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的秘密(牛永超)


少女的秘密(牛永超)

从小到大,我几乎总以短发示人。因而,头上也难得佩戴饰品。

不过,我曾经拥有一个上面带有向日葵花的发卡。尽管我从未公开地把它戴在头上,它却永远留在了我的记忆深处。

读小学时,我的头发刚长过肩就被母亲剪掉了。她的说法是,短头发好洗,不光省洗发膏,头上还少生虱子。说来羞愧,那时因为农村的卫生条件差,基本上每个大人孩子的身上都有虱子。

看到别的女孩子编着长长的辫子,我也曾尝试把头发留起来。头发长了就得绑住,但是我用来扎头发的东西仅限于皮筋儿。如果连皮筋儿也没有,就只好用母亲裁衣服剩下的花布条。

因而,我时常羡慕身边那些头上系着蝴蝶结或别着发卡的女同学。她们在跳绳时蝴蝶上下翻飞的样子确实很引人注目。

终于,我得到了渴望已久的发卡。那是一个冬天的下午,我领着弟弟在村子的十字路口玩儿。一个三十多岁的货郎推着架子车来村里叫卖。他手里拿着拨浪鼓,在“砰砰砰”地摇上几下后,便大声吆喝“破烂儿换针线啦”。

我凑上前去,想看看他的车上都有什么。他把木箱子打开,里面简直就是一个百宝箱!箱子分上下两层,被隔成了许多小格,放着乡下人家常用的东西。

突然,我被几个漂亮的发卡吸引住了。那上面有着不同的花卉和昆虫,个个色彩鲜艳,看上去栩栩如生。我拿起一个仔细观看,并试着放在头上。

少女的秘密(牛永超)

看我爱不释手的样子,货郎告诉我五分钱一个,拿“破烂儿”也能换。我问他用什么东西可以换。他告诉我旧布鞋、塑料布、头发、橡胶鞋底都行。

我背起弟弟就往家里跑,搜寻可以用来换发卡的“废品”。在我父母的床底下堆着不少鞋子,我看看这双,又拿起那双,感觉好像都能穿。

那时候,我家人多地多,母亲白天下地,晚上挑灯做鞋,一双鞋要熬上几个夜晚才能做成。如果鞋子还能穿,一是不忍心拿去换东西,二则要是让母亲知道了,一定会挨训的。一时间我没了主意,不知道该拿什么去换。

就在我犹豫不决时,我一下子想到了头发。货郎不是说头发也可以用来换东西吗?每次母亲给我和妹妹剪发,奶奶都会把稍长点儿的头发团在一起塞进墙缝里。我马上朝奶奶平时塞头发的地方找去。

几乎找遍了所有可能塞头发的砖缝,我搜集了一小把头发,用一张废纸包着往外奔去。谁知,货郎一看就笑了:“你拿这么一点儿头发,最多值两分钱,我只能给你俩江米团儿!”

我一听就急了:“我才不要江米团儿,我要发卡!”我拿起头发扭头就走,看来必须找点儿“值钱的”废品!可是家里已经找遍了,再没有可以用来换东西的“破烂儿”了。

正当我犯愁时,却看到邻居家的粪堆边有两只橡胶底的劳动布鞋,鞋帮上面有不少洞,鞋后跟也烂了,鞋面的颜色已经由军绿变成了土黄。我心想:这鞋子既然已经被扔到粪堆上,肯定是不要的。何不拿去换东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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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我几步走上前,把那双鞋像宝贝一样拿在手里,不顾粪堆里散发出的臭味,蹲在地上用力磕掉鞋子里的赃物,再拿掉扎在气眼里的麦秸。

当我把那双旧鞋连同头发一起递给货郎时,他从木箱里取出包发卡的小包,让我随便挑一个。

我当时真是喜出望外!看看这个,瞅瞅那个,竟不知该选哪一个。最后,还是在货郎的帮助下,我选了一个带有向日葵花的发卡。

拿着那个崭新的发卡,我几乎是一蹦三跳地往家跑。快到家门口时,我突然意识到不能让妹妹看到我的发卡。因为我和妹妹只差一岁多,她向来比较强势,我的东西一旦被她看上,就很难再归我所有了。

当下我就把发卡放进口袋里,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进了家。等房间里没人时,我对着镜子把发卡戴在头上,默默地自我欣赏了一番。别提心里有多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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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不让妹妹知道,我从没公开地戴过发卡,而是整天装在身上。

几天后,我独自一人来到二爷家的外面。那里有一堆扒房子剩下的砖块儿,因为临着大路又向阳,就成了不少人晒太阳的好去处。故而,那些砖头常被人搬来挪去。

看看四周没人,我掏出发卡,小心翼翼地别在头上。虽然心里高兴,眼睛却像做贼一样四下张望。

猛然间,一个闪闪发光的玻璃弹珠映入我的眼帘。它一定是有人在这里玩耍时弄丢的。我把弹珠捡起来后,心想:说不定别的地方还有呢。我就毫不犹豫地开始翻看那些砖头。

在我神情专注地寻找弹珠时,不知触动了哪根神经,竟不忘抬手去摸头上的发卡。这一摸,我顿时大惊失色,因为不知何时我的发卡不在了。

我安慰自己道,一定是我在找弹珠时掉进砖头堆里了。我就开始新一轮的翻砖块儿。让人莫名其妙的是,待我把所有的砖头都扒了一遍,却没有看到发卡。它就这样不翼而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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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着几天,我得空就到那个砖头堆旁边转悠。既不能告诉别人自己丢了东西,更不想让他人知道自己在找什么。那种焦急与苦闷只能埋藏在心底。

就这样,那个发卡得而复失。虽然它来去匆匆,却给我的童年带来了一份喜悦。在当时,它不仅使我渴盼美丽的心愿得到了满足,还让我有了一个属于自己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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