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孟浩然是唐朝唯二無官無職的詩人,家世顯赫,人稱“張公子”

唐代知名的詩人,不管大小基本都有一官半職,只有孟浩然和張祜沒有拿過朝廷俸祿。張祜頗有詩才,和孟浩然一樣也結交很多詩友,但他家世顯赫,人稱張公子,這是孟浩然無法相比的。

張祜為人清高,早年可不把孟浩然看在眼裡,他的眼裡只有李白,《偶題》:古來名下豈虛為,李白顛狂自稱時。唯恨世間無賀老,謫仙長在沒人知。

當年人人都說李白癲狂,沒有賀知章慧眼相中,大家都不知道這是個謫仙。呵呵,我張祜就等著當代賀知章的出現。

他和孟浩然是唐朝唯二無官無職的詩人,家世顯赫,人稱“張公子”

這個公子看似紈絝子弟,其實富有正義感,他十九歲聽說聽說宣武軍代理節度使陸長源為其部下所殺,而且被煮熟吃掉,十分悲痛憤慨,寫了一首《哭汴州陸大夫詩》:利劍太堅操,何妨拔一毛。冤深陸機霧,憤積伍員濤。直道非無驗,明時不錄勞。誰當青史上,卒為顯詞褒。

此詩對陸長源的慘死表示哀悼,一時流傳甚廣。

對世事關心,他也特別關心朝廷特別是前幾任帝王之事,對帝王無道有很深的感觸,《馬嵬坡》:旌旗不整奈君何,南去人稀北去多。塵土已殘香粉豔,荔枝猶到馬嵬坡。

他和孟浩然是唐朝唯二無官無職的詩人,家世顯赫,人稱“張公子”

對於宮闈之事,他很同情那些被迫入宮,失去自由、愛情和幸福的宮女,《何滿子》:故國三千里,深宮二十年。一聲何滿子,雙淚落君前。

故鄉遠隔三千里,離開了兄弟父母;深宮幽閉二十年,就像那籠中之鳥。聽一聲何滿子曲,不禁想我身世;在君前不禁雙眼落淚,這都要怨你啊。

這個怨,不是由於不得進見或失寵,而是對被奪去了幸福和自由的抗議。這也是張祜宮怨詩不同於他人之處,《贈內人》:禁門宮樹月痕過,媚眼惟看宿鷺窠。斜拔玉釵燈影畔,剔開紅焰救飛蛾。

他和孟浩然是唐朝唯二無官無職的詩人,家世顯赫,人稱“張公子”

如同牢獄的宮禁中,環境單調得實在沒有東西可看,惟有把目光投向宮樹之上的鷺窠。飛鳥有家,還可以飛出禁門,在廣大的天地中游翔,而自己不知何時才能飛出牢籠,重回人間。

當看到飛蛾投火,善良的她不願飛蛾重蹈自己的命運,斜撥玉釵剔開紅焰救出飛蛾,既是對飛蛾的一腔同情,也是出於自我哀憐。

張祜畢竟是個富家子弟,也有放蕩不羈的一面。他最喜歡的事情,是時不時約一幫好友到杭州、揚州等地旅遊,大把青春,肆意揮霍。要麼夜宿於青樓,要麼對酒吟詩。

他和孟浩然是唐朝唯二無官無職的詩人,家世顯赫,人稱“張公子”

張祜遊覽揚州,目睹當地的秀麗繁華,情不自禁為之歌唱,《縱遊淮南》:十里長街市井連,月明橋上看神仙。人生只合揚州死,禪智山光好墓田。

詩人用筆出語驚人,以死事入詩,表明喜歡之深與熱愛之切。禪智寺是隋煬帝故宮,此詩對隋煬帝奢靡誤國亦略帶譏諷,其中隱寓了人事之滄桑變化,造成了強烈的藝術效果。後來張祜真的死在揚州,真是一詩成讖,被稱之為“詩讖”。

張祜雖然很有詩情,卻天生不喜歡休習科舉文章,一直沒有功名。在元和至長慶年間,器重他的令狐楚任天平軍節度使時,親自起草奏章薦舉張祜,把張祜的三百首詩獻給朝廷。

他和孟浩然是唐朝唯二無官無職的詩人,家世顯赫,人稱“張公子”

張祜到京城,憲宗徵求號稱心機難測的大詩人元稹的意見。元稹認為張祜的詩是雕蟲小技,獎賞太過分會影響風俗教化。想到張祜寫過的的宮怨詩,憲宗也認同元稹的意見,張祜只好落寞歸鄉。

這一次諸侯書薦失敗歸來,因為仕途的失意,張祜整日借酒澆愁,又過上放蕩不羈的生活,《題潤州金山寺》:一宿金山寺,超然離世群。僧歸夜船月,龍出曉堂雲。樹色中流見,鐘聲兩岸聞。翻思在朝市,終日醉醺醺。

他和孟浩然是唐朝唯二無官無職的詩人,家世顯赫,人稱“張公子”

很多人認為尾聯“翻思在朝市,終日醉醺醺”打破全詩意境的和諧,落入打油詩之流。其實這首詩既反映出詩人對佛寺清靜之地的羨慕之情,又突出了對塵世生活的厭惡,這正是張祜當時心境的真實寫照。

此詩真實地反映了中晚唐佛教世俗化的進程,在佛教界和普通民眾中引起了強烈的反響,並贏得了巨大的聲譽。

幾年之後張祜不甘沉淪,既然諸侯書薦失敗,那就走地方官推薦的渠道。要找最有說服力的地方官,那非時任杭州刺史的詩王白居易不可。

他和孟浩然是唐朝唯二無官無職的詩人,家世顯赫,人稱“張公子”

張祜拜訪白居易時,杜牧、張祜外最能吟誦揚州的徐凝也在場,“天下三分明月夜,二分無賴是揚州”就出自他的手筆。相較張祜,白居易似乎對徐凝更賞識,便將解元(省級考試第一名)給了徐凝,張祜又空手而歸。

白居易對徐凝不一定更欣賞,但他和元稹是最交好的詩友和最堅定的政治盟友,怎麼可能推薦被元稹否定的人?

其實張祜在詩歌藝術上和元、白可以說是同道,元稹否定張祜是源於政治之爭,他不想政敵令狐楚推薦的人得到重用。經過兩次被拒,看中張祜的人可以收他為幕僚,但誰也不敢輕易向朝廷推薦他,導致張祜畢生沒有功名。

他和孟浩然是唐朝唯二無官無職的詩人,家世顯赫,人稱“張公子”

張祜離開杭州,繼續遊山玩水。夜宿鎮江渡口時,落潮的夜江浸在斜月的光照裡,在煙籠寒水的背景上,忽見遠處有幾點星火閃爍,詩人不由脫口而出《題金陵渡》:金陵津渡小山樓,一宿行人自可愁。潮落夜江斜月裡,兩三星火是瓜洲。

此詩抒寫了在旅途中的愁思,表現了自己心中的寂寞淒涼。全詩語言樸素自然,把美妙如畫的江上夜景描寫得寧靜悽迷,淡雅清新。

年過中年的張祜,終於知道自己不是李白,開始以孟浩然自居,不遠千里到襄陽瞻仰孟浩然的故居,並寫下《題孟處士宅》:高才何必貴,下位不妨賢。孟簡雖持節,襄陽屬浩然。

他和孟浩然是唐朝唯二無官無職的詩人,家世顯赫,人稱“張公子”

張祜自稱處士,稱孟浩然也是處士,處士是古時候稱有德才而隱居不願做官的人,張祜已經放棄對功名的追求了。

漂泊幾年生活已經不太寬裕,年歲漸長也開始想安定,他在江蘇丹陽建了房子,過上半隱居的生活。但是張祜還是有知音的,那就是小他二十歲、和他一樣喜歡揚州的風流才子杜牧。張祜近六十時,杜牧出任池州太守,久不出門的張祜逆長江而上拜訪杜牧。

杜牧熱情款待了張祜,還陪他遊玩四處的山水,寫下了膾炙人口的《九日齊安登高》。自視甚高的杜牧還請張祜點評他的詩作,杜牧詩中杜秋娘的無常命運讓張祜感慨萬千,兩個同樣懷才不遇的才子產生了共鳴。

他和孟浩然是唐朝唯二無官無職的詩人,家世顯赫,人稱“張公子”

《讀池州杜員外杜秋娘》:年少多情杜牧之,風流仍作杜秋詩。 可知不是長門閉,也得相如第一詞。杜牧對元稹、白居易壓制張祜也深感不滿,兩人登池州九峰樓時,杜牧作了一首《登池州九峰樓寄張祜》:睫在眼前長不見,道非身外更何求?誰人得似張公子,千首詩輕萬戶候。

這可能是時人對張祜最高的評價了,但在千年之後我們還記得張祜和他的詩,杜牧一點都沒有誇張,張祜的詩比萬戶侯更有價值。

張祜和了一首《和杜使君九華樓見寄》:孤城高柳曉鳴鴉,風簾半鉤清露華。九峰聚翠宿危檻,一夜孤光懸冷沙。出岸遠暉帆欲落,入谿寒影雁差斜。杜陵歸去春應早,莫厭青山謝脁家。六十耳順的張祜,世事已經看開,往事就不再提了,忘掉那些陳年恩怨吧。

他和孟浩然是唐朝唯二無官無職的詩人,家世顯赫,人稱“張公子”

年老的張祜思念故鄉,滿懷激動回到老家。當年豪門弟子回鄉,卻是一事無成,家鄉人從臉色就可以看出嘲諷之意,看慣風浪的張祜寫了一首自嘲的《感歸》:行卻江南路幾千,歸來不把一文錢。鄉人笑我窮寒鬼,還似襄陽孟浩然。

一生沒有取得世俗的成功又何妨?財富、社會地位都沒法永久傳承,但張祜的詩歌千古後依然傳誦。他貌似失敗的一生,創造了寶貴的精神財富,他的成就超過同時代絕大多數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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