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实连载:新中国十大奇案之氢弹部件失窃案9

山西方面接到公安部专案组的通知后,俞午副厅长便亲自去“五·七学习班”物色能人。俞午在“学习班”看了有关材料,选中了一个名叫郭应峰的“老公安”,当即让他上了自己的轿车,直驶省厅。

郭应峰55岁,头发已显花白,瘦瘦高高的个子,一张普普通通的脸,眼睛狭小,而且总喜欢眯缝着,像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别看他貌不惊人,他的侦查本领在全国公安界可是赫赫有名的,“文革”前发生的一些“特案”,如“故宫飞盗案”、“卢沟桥碎尸案”、“保定盗枪杀人案”、“阿克苏盗炮案”、“广州预谋暗杀国家领导人反革命案”等等的侦破都与他的名字分不开。“文革”开始时,郭应峰担任公安部某处副处长,造反派想打倒几个“老家伙”,拉他作伪证,他一口回绝不说,还打发子女去向那几个已靠边站的“老家伙”通风报信。造反派知道后大怒,把郭应峰关进了“牛棚”。什么罪名?内查外调了许久,实在找不到名目,就以其一位远房伯父土改时被定为“地主”为由,给他安土了“地主”帽子(郭应峰小时候名义上是过继给这个伯父的)。这顶帽子不大牢靠,于是办学习班时把郭应峰作为“敌转内”处理,打发到山西来劳动改造。

当下俞副厅长把郭应峰接到省厅,当作上宾对待,先给他看过公安部电话通知,又道明用意。郭应峰就像一匹久经战阵的老马,听见让他侦查案件犹如战马听见了久违的冲锋号角,顿时昂奋起来,眯缝的眼睛一瞬间睁得滚圆,闪出灼灼的光采,马上提出立即去北京讯问秦、杨两个当事人并查看物证。本来这是侦查案件中必不可少的环节,但俞午和北京一联系,黄碧天因担心惊动谢富治而婉言拒绝了。俞午从耳机里听出黄碧天那种无可奈何的语气,情知有因,也不勉强,便把立案以来北京每天转来的《24小时侦查情况记录》及有关技术鉴定拿出来,给郭应峰安排了一间静室,让他专心阅读,静心考虑。

郭应峰在静室中独自待了8个小时,晚上8点半,他给俞午打了个电话,请副厅长去一趟。俞午知道郭应峰的神通,料想此时让他去必有好兆,连忙从家里驱车急赴省厅。走进静室,只见里面烟雾缭绕,桌上烟灰缸里的烟蒂堆得像小山,郭应峰正坐在桌前狼吞虎咽地吃一碗凉面条。

“老郭,分析下来情况如何?”

郭应峰吞下最后一口面条,点了支香烟,抽了几口,慢条斯理开口道:“从各种迹象看来,这是一起普通刑事案件。”

“哦?!”俞午大吃一惊。普通刑案?这不是把公安部案情分析会(谢富治也参加了!)所作的判断彻底给推翻了?他稍一停顿,问道:“这可能吗?”

郭应峰嘴角边上露出一丝浅浅的笑意,轻声道:“差不离!这是一起刑案,作案者是一个具有稔熟作案技能但不过是初出茅庐的女人,年龄在30岁以下,是山西省境内某小城镇上的人。”

何以见得?俞午副厅长倒要请教了。

郭应峰不慌不忙开口道:“根据技术鉴定,那个拎包的拎襟上有少量油渍——‘红灯’护肤脂,按京原线途经山西各小镇群众生活习惯来说,只有青年妇女喜欢在冬春秋三个季节使用太原日用化学品厂出品的廉价的‘红灯’护肤脂一—农村青年妇女则因经济原因而用猪油,—这说明案犯是山西某小镇上的青年妇女;她能在极短的时间内打开链条锁,说明她具备这方面的技术;按说具备这种技术的角色不会冒冒失失贸然下手,她得轧准目标,确有油水可捞才下手,但她下手了,这说明她不谙作案要诀,是个初出茅庐的雏儿。”

俞午听了,发表不同意见道:“我想,正因为如此,她这是属于政治性盗窃,是看准了目标下手的。”

郭应峰胸有成竹,依旧从容不迫:“来源那个工段长丢失拎包是在一个多月前,那时703研究所自己也不知道几时运送‘T0D’,及用什么方式送,如果说是政治盗案,那么她从何处得知‘TQD'会装在这么一个拎包里,而照样去窃一个来作准备呢?”

这个问题有些份量,俞午语塞。郭应峰说:“所以,这是一起普通刑案,案犯手里有这么个拎包,她就看准了这样的拎包作为目标来玩‘狸猫换太子’的把戏。”

俞午沉默片刻,又说:“可是据分析判断,作案者极有可能是那个在代县上车的褐发男子,这又如何解释呢?”

郭应峰说:“我估摸如果真是那个‘褐发男子’作的案,那么这是个假男子,是女贼妆扮的。她能化装得几可乱真,我想也许曾在什么小戏团待过。俞副厅长,今天已经是规定破案期限的第7天了,事不宜迟,得马上行动,朝我所估断的侦查方向展开调查。现在大体上可以肯定:案犯在山西,而且在铁路沿线的某地。你尽可放心,只要捕获案犯,追回‘TOD’是不成问题的,这种仪器对于刑事犯罪分子来说还不如一块废铜。”

俞午似被说动,不再反驳,想了想问道:“你打算如何侦查?”郭应峰显然已经考虑过了,马上回答:“立即调查以太原为中心的各条铁路线上在‘TOD案件’发生前后的同类报案记录,这一点必须在天亮以前完成。明天上午,我去市公安局看守所提审在押的流窜盗犯,估计能找到线索。”

省公安厅立即急电通知京原线(太原—北京)、石太线(石家庄一一阳泉一太原)、太津线(太原——天津)、太郑线(太原一郑州)、北同蒲、忻河线(太原—一河边)、(忻县——大同)、南同蒲、介曲线(太原——介休——阳泉、孟原—西安)沿途车站派出所或公安特派员,调集车窃报案记录。下半夜二点半,各线记录汇齐,最后一个月里共有车窃案件42起,其中扒窃案31起,窃包案11起,后类案件中有5起作案手法和“TQD案件”有相似之处,即都是开锁作案。半小时后,俞午唤醒熟睡的郭应峰,把材料交给他。郭应峰仔细看过,又调来最近一个多月来市公安局审讯盗窃犯的卷宗,又是翻阅又是摘录,忙到天亮,理出了要提审的三名盗窃犯,随即驱车前往市公安局看守所。

被提审的三名案犯,均是有过几进几出犯罪记载的“捉兔子”(即专窃拎包)“朋友”。郭应峰分别提审,不问各人的案情,只问他们“同行”中的女贼情况,言明如果提供的线索有助破案即算立功,将功折罪,决不食言。这三个案犯都是“老官司”,知道这是一个很好的立功机会,不须郭应峰费什么口舌,都乖乖地道出了各自所知道的情况。郭应峰从他们的口供中得知:活跃在以太原为中心诸铁道线上的“捉兔子”女贼共有5名,现4名已经被捕判刑,剩下一名叫王玲,是大同市人,但她不会开锁。会开锁的那位多半是新近冒出来的年轻姑娘,据说她自称其开锁本领由北方五省流窜惯盗中有名的“锁王”贾福坤所授,能在眨眼间打开链条锁;她作案无固定地点,东抓一个包,西拿一件行李,所以同行中给她起了个浑号叫“蝴蝶”。三名案犯中有一人见过这位“蝴蝶”姑娘,据他介绍,那是一个高挑个漂亮妞儿:二十三四岁,鹅蛋脸,大眼睛,挺鼻梁,有一副好嗓子,唱起“样板戏”来和喇叭盒子里的几乎一样。这末一点和郭应峰估计女贼可能当过演员是合拍的。

返回省厅,郭应峰要俞午副厅长请了位画家,按照那个犯人所说的形像画了张“蝴蝶”的模拟象,翻拍后冲印了数百份,立即分发给以太原为中心的铁道线各车站派出所和乘警,另外还专门派出50名精干刑警,化装成旅客携照片上了各趟列车,查访“蝴蝶”。

为防止打草惊蛇,郭应峰特关照各有关人员,如果发现目标,只可跟踪,不可惊动。

郭应峰的这一着棋子果然有用一一当天晚上19时许,从阳泉市传来消息:在太原开往永定门的560次列车上,发现一个与模拟像照片相似的年轻女子,于18点45分在阳泉下车,现在住进了车站附近的一家旅馆。

郭应峰闻讯,和俞午商议了一下,带了两名助手,于当晚23点45分乘558次列车赴阳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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