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古代人對同性戀比現在還寬容"

時光網柏林訊 出生於北京的電影人相梓在紐約上電影學校時,遇到了未來的老公。

現在,距他們首次相見已過去了8年,而他們也共同創作了他們的第一部電影《再見,南屏晚鐘》。其中,相梓擔任導演和編輯,Jose Val Bal則是影片的攝影導演。

這部電影被選入了柏林電影節赫赫有名的全景單元,並最終捧得泰迪熊獎。在那裡,這對夫妻檔與時光網進行了專訪。

導演透露道,在拍攝期間,她已經懷孕4個月——這是這對夫婦的第二個女兒。這部電影的部分創作靈感也是來源於她自身的經歷。

《再見,南屏晚鐘》技巧嫻熟地講述了一個處於危機中的家庭故事。娜仁花非常好地飾演了這個家庭的女家長李久梅;幾年前,她發現自己的老公竟是一個同性戀。

這對夫婦的女兒、已經懷孕的黃筱萸(南吉飾)與來自西方的丈夫一同回到中國的家時,過去埋下的秘密正試圖將這個家庭撕裂。李久梅對丈夫和站在後者一方的女兒感到憤怒,於是加入了一個邪教。

相梓和JOSÉ VAL BAL(圖片來自JOSÉ VAL BAL的Ins)

相梓生於北京,本科就讀於北京林業大學經濟專業,而後到了紐約學習電影。Val Bal則來自西班牙。現在這對夫婦和他們的兩個女兒居住在巴塞羅那。

問:你們是什麼時候相遇的?

JOSÉ VAL BAL:我們是2011年二月份相識的。我們都在紐約讀研究生,然後在拍攝一支音樂錄影帶的劇組認識的。差不多10天后,我們又在學校見到了。之後的幾年裡,我們一起學習,有時候一起做做項目。在2012年底,我們開始約會了。又過了一年,2013年10月,我們結婚了。現在我們有兩個女兒,大的已經4歲,小的才3個月。

我妻子在拍攝《再見,南屏晚鐘》的時候已經懷孕4個月了,當然這純屬巧合。一年前我們就寫好劇本了,但那時沒有錢來拍,所以我們要拉資金。有段時間我們甚至都要去抵押房子來籌錢了,還好在去銀行前有幾個人決定投資,我們就覺得錢夠了,可以拍了。那時我們還發現我太太懷孕了,然而她很堅定地說:“不管怎樣我們都要拍。”

問:懷著孕拍電影是什麼樣的?執導一部電影就很有壓力了……

相梓:沒錯(笑)。剛開始我記得我跟執行製片人討論,我不知道該不該告訴演員們我懷孕了。因為我是個新人導演,又是一名女性,我怕他們會對我喪失信心,會感到心裡很沒有底。但我覺得告訴他們才是對的,所以在選角過程中,我就簡要地提了下我懷孕的事,還是有很多人願意跟我一起工作,這讓我很開心。

問:這個故事的靈感從何而來?

相梓:我的母親從2014年開始就加入了一個邪教,她是成員之一。在這之前,大概是我10歲的時候,她在另一個邪教,還把我帶去了。我從那開始就對那種東西形成了一種幽默感。當我生下第一個孩子後,我跟我母親說:“請您不要再信那個邪教了,那真的很可笑”,我試圖跟她溝通,但她把自己很嚴實地包裹起來,並不想跟我交流。她想讓我也相信她所相信的,這就是這個故事的靈感來源。

問:片中由南吉飾演的女兒有個來自西方的丈夫,你自己的丈夫也是西方人;片中她的母親加入了邪教,你母親也是如此。所以對於黃筱萸這個角色,你覺得自己有多像她?

相梓:大概60%吧,剩下的40%是否真實由不得我說了算。我丈夫的確是外國人,我母親也確實加入了邪教,所以這些部分是真實的。

問:但在片中,那位母親發現自己的丈夫是同性戀,這部分只是虛構?

相梓:是的,那只是故事。在中國,同性婚姻是不受支持的。他們表面上說對LGBT人群沒有歧視,但又表示:“我們不允許同性婚姻,因為這與我們的歷史與文化價值是相悖的。”對我正好很愛讀古詩和歷史類書籍,我發現有些古代中國人對於同性戀比現在還要包容。

在新中國,我覺得觀念正在逐步轉變。我想在故事裡寫進一個同性戀角色的原因是,現在有很多人不敢出櫃,他們得向親近的人撒謊,同時也是在欺騙自己。因為你不能對自己誠實,你會面臨許多壓力。

如果你選擇這樣活著,你需要尋找一個情感垃圾桶——你必須得把那些抑鬱情緒都扔掉。你得努力去演,演得好像你跟大多數人一樣,向親近的人們證明這一點。你會變得很無助,所以你得找回自己本來的樣子。在電影裡,那位母親把自己的女兒當成了一個情感垃圾桶——她就那樣把所有負面情緒都傾倒給了女兒。

問:你們在學生時期就一起工作了。那麼合作這部電影的感受如何?在結束了一天的拍攝後,你們是否會在晚餐時間還在討論電影的事情?

相梓:我們不會一直討論。有時候我們會,但是如果沒在拍攝,我們很少會談到這個。

JOSÉ VAL BAL:我們連續拍了18天,大多時候收工之後,我們會回家陪女兒——可能也會為接下來的一天做些準備,但大多數時候只是陪著女兒。你知道,這很有趣,但我們真的很少在家討論電影方面的事。在家的時候,我們就把精力放在女兒身上。

問:在拍電影的時候你懷著孕,而你又要同時面對第一次指導所帶來的壓力。對你來說,拍這部電影是個愉快的經歷嗎?

相梓:是的,拍這部電影給我帶來了很多快樂。大家會看著我挺著大肚子跑來跑去,然後跟我說:“我的天吶,你是怎麼做到的?”但你知道,我已經生過一個孩子了,我知道該怎麼做。在我懷大女兒的時候,我不碰咖啡和茶,甚至不敢吃生魚——但我愛壽司!我懷老二的時候,我會喝茶,有時喝點咖啡,還吃壽司。所以我知道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因為我已經有這方面的經驗了。

JOSÉ VAL BAL:我們還做了很多前期工作。我們獲得投資的時候,就發現她已經懷孕了。那時候我們已經計劃了預算,排出了拍攝日程。因為已經知道她不能一天工作太久,所以我們的計劃也考慮到了這一點。

問:今年在柏林,是中國電影的大年。這是否證明中國電影已經來到了一個好的時代?

相梓:我想是的。有幾年時間裡,只要你拍電影就可以賺錢,無論是什麼類型的片子。只要你拍些稍微燒腦或者優點搞笑的片子,一旦上映,你就可以賺到錢。很多拍網絡電影和網劇的人也可以賺錢。但現在觀眾的要求明顯提高了,他們知道哪些點子很爛俗,哪些是非常好的巧思。所以這個市場在越變越成熟,我想那些投資人也在變得成熟。

問:你已經想好下一部作品的故事了嗎?

相梓:是的,還是關於家庭的。故事關於一個五十多歲的男人,他經歷過三次失敗的婚姻,卻還是想追求真愛。背景依舊會在中國。

問:把自己的作品帶來柏林是什麼感受?

JOSÉ VAL BAL:我想人們不是為了電影節而做電影,而是想通過電影來將想講的故事展現出來。我們開始是想參加柏林電影節,但你知道,有4000部作品一同角逐,只有400部能進入電影節;最後,只有45部可以入圍全景單元。所以當我們知道自己的作品被選中,真的非常開心,也深感自豪。

問:Jose,將來你會嘗試執導嗎?

JOSÉ VAL BAL:未來的某一天,會的。現在,我太太會做導演,我來做攝影師。我有個想要導演的電影雛形,但我太太已經有兩部我們想一起完成的劇本了——我們得先把這兩部拍完,然後我也會考慮自己導演的那部。

問:你會做他的攝影師嗎?

相梓:(笑)不,他想讓我給他當剪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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