此時交待的越多恐怕孫鏗對她的殺心就越重。索性就把這些秘密當成了擋箭牌,寧肯孫鏗惡了她,也隻言片語都不說。孫鏗無奈,也只得遂了她願,一眼都不願看見她,就把她困在白鯨號上,專門安排了幾個女兵看管,以防她再生出事端。
書房裡黑漆漆的,什麼都看不清楚。孫鏗摸了很久都沒有找到燭臺,正想退出去借一盞油燈再進來時,身後卻亮起了如同豆粒一般微弱的火苗。幽暗的火光中,薛漢臣朝他笑了笑,然後將手中火柴放進了手邊燭臺上。光明重回房間,他又拿著這盞燭臺一一點燃了其他燈火,直到房間裡燈火通明,才長舒了一口氣。
“您隨便轉,我在這裡等著就是。”
“一起找找吧。”孫鏗淡淡道:“我總覺得有哪裡不對。也許這個國家早就應該消失在歷史長河中才是。他不應該出現在這兒。”
“找什麼?”薛漢臣一愣。
“找……”孫鏗想了想道:“找一些我們能看懂的東西。”他說完,走到書架前,從最上一層開始,一本一本的將書架上的書本翻閱了過去。他翻閱的速度極快,打開看過幾頁之後,確定無用就擲到腳下。不多時腳邊就積攢了滿地的書。一層看完,接著從第二層翻起,竟是打算一本都不漏過,非要找出個名堂來不可。
薛漢臣有樣學樣,跟著在另一個書架上翻騰。兩人忙活了大半夜時間,才將幾個書架都翻了一遍。當然一無所獲,孫鏗從這些書卷上看到的,都是些奇形怪狀的蝌蚪文。他皺了皺眉,揹著手又在這書房中轉了幾圈,最後將目光停留在書架正中一盞沒有點亮的燭臺上。
這盞燭臺掛在兩個書架之間,燭碗裡落滿了灰,顯然已經很久都沒有裝過什麼東西了。孫鏗上上下下打量了許久,突然朝薛漢臣招了招手。
“把燈拿來。”
薛漢臣心中微動,忙舉了一盞油燈過來,跟著孫鏗一起細細打量這盞奇怪的燭臺。終於,讓他發現了端倪。他指著燭臺下方兩枚並不明顯的指印,沉聲道:“院長您看這裡,請您後退。”說完,他橫身擋在孫鏗面前,伸手攥在那兩枚指印上。緩緩轉動燭臺。
那燭臺如同鐵鑄一般,死死長在牆壁上。薛漢臣轉了一會,雖是無計可施,心中卻愈發的篤定。這個東西在這兒,一定有什麼自己沒有參透的秘密。
“提!”孫鏗看得真切,輕聲提醒了一句。
一語驚醒夢中人,薛漢臣福至心靈,握住燭臺用力向上一拔。只聽見“咔噠”一聲輕響,兩人面前的書架忽然向兩側橫移,露出一個黑黝黝的洞口。
“進去看看!”孫鏗一個箭步奔出,就要衝進去探個究竟。
“稍等!”薛漢臣急忙攔住了他,伸手入懷掏出一隻火摺子。迎風晃燃了,然後擲了出去。
火摺子劃出一條美妙的弧線,最終落在地面上。薛漢臣鬆了一口氣,依舊在前領路,沿途點著了所有的油燈。兩人走下十餘級臺階,終於看到了自己想要看到的東西。
臺階的盡頭,是一扇緊緊關閉著的鐵門。薛漢臣只輕輕一推,就把鐵門推開。只見這是一間狹窄的斗室,不知為何,他只覺得這地方自己似乎從哪裡見到過似的。
孫鏗走進斗室之中,第一眼就看到了擺在書架上的十幾本圖書。他走上去,隨意抽出一本瞥了幾眼。
“果然叫我猜中。”孫鏗輕哼道:“你去通知閆峰,讓他過來把這裡仔細的搜查一遍。”
薛漢臣檢查過後,發現這間斗室沒有什麼危險。於是便上去跟閆峰知會了一聲。不多時,閆峰走了下來,皺著眉道:“你這次又發現了什麼?有時間關心那些有得沒得,還不如給大家鼓鼓勁兒,把咱們從金庫裡搜出來的金磚金條運到飛艇上去。”
“那些死物哪有這些書值錢?”孫鏗隨意抽出一本,就坐在斗室旁的圓桌前翻閱。薛漢臣和閆峰兩人對視了一眼,無奈的苦笑幾聲。閆峰沒有等待太多的時間,稍微離開一會之後,便又帶著幾個老學究模樣的老者走了進來。
“孫院長,都已經深夜了,您又有什麼新發現?”
“看書架上這些書籍,有沒有感覺很熟悉的樣子?”孫鏗笑著將面前一本書向前推了一點。
剛一瞥上去,那老學究就吃驚的瞪大了雙眼。
“愛……愛思普南拓!”
“世界語,是世界語!”
“答對了,不過沒有獎品。”孫鏗笑眯眯道:“你們才是研究語言的大行家,把他帶走好好的鑽研一下。我還有事,稍等一會就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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