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到老晌午，你们都别急着走，回家坐坐，喝两口茶！”近日，在河南省栾川县潭头镇一个村子，进行扶贫养蜂场拍摄，快结束的时候，村里一位大娘站在家门口喊住我们。“你们也是老辛苦呀，恁高那坡，我们都不怎么上去，你们给他收蜂照相，爬高摸低的，真下劲……”收拾摄影器材的时候，大娘已经来到车前，养蜂人薛总也说：“天怪热，去她家坐一会儿吧！”大娘高兴地前面带路。
大娘所在的村子已经没有几户人家，一部分外出做生意或者定居到了县城、洛阳，也有一部分随着山区扶贫搬迁，住进了扶贫安置社区。大娘有两个儿子，老大在县城买了房子，老二在上海打工，老伴儿李叔原来是村里的赤脚医生，一方面是不符合扶贫搬迁条件，另一方面是附近山村还需要他这个唯一的医生，因此留了下来。院子里晒了不少茵陈、连翘花、蒲公英等中药草。
还没走进院子，大娘就大声喊着：“你把咱那虚糕馍拿出来，给他们尝尝，你看一下子干到现在，都快两点了吧？”李大叔本来正要出去，听见喊叫，提着篮子就走了出来。
大娘说的“虚糕”，是豫西地区一种常见的发糕，可以采用玉米面、豆面或者白面，和面时相对软一些，发酵后成流体状，里面添加黄豆、葱段、藿香、山小蒜等调味品，直接摊在蒸笼上蒸熟，又叫懒人馍。蘸上用蒜汁、辣椒油调制的料汁，味道鲜美。
“这是昨天才蒸的，你们可别嫌不好，先吃点不饿再说，村里头也没有饭店。你们先坐，我去给你们烧鸡蛋茶。”大娘拿着篮子，每个人递了一遍，就要去厨房。豫西农村的鸡蛋茶，其实就是水煮荷包蛋，也是制作时间最短的一种食物。家里来了客人，男主人陪客人聊天，女主人十几分钟就能够烧煮一锅荷包蛋。
大娘给我们分发虚糕的时候，大叔靠在院子里的棚子立杆上，说：“就是呀，村里没啥人了，来得不是时候，喝口水也不好找。你们没吃饭，烧点鸡蛋茶喝喝吧？俺们可是真心的。”转身对大妈说：“你去生火吧。”再三拦截下，大娘才站在院子里，跟我们说话。
老两口不愿意离开村子，尽管大儿子家给他们留了住的地方，他们俩还是觉得山里土房子自在。“不中，一家子都住一个屋子里，上个厕所得排队，吸口烟，半天散不出去，可是不中。搁家里多自在，养俩鸡，看几箱蜜蜂，也没啥花销钱。对了，咱家有鸡蛋呀，不喂饲料的，你们走一个人带俩吧？”大叔一口浓郁的栾川山区方言，听上去很实在、真诚。
“这个不是俺家，这是高家，一家子都去镇上供孩子上学了，我们帮他们看门。他们老两口，过年就回来了。”大妈在邻居的院子里晾晒了很多中草药，大部分用来给人看病配药，多余的能够卖掉换钱。
“这都是玩的，这些白蒿，薅了晒晒是药材，也卖不了几块钱，要是不管它，地里头长得快，两年地就荒了。”大妈在晾晒她的草药。大叔噙着已经熄灭了的烟头，说：“我是小时候跟先生学的中医，没有证，后来卫生室合并，也就干不成了，现在村里人越来越少了，卫生室也没有了，他们谁有个小毛病了，又开始喊叫我了，小病喝点草药，大病咱治不了，还得去医院。”不光给人治病，大叔还自学了兽医，给牛接生、小猪打预防针，都不在话下。
“再来了还拐家里坐哈，看你们真是的，来家里头连口茶也不喝，这都两点多了，那你们赶紧去吃饭，胃饿坏了，就麻烦了……”拐过村口弯道，回头看，大娘还在村子外面站着，养蜂人薛文卿说：“俺这儿人就是这样呀，咱今天是人多，要是只有三两个，她肯定拉着不让走。吃饭时候，从门上过，不吃点东西，那不是俺这里的待客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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