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齡35歲以上的祁陽人,兒時的記憶裡或多或少都會有這樣的一個場景,家中親友裡的老人家有個病痛了,父母會帶上麥乳精、橘子罐頭、一包砂糖前去探望,這三樣,在上世紀八九十年代,代表的是最重的祁陽禮心,是現今已到中年那一代祁陽人的年代記憶。
猶記得在1994年,奶奶臨過世前的那段時間,躺臥病榻之中,家中親友絡繹不絕的前來探望,那時候可不像現在,現在祁陽人探望病中親友,多數都以現金代表心意,1994年的祁陽,探望病中親友,那是要隨手帶點東西表示慰問的,最常見的就是前文說到的三樣當年風靡祁陽的營養品。那一年,陸吾尚小,正是小學升初中的年紀,還從未離開過祁陽故土,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在我小小的心靈中,總會有一個小小的評判標準,哪個親友來看望奶奶的時候三樣都帶了,那才是對奶奶最大的尊重。
有一次,一個我叫了多年的姑姑,來到奶奶病床前,我是清楚記得姑姑帶了麥乳精、橘子管子頭和一罐蜂蜜的,但是我在旁邊卻聽到姑姑一個勁的在道歉,說這個時節(奶奶是在我初中開學後一個星期的樣子過世的,七八月份一直臥床中)實在買不到砂糖,找了好多地方,問了好多人,都買不到。那一刻起,砂糖在我心中的地位無限高大,這位認了奶奶做親孃的姑姑(親孃就是乾媽,以前女孩子嫁到一個地方的時候,男方會邀請本家受人尊敬的一個已婚婦女,在新婚當天及第二天一早負責給新郎新娘鋪床,事後,多數新嫁過來的女孩子總會認這個鋪床的婦人做親孃),也一直一直受到我特別的敬重。
那一方小小的砂糖,一般都是兩斤重,用牛皮紙甚至廢報紙包起來,再用一個繩子在外面一捆,留個繩結方便拎在手上,就是我們祁陽本地人做的甘蔗糖。據傳,祁陽甘蔗糖的製作工藝,最早是周敦頤的後人帶入大忠橋一帶,那就是北宋年間起,祁陽的先人們就已經開始製作甘蔗糖,因為甘蔗糖顆粒均勻整齊、糖質堅硬、鬆散乾燥、無雜質,入口有顆粒感,祁陽人形象的稱之為砂糖,又因其成品會呈現類似甘蔗皮的紫色,肉眼看起來是暗紅色的,所以叫做紅砂糖,這一稱呼,幾乎是祁陽特有的了。
紅砂糖在祁陽流傳千年,所有人都知道是個好東西,紅砂糖的好處在於“溫而補之,溫而通之,溫而散之”,也就是我們俗稱的溫補。紅砂糖所含有的葡萄糖釋放能量快,吸收利用率高,可以快速的補充體力。有中氣不足、食慾不振、營養不良等問題孩童,平日可適量飲用紅糖水。受寒腹痛、月經來時易感冒的人,也可用紅糖薑湯祛寒。對老年體弱,特別是大病初癒的人,紅糖亦有極佳的療虛進補作用,老人適量吃些紅糖還能散瘀活血,利腸通便,緩肝明目。煮過的紅糖水能夠補中益氣、健脾暖胃,不但能補血補氣,還能調節女性月經不調的問題。
在千年傳承的過程當中,祁陽人的製糖工藝一直遵循傳統,並無太大的創新和改良,近年來的發展面對不小的制約。祁陽的內部環境來說,越來越多的年輕人不願承受甘蔗種植的艱辛,作為原材料的甘蔗種植面積在萎縮,傳統的熬糖工藝需要體力、經驗並重,年輕人更多選擇前往城市發展,傳統工藝面臨傳承斷代的風險,更別說創新和發展了。外部環境來說,祁陽紅砂糖的銷量更多侷限在祁陽本地,更廣闊的市場競爭中,面臨雲南黑糖、廣西紅糖(民間俗稱廣糖,早就實現機械化規模化生產,成本巨低,目前市場售價大概在4-5元每斤)的衝擊,成本、包裝、品牌知名度等各方面都處於劣勢。
不可預期的天災,更加加深了祁陽紅砂糖產發展的苦難。2017年百年不遇的大洪災,作為祁陽紅砂糖招牌的八寶百里洲產區,嚴重歉收,2017年百里洲的甘蔗糖,從糖廠出來的價格就15元一斤,仍舊有價無市,原因無他,當地甘蔗地都經歷了洪水浸泡,歉收嚴重,確實無貨可供。
2018年,總算看到一點祁陽紅砂糖做大做強的曙光,在白水,一位名叫鄧湘祁的新農人,正在用更具前瞻性的市場眼光和方式,來打造深入中年祁陽人年代記憶的紅砂糖。2019年開年的元月2日,陰冷冬雨不絕,地上積雪未融,祁陽生活網電商團隊驅車前往鄧湘祁大哥的製糖工廠,好好的感受了一番新思維帶來的衝擊。
鄧湘祁大哥的製糖工廠,給我們帶來的最大視覺衝擊就是乾淨。之前走訪的製糖作坊,總會到處都是甘蔗渣的印象,在這裡,我們在製糖車間是看不到甘蔗渣的,鄧湘祁採用榨汁車間和製糖車間完全分離的方式,有效規避了甘蔗渣這個製糖過程中最大的垃圾來源,從根本上解決問題。確保乾淨衛生的第二個方式是更加科學合理的流程規範,避免熬糖過程中甘蔗汁在成為砂糖成品之前的跨區域流動,用現代工業的流水線方式來規範流程,車間的地面上,你是見不到甘蔗汁水在不同環節之間的流動的。對原料和工藝的精益求精,是確保產品乾淨衛生的第三個要求,甘蔗汁在入鍋熬製前,經過兩道嚴格過濾,採用更細更密的過濾網,確保做到無渣,這樣做出來的砂糖,用開水沖泡後,完全無渣,有的只是溢出來的甘蔗清香。
持證生產,工作人員全程帶頭套口罩,在鄧湘祁這裡那是常規配置。我倒是注意到一個小細節,那就是他們熬糖的大鐵鍋,在每一鍋糖出來後,鄧湘祁都會要求製糖工人徹徹底底將鍋刷乾淨,才允許熬製下一鍋糖。
前文我們說到祁陽紅砂糖缺少創新和發展,在應對全國市場層面的競爭的時候,包裝各方面都處於劣勢,之前的打包方式更多的是一個大紙箱裡面墊一層塑料膜(甚至是廢報紙)直接裝箱,一箱30-50斤不等,售賣的時候看買家買多少再進行分裝,以前用牛皮紙封裝,近些年更多的是食品袋裝起來。鄧湘祁的做法是,食品級塑料罐裝,每罐裝一斤,自己食用的話買這個包裝的,方便儲存和保管,或者是5斤的禮盒裝,買來送人特別體面和方便。
順帶提一嘴,灌裝紅糖有兩種,一是跟常見的祁陽砂糖一樣的長條形,二是一個小小創新改變的塊狀紅糖,一小塊一小塊,特別適合用來泡水喝,一塊塊的取出來就是,不用再用手去掰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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