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九章一路将郭襄三人迎入将军府，命手下杀鸡、宰羊替郭襄接风洗尘。郭襄这些日子着急赶路，饮食上难免草率，方才又是好一番厮杀，可着实饿了，也顾不得风雅，拿起一只烧鸡便啃了起来。韩九章却一个劲地在一旁喝闷酒，并不吃菜。
“韩将军可是在为粮草之事发愁？将军的信我已看过，也已派人前往终南山传话。杨大哥他神通广大，定会设法解了这亳州城之围的。”郭襄见韩九章神色郁郁，忍不住说道。虽然一切的线索都已表明杨凡，甚至杨过都已然投靠了敌人，但郭襄从内心深处却实在不愿意去相信。
“不瞒郭女侠，以亳州城如今的粮草，最多只能再支持十日。若是十日内元军不退，亳州城危矣，城内的百姓危矣！”韩九章又往嘴里灌了一杯酒，说道。
“韩将军，郭襄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郭女侠但说无妨。”韩九章客气地道。
“俗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亳州城若最后真的守不住了，还请将军以大局为重，保全有用之躯，日后大可东山再起。”郭襄殷切地道。
“谢郭女侠美意，韩某会认真考虑的。”郭襄见韩九章神色间有些敷衍，便不再多说。饭后，郭襄思虑良久，决定单独再跟韩九章谈一谈。她提了长剑，轻手轻脚地朝韩九章的房间摸去。刚到门外，只见房间内灯火通明，隐约间有人正在说话。郭襄心中好奇，脚下不由自主地停下，凝神细听了起来。
“九章，郭女侠说的没错，你就算跟郭大侠当年那样殉城而死，壮烈是壮烈了，但又有何用？只要你活着，就有再来一次的机会，大事早晚是能成的。若是死了可就再也没有机会了。再说，你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该为我们娘俩考虑考虑啊。勇儿他才四岁，你就忍心让他死在这里吗？”郭襄知道这是韩九章的妻子赵氏在说话。
“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这些弟兄们好多都是十几岁就跟着我，如今你让我抛弃他们独自逃生，我韩九章做不出这样的事情。复国大业，我韩九章但求无愧于心。就算我死了，只要暴元还存于世，天下也会出现千千万万个韩九章。这城中百姓，冒着被元军屠城的危险，将本就不宽裕的粮食分给我们，不就是期盼着我们能保护他们吗？如今我要是一走了之，日后还有哪里的百姓敢相信我韩九章，敢相信我们这些义军？”郭襄听了这番话，心中五味杂陈，默默退了回去。
第二日清早，韩九章又派人送了只烧鸡、两碟小菜、几个大白馒头过来。郭襄撕了块烧鸡放进口中，觉得过于油腻，放下了碗筷。突然她好像想到了什么，起身出门。没走几步，便听到韩九章的声音，似乎在训斥什么。
“当初结拜的时候我们说了什么？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现在你们给我吃大馒头，自己却偷偷啃树皮，你们还把我这个大哥放在眼里吗？”韩九章声嘶力竭地喊道，声音中充满了痛苦。
“大哥，你可千万别这样说啊！这些天，你为了粮草的事情殚精竭虑、夜不能寐，弟兄们都看在眼里。亳州城的形势已经十分严重了，要是你身体再垮了，那可就真的万劫不复了。”
“可是，弟兄们连肚子也吃不饱，哪里还有力气去打仗？”韩九章说道。
“大哥放心，元军在确切得知我们断粮之前绝不会贸然进攻。我们已经准备好了足够弟兄们饱餐一顿的口粮。一旦亳州城坚持不住了，我们就杀出去。韩九章的部下，没有一个是孬种！”韩九章端着馒头的手不住地颤抖，这个征战沙场十几年的男人，此刻却很想找个没有人的地方痛哭一场。
“韩将军。”韩九章抬头一看，一个身材高大的道人出现在眼前，正是张三丰。
“不知道长有何指教？”韩九章并非武林中人，因而对近年来名扬天下的张三丰并不相识。但见郭襄与这道人关系非比寻常，言语间便多了几分客气。
“将军可知道数十年前的襄阳之战。那一年，蒙古大汗蒙哥亲率百万大军进攻襄阳。”张三丰道。
“岂有不知之理。那一年，恩公神雕侠杨过以一枚小小石子，飞石击死蒙哥，襄阳城得以保全，我大宋江山也得以延续了十数年。”韩九章一脸崇敬地说道，眼神中全是悠然神往之色。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奋力一搏。韩将军，贫道不才，愿意仿效当年神雕大侠杨过，去刺死元军大将阿术。”张三丰悠悠说道，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痛痒的小事。
韩九章一听此言，肃然起敬，激动地道：“道长大义，韩某钦佩，亳州城数十万的百姓绝不会忘记你的恩德。来人，上酒，我要与道长痛饮一杯。”
“算我一个。”韩九章和张三丰正喝得尽兴，都有了相见恨晚之意，郭襄从一旁走出，拿起一坛酒就往嘴里倒。
“郭姑娘，此事万分凶险，还是我一人去吧。”张三丰早知郭襄在一旁偷听，也不说破。
“张兄弟，二十几年前我曾抛下过你一次。这一回，我定要与你同生同死。”郭襄斩钉截铁地道。
“郭姑娘对我如此，我张君宝何德何能？罢了，若是实在危险，我舍了这条命保她周全便是。”张三丰心中暗道。
韩九章酒量甚浅，此时已趴在桌上呼呼大睡。郭襄俏脸通红，和张三丰对视一眼，忍不住笑出声来。
“郭姑娘。”张三丰小声地喊道。
“什么事？”郭襄问道。
“你真好看。”张三丰的脖子瞬间变得通红，也不知是喝酒太多，还是别的什么原因造成的。
“张兄弟，你的脖子上有东西，我帮你拿掉吧。”张三丰闻到郭襄身上的香味，心脏怦怦直跳，两只手也不知要放在何处了。
郭襄慢慢靠近张三丰的脖子，眼神逐渐迷离，终于醉倒在张三丰的肩上。张三丰看着郭襄的脸，一时间竟看得出了神。
“师父，风绝师妹回来了！”此时，风陵的声音远远传来。
閱讀更多 桃子讀金庸 的文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