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看完娄烨的这部新片出来,马路上空旷而安静。
我点开与这部电影同名的歌曲,孟庭苇的声音响起,属于90年代的女声。
《风中有朵雨做的云》,全片没有出现这首歌,但歌词却与影片有着若有似无的联系。
这部电影的海报是一张旧报纸,上面记录着当时的风云人物,风云事件。
只不过,时移事易,报纸变旧泛黄,那些人和事啊,也随风而去了~
不经意间被翻出来,似有一种说不清的感觉涌上心头,但终究没能说出来。
这是娄烨的电影带给我的一贯感受。
与第五代导演记录老三线和改革开放初期不同,第六代导演娄烨记录的,是90年代到20世纪初的那段历史。
老三线总是在偏远乡村,娄烨的电影却总是记录城市。
《苏州河》的上海,《浮城谜事》的武汉,《推拿》和《春风沉醉的夜晚》的南京。
如今的广州。
《风中有朵雨做的云》讲述拆迁引发的一宗血案。
其真实背景,是广州冼村。
曾经的冼村,被高楼大厦包围。
娄烨来到广州时,惊讶于这神奇的存在——
外面是21世纪簇新的高楼,里面却是80年代陈旧破败的“握手楼”。
不同的两个时代,就这样交汇了。
改革开放十年后的90年代,是我国经济高速发展的一个时期。
相伴而来的,是混沌。
外在的混沌显而易见,内心的混沌却常被人忽略。
就像电影中的四个人,姜紫成(秦昊 饰)、林慧(宋佳 饰)、唐奕杰(张颂文 饰)、连阿云(陈妍希 饰)。
年轻时,他们是最好的朋友,却在岁月中萌发了猜忌、怨恨、疏离。
世事无常,人心易变。
还是本来就充满了重重隐匿?
看似是基于真实事件,实则是呈现当时人们内心的迷茫、混乱、恐惧。
这也是时代的迷茫、混乱与恐惧。
林慧外在的强大,与内心的脆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外在,她是一家高级餐厅的老板娘。
内心,她长期忍受家暴,因情人与丈夫利益勾连而无法离婚,如同困兽。
而丈夫唐奕杰,早早洞悉了妻子和姜紫成的奸情,却长期顶着这顶绿帽子,忍气吞声。
电影中有一个镜头,林慧被丈夫唐奕杰关进精神病院,情人姜紫成来接她出院。
车上,她好似精神病人一般,张开双臂,同时搂住了情人和丈夫。
导演什么台词也没安排给这三个人,却让我心中一凛。
这三个人,是利益共同体。
每个人心知肚明,所以每个人都不说,默认那些肮脏罪行。
连阿云死时,三个人共同处理了她的尸体。
林慧似笑非笑地看着丈夫,丈夫一向乖巧。
情人姜紫成是三人中的领导者,即使泪水涟涟,也得狠得下心。
因为共同的利益,他们可以日复一日地忍受家暴、自尊被践踏、良心不安,和深夜的寒冷。
连阿云是四人中的牺牲者。
她爱姜紫成,却得不到回应。
因爱生恨,她想报复,却很快被其他三人处理掉了。
那个时代,对于无用的包袱,总是毫不留情地迅速撇弃的。
其中的生猛与犀利,让人仿佛闻到了金属冰冷的味道。
又比如片中时常出现的打斗。
娄烨用
手持摄影,拍出了惊心动魄感,那种强烈的置身其中的感觉,是与电影最近的距离。而对唐奕杰坠楼做毫不避讳的特写,又有一股骇人的生猛透屏而来。
娄烨的镜头,总是那么犀利而真实。
而他的电影,也总在混乱中讲述混乱。
除了手持摄影的摇晃感,娄烨还用慌乱的情事、情事中的喘息,和雨天来制造混乱感。
这是他的风格特色,也是很多人喜欢的点。
而我要感谢娄烨的电影始终在记录那个我懵懂的年代。
如同《天长地久》的第五代导演王小帅所说,这样的作品,若干年后又成为过去,是很有价值的。
只是,我们最终能在电影院看到它,着实不易,值得满干一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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