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瓷国明珠”——青花瓷的诞生

“瓷国明珠”——青花瓷的诞生

历史上的多数创造发明,现在功绩当然都归在人的头上。可是细想就会发现,其实这些成绩不过是自然借我们的手去实现的。譬如,我们摘得高处的东西,表面上看,摘取东西用的是我们的手,但假设没有送我们到高处的梯子作为铺垫,其愿望恐未必能够实现。

10世纪五代时期,景德镇烧制的瓷其实并无什么优势,它既比不过北方邢窑、定窑生产的白瓷,也比不过南方越窑生产的青瓷。忽然有一个机会,让当地的烧瓷人发现了一种适合生产白坯的瓷土,于是大家都想换换口味了,在南方的青瓷窑场里索性也烧一点北方瓷!

但南方的传统烧法与北方的比起来,还是有点不同,这一点不同之处,恰恰成就了青白瓷,而“南青北白”的说法,一拳就被它给击碎了。有时最优秀的模仿,恰好是模仿得不像,正如钱锺书说宋人学唐诗往往不能学像,这一点不像之处,恰恰也是宋诗的可贵之处。

现在我们的日常生活中已难见青白瓷了,但那时,在生活中大家对于青白瓷的需求量还很大。它气质很有点像玉,白里闪出一点青。像帘子后面种着的芭蕉,加上那时的人,生活简单,想象力普遍比现在丰富,活法自然也更具诗意。那时“青白瓷”叫法还不常见,多数人都称它为“影青瓷”。

李清照就很喜欢把这种瓷器当玩具,一会儿是“佳节又重来,玉枕纱橱,半夜凉初透”,一会儿又是“玉鸭薰炉闲瑞脑,朱樱斗帐掩流苏”。玉枕、玉鸭都是影青瓷做的,并非是真的玉。虽然书上说这个女词人赌技高超,时常赢钱,但却并不至于阔绰到拿玉做枕头的地步。

“瓷国明珠”——青花瓷的诞生

时间到了14世纪,大家对于这种玉质的瓷器兴趣越来越淡。已经看了有四百余年,不论多美的东西,感官里都开始有了审美疲劳,这时候在景德镇的窑厂里,又烧出了一种枢府瓷。色白,微青,呈石头状,颇似鸭蛋壳的色调。但是无论怎么变化,素瓷持续的时间那么久,有人突然恍惚了。是不是该让一朵花也在上面绽放,再让两只蜂蝶在上面转悠。

瓷器之前是怎样烧制,现在还是怎样烧制,工艺却没有变。这仅仅是工匠们的一点小小的尝试,因为这时候外面的世界开始变得花花绿绿了起来,素雅的釉色已经显得有些不相称了。

在9世纪的唐代,巩县(今巩义市)窑里面已经有了青花。但这仅仅是为了满足中东的市场,可惜,这个市场盛开不久就凋败了。而在国内,大家对于这种“白地蓝彩”兴趣一直不大,尽管青花的着色力强,呈色稳定,纹饰还能够深深地扎到釉里,色彩无论是水洗,还是光照,总是不容易褪,但因为它看上去太陌生了,到底还是无法进入大家的视野。

即便是到了元末明初,民间对于这类品种的瓷器的看法依然表现得那么执拗。恰好这时候,宫廷里开始有人喜欢上了它,宫廷里的兴趣,不管好坏,传染力总是很强的。它像一种繁衍能力很强的“病毒”,首先是朝臣,其次是妃嫔,都一一被它感染上了。然后传染的范围又向四围蔓延,当这种高贵的“病毒”再次扩散到民间,尽管它还在推进传染的速度,但它“病毒”的身份已经发生了一点微妙的改变。

有一种人觉得:既然是来自于宫廷里的东西,无论如何,浑身上下自然充满了尊贵的元素,哪怕自己穷尽一生也没能力入宫,但来自于宫廷的“病毒”至少还能够让自己感受到一点宫廷里的气氛啊,所以被它感染,甚至比在手上戴了十几枚钻戒还要光彩;另一种人就像《聊斋》里所提到的华阴县令,因为那时候,上边都喜欢拿促织来斗,下面的官员为了讨好献媚,于是就想方设法地把这种“病毒”弄到手,然后呈献上去。这样一来,自然疏通了官路。但无论哪种,都让“病毒”成了那个时代的宠儿。

有时病毒的繁衍速度与它本身的繁衍力并无太大的关联,大众的抵抗力决定了一切,青花瓷也是这样,它从江西的某个荒郊野外出来,没过多久,就引领了时尚。

“瓷国明珠”——青花瓷的诞生

我被青花“感染”的具体时间是2000年,连月的干旱,赣江支流的河床干了,中间露出大片的白沙。居民们穿红着绿,跑到了沙地上玩耍。儿童们在桥底下捉迷藏,挖沙;更小的儿童走路摇摇晃晃,常常跌倒在沙地上,一双可爱的手印拓在了河床上。

那个下午,我在河床上漫无目的地走。开阔的江面,风比岸上的更有气势,白沙在脚下滚滚流淌。有块残缺的碗底突然从河床的底部冒了出来,它连个完整的“病毒”都不算,上面烙着“大明成化年制”的落款。确切地说,我对瓷产生兴趣,差不多也就是从这一行字开始的。

那时我对中国历史上各个朝代的年号有着十分浓厚的兴趣。碎瓷片上的细节正好暗合了我的兴趣,让我真切地感受到这个朝代的真实存在,一块碎瓷片把我脑海中某些模糊的镜头瞬间拉向清晰,我甚至想,是不是每个朝代都有一块这样的瓷片对应?它们的存在,组合成我们中国的历史。而我是不是只要凑齐了这些碎片,就凑齐了一个完整的中国?

“瓷国明珠”——青花瓷的诞生

话还是回到过去。尽管青花已经把瓷身装扮得极其丰富了;各种植物把枝叶花瓣舒展开来,这些花卉在瓷器上开放的时间已经很久,完全把它当作了泥土。

无论是牡丹、菊梅、苜蓿,还是石榴、茶花、海棠,它们在瓷器上都显得精神抖擞。有时候做瓷人坐在昌江上发呆,看着天边的云朵,也试着想象,他们觉得现实都太枯燥了,很希望从一件瓷上寻找慰藉,寻找刺激神经的元素,于是就让一条飞龙穿过花丛,龙在现实中被赋予的寓意太深,且又是那么的繁忙,一会儿腾云,一会儿潜渊。莫如让它在瓷器上彻底放松,或躺或卧。

此外,话本传奇也开始在景德镇的大街小巷流行,于是做瓷人也开始在瓷上搭设舞台,学着说书艺人把各种传奇故事重新演绎。做瓷人觉得通过瓷——可以打通内心与外面的世界。现实里的事物,多少还是僵硬了一点,而内心的东西,又往往缺乏那个表现的形,瓷——恰好可以弥补这两方面的缺憾。

但是无论怎样花费心思,瓷与生活里的东西还是有一点点隔膜,这些隔膜纯粹是因为青花瓷的色块过分单一而造成的:蓝彩霸占了整个瓷体,它像一只霸占山林的猛兽。看似典雅、秀丽,但感觉起来多少有点不大真实。

它应该再让一点红或一点绿参与进来,于是景德镇的窑厂里,很快又烧出一种青花釉里红的彩瓷。这一点红的意义是巨大的。它把许多的色彩带进来,然后各种彩瓷又互相交织,斗彩、五彩、珐琅彩、描金就在飞溅的色块中应运而生了。

延伸阅读:

瓷上记忆

古彩蓝魂

碧海青天夜夜心

窑神“窑变”, 万山红遍

“北漂”听得多了,你知道“景漂”吗?

瓷因火才得以成就

更多内容,详见《瓷上记忆》

“瓷国明珠”——青花瓷的诞生
“瓷国明珠”——青花瓷的诞生

《瓷上记忆》

温燕霞 赖韵如 朱强 著

《瓷上记忆》记叙了十多位与瓷结缘的手艺人关于陶瓷的故事,讲述了进入陶瓷行业的缘由、做陶瓷的经历以及其间发生的难忘故事,文笔清新、绮丽,意境高远。

景德镇有两千多年的冶陶史、一千多年的官窑史、六百多年的御窑史。“三面青山一面水,一城瓷器半城窑”,创造了“工匠四方来,器成天下走”的繁荣景象。陶瓷文化的独特魅力,广泛影响着人们的生活方式、价值取向、审美情趣。

《瓷上记忆》适合广大热爱陶瓷文化的读者,传承景德镇的陶瓷文化,弘扬中华民族优秀的传统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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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人与瓷的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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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瓷上记忆》

装帧形式:

平装

出版时间:2018年4月

ISBN:978-7-5623-5497-0

开本:16开版次:1-1

字数:9万字 页数:101页

定价:35.00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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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山开道

美不胜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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