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到底有多愛看書?最愛看書者,可謂“嗜書如命”。

古人大概是最愛“讀書”的一類人,嗜書如命者可謂比比皆是,更因此湧現出無數傳奇典故。

然而恕我直言,如車胤孫康“囊螢映雪”等事蹟,千百年來早已被歌頌無數遍,所以今天咱們來說點兒不一樣的。

首先是胡應麟,此人堪稱歷史上鼎鼎大名的“書痴”。

古人到底有多愛看書?最愛看書者,可謂“嗜書如命”。

胡應麟·畫像

有多痴呢?

按照他自己所著《經籍會通》裡的原話是:

窮搜委巷,廣乞名流,錄之故家,求諸絕域,中間解衣縮食,衡慮困心,體腹筋骨靡不所憊。

這句話雖長,但表達出一個核心意思:

為了能求得好書良卷,不惜跋山涉水,遍訪天下名家,路途中即使潦倒不堪,餓的兩股戰戰,但仍然不覺疲憊。

古人到底有多愛看書?最愛看書者,可謂“嗜書如命”。

瞭解胡應麟的朋友肯定都知道,這位本就是明朝的藏書大家,一生都在藏書與研學,以及批判文史的道路上砥礪前行,通過他的求書事蹟,便可看出他對於知識的追求,已然到了一種“成癮”的境界,實非常人能比。

而同為明朝著名文人的謝肇淛zhào-zhè),幾乎從會讀書那一天開始,就決定在求知的路上一去不復返,他對書籍的熱愛,可謂達到一種常人難以理解的狂熱,乃至於“難於人言”,正如他在所著博物名書《五雜俎》)中所說:

讀未曾見之書,歷未曾到之山水,如獲至寶,嘗異味,一段奇快,難以語人。

讀未曾見過的書,欣賞未曾到過的山水奇景,如獲至寶,如品嚐與眾不同的美食,心中驚奇與痛快,難與人言。

古人到底有多愛看書?最愛看書者,可謂“嗜書如命”。

可見謝肇淛是把讀書的意義,提升到與遊玩山水,品嚐美味等現實新奇同樣的高度,無非都是為了一個“體驗”,讀到一本好書,或一本從未見過的書籍,就像展開一段奇妙的旅程,更如同獲得奇寶,體會到其中的無窮妙趣後,更是無法把這種獨特的快樂分享給別人,可見謝肇淛對讀書一事理解之深。

我個人也認同,讀書其實是一件非常私人的事情,無論是閒暇時光,還是學習時間,讀一本好書,比如讀史書,便如走進一座瑰麗無窮的新世界,其中或許腥風血雨,或許充滿跌宕起伏,藉由字裡行間的細細文脈,想象自己站在古人的身旁,看眼前金戈鐵馬,氣吞萬里如虎,或立於樓閣,靜靜觀望百丈之下的熙攘民生,一本好書,就像一副畫卷,或一幕無聲卻勝有聲的電影,通過文字的鮮活描寫,將人的思緒與作者的思緒相連,一時間如同穿越前塵,回到當初的世界,身臨其境,經歷那些倉皇而又動人的歲月。

我想,這就是書籍帶給我的快樂之一。

何況是在信息載體並不發達的古代,說完上面兩位“書痴”,再說一位獨具“書雅”的文人——李泌。(

古人到底有多愛看書?最愛看書者,可謂“嗜書如命”。

李泌·畫像

作為唐朝著名學者,李泌在讀書上花費的心思,可謂別具一格。

為何?

原因莫過於他家中的藏書之多,令身為唐宋八大家之首的韓愈都豔羨不已,曾作詩《送諸葛覺往隨州讀書》贈予李泌:

鄴侯家多書,插架三萬軸。

這句詩可是大有來頭,先說李泌其父——李承休,作為唐朝數一數二的藏書家,李承休對南朝時期的藏書家尤為推崇,用現在的話來說,他把家藏萬卷的藏書家,視為偶像。

古人到底有多愛看書?最愛看書者,可謂“嗜書如命”。

於是從李承休年輕時開始,就不斷收羅天下名書,甚至為了讀到一本遺書,不惜散盡千金,也要求得,後來李承休病逝,李泌不像別人家的孩子,繼承的都是金銀財寶之類,反而繼承了上萬卷的書籍,再加上李泌自小耳濡目染,受到書香的濃濃薰陶,本人也酷愛看書,於是李承休熱衷藏書的愛好,又被李泌發揚光大,同時李泌還將家中所藏的萬卷書籍重新歸類,做了一個堪稱浩瀚的大工程:

他將所有藏書,用四色牙籤歸門別類。

其一:經部書,用紅色牙籤懸掛標明。

所謂經部書,是古人所分類的四種書籍之一,即:經、史、子、集。

而所謂“”,則是指“儒學十三經”,分為:《詩經》、《尚書》、《周禮》、《儀禮》、《禮記》、《周易》、《左傳》、《公羊傳》、《穀梁傳》、《論語》、《爾雅》、《孝經》、《孟子》,共十三本。


其二,史部書,用綠色牙籤標明。

包含正史類、編年類、雜史類、別史類等十餘類,其中又分成數十,甚至數百個小類別,囊括正史編年到地理人文等海量內容,堪稱無比龐雜。


其三,子部類,用青色牙籤標明。

所謂子部,取“”意,正是歷史上的諸子百家所寫著作,或與之關聯的思想文集,這一類的數目更多,幾乎與“文化思想”沾邊兒的內容,均包含於“子部書”之中,如兵書,術數,小說等各家文體。


其四,集部書,用白色牙籤標明。

主要是詩文與詩人專集,因此稱“集部

”。

如此,便是李泌所藏四大類,當然古人藏書者不乏其數,也俱是藏此四大類書籍,但李泌卻將每一本書都系統整理出來,再用牙籤來標明每一本的類別,作用,內容形式,最後,還要再給每一本書加蓋“鄴侯圖書刻章”,以此來證明這是獨屬於“鄴侯”的藏書。

注:因李泌在唐德宗時,受封鄴縣侯,因此世稱“鄴侯”


而用來收納書籍的書架,則被冠以“鄴侯架”的美譽,後世成語“鄴架之藏”,便是來源於此,常用來形容藏書之多,亦比喻藏書之地

古人到底有多愛看書?最愛看書者,可謂“嗜書如命”。

另外,李泌父親李承休所藏書籍共有二萬餘卷,再加上李泌後來求得的書籍,總數超出三萬卷之多,試想要把這三萬多卷書籍全部分門別類,整整齊齊的擺好,還要專門寫一本書記錄下藏書的數量,各自作者,以及各種相關信息,這本身已然超出了“藏書”的範疇,說是一件浩瀚的工程,也絲毫不為過。

由此可見李泌對於書籍的熱愛,儼然已經達到一種偏執的地步。

而他的家也一度被人稱作“書城”,如果放在現代,我想跟圖書館也沒多少區別。

古人到底有多愛看書?最愛看書者,可謂“嗜書如命”。

類似圖

在李泌藏書的巔峰時期,他的家中一度被唐朝時的讀書人視作“宮殿”,如此來看,怪不得韓愈會送一首詩給他,並在詩裡點明李泌的藏書,估計韓愈心裡也是羨慕的牙癢癢,如此海量的藏書,關鍵還是分類的如此整齊系統,想找什麼類型的書都不費事,這簡直就是讀書人夢寐以求的“宮殿”!

就連數百年後的明朝大詩人何景明都忍不住感嘆:

一經韋相業,萬卷鄴侯家。——《蓉溪書屋》

但讓很多文人牙癢癢也沒轍的問題在於,李泌的父親李承休曾留下家規,明言告訴李泌,“家裡藏書再多,都不能讓子孫後代往外借,誰要想看,只能登門來看,看完就走,絕不外借。”

《鄴侯家傳》:李泌父承休,聚書二萬餘卷,誡子孫不許出門,有求讀者,別院供饌。

這本《家傳》裡沒說具體原因,但我想大概率的原因,是李承休曾經把自己最愛的好書借給朋友,結果朋友一去不復返,把他最愛的書給卷跑了,所以他一怒之下,才留了這條家規,以後都不準借給外人。

要看?可以,那得來家裡看,看不完,可不許借走。

看來古人誠不我欺,果然是好借好還,再借不難~

古人到底有多愛看書?最愛看書者,可謂“嗜書如命”。

李泌之子·李繁

然而好景不長,老話說“富不過三代”,道理也同樣適用於李泌,可謂“藏不過三代”。

如李泌這般費盡心思收藏的書籍,在其子李繁遷居隨州後,因為官不正,更因騷擾師母等累累罪名而被賜死,最終李家窮極三代人畢生努力,所收藏的數萬卷書籍,不幸盡數遺散,實為千古一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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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人到底有多愛看書?最愛看書者,可謂“嗜書如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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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考文獻:

《經籍會通》:窮搜委巷,廣乞名流,錄之故家,求諸絕域,中間解衣縮食,衡慮困心,體腹筋骨靡不所憊。

《五雜俎》:讀未曾見之書,歷未曾到之山水,如獲至寶,嘗異味,一段奇快,難以語人。

《送諸葛覺往隨州讀書》:

鄴侯家多書,插架三萬軸。

一一懸牙籤,新若手未觸。

為人強記覽,過眼不再讀。

偉哉群聖文,磊落載其腹。

《鄴侯家傳》:李泌父承休,聚書二萬餘卷,誡子孫不許出門,有求讀者,別院供饌。

《蓉溪書屋》明·何景明:

書屋蓉溪曲,雲林蜀嶺斜。一經韋相業,萬卷鄴侯家。

檻護連枝秀,池看並蒂葩。謝庭森玉樹,漢省接金華。

山月岷峨雪,江天灩澦霞。花潭通白石,錦水出丹沙。

星野光芒聚,鴻霄羽翼遐。地靈與文物,今古擅三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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