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躁动的空气，升腾的烟雾，鼎沸的人声，交汇出夜晚盛大的序章。』
•••
“夜市直至三更尽，才五更又复开张。如耍闹去处，通晓不绝。”这是孟元老在《东京梦华录》里追忆的北宋开封繁华的夜市场景。
日落时分，金祥路路边停放的车辆逐渐散去，伴随手推车的滚轮声、塑料袋的拉扯声，摊贩们如魔术般变出了大小货物、桌椅板凳、灯泡电线......
十多年前，金山一带还算是郊区，过往的行人和车辆寥寥。而今，横平竖直的新区被现代化的小区填满，里面活动着不少新老福州人。慢慢地，马路边各式摊贩也开始悉数出现。
每当夜幕降下，热闹也就随之而来。
「1」
宵夜的记忆
与熟悉的安泰夜市、学生街夜市以及农大夜市不同，许多人对金祥路夜市并没有太深刻的印象。
夜市横竖呈十字排开，连接金康路与金河路的那一条是满眼的美食，金祥路的那一条，则以家庭生活用品、手机配件等零零碎碎的小物件为主。
△论共享单车的妙用
拨浪鼓、橡皮筋、松紧绳......许多在淘宝都未必能搜得到的的古旧商品和早已远离时代的小玩具，在这里都还能见到它们的身影。不管是你见过的还是没见过的，在这儿都能找到。
曾一度，夜市美食丰富得夸张，路口的新疆羊肉串烤得吱吱作响，香气四溢，升腾起的漫天的烟火。
△芝麻点缀过的炭烤羊肉，鲜嫩不油腻。
再往里走，8元一份的长乐冰饭、7元一个的煎饼果子，还有重庆麻辣烫、广东肠粉、陕西凉皮鱼丸、寿司、手工水饺、炒饭、油条、小笼、锅贴......天南海北的美食汇聚于此，刁难着我们这些选择困难一族。
这些小吃汇聚了煎，煮，炸，炒等各种形式，价格实惠，味道喜人，往往怀揣50块钱就能吃个痛快。
△滋～～金黄色的油煎锅贴，咬一口酥脆滚烫，外焦里嫩，挤一抹番茄酱，感觉人生达到了巅峰。
△放上了火腿、萝卜干、薄脆，撒上葱花，抹上特制的酱料的煎饼果子。
夜市里的东西又多又杂，吃穿用度全都有。年轻人和学生并非这里的主要群体，来这里闲逛的大多是周边的居民，茶余饭后来夜市淘一些生活零碎。下了夜班的人儿在这里寻觅宵夜，穿累了高跟鞋的女孩还能在旁边的小摊买双拖鞋换上，岂不美哉。
平日里，喧闹的人声和油锅的滋滋声构成了金祥路夜市日常最熟悉的旋律。深夜，街角那些星星点点的灯光和依然冒着热气的食物，是夜归人心中的慰藉，承包了许多人关于宵夜的记忆。
无论阴晴雨雪，金祥路夜市都横竖在这个十字路口，迎来送往踏夜而来的匆匆过客。
「2」
消失的烟火
3月中旬的某个夜晚，华灯初上，当我在思考着只留出一个胃去夜市够不够用这样一个深刻的问题时，才发现，金祥路夜市似乎要让我失望了。
夜幕已至，那个喧哗的空间却没有如期打开。
夜市的牌坊消失不见，半数以上的小吃摊也没了踪影。没有食客的喧嚣，没有升腾的烟火气息，印象中那个奔放粗暴的夜市，到哪儿去了？
△金祥路夜市指示牌（摄于2016年）
△而今已“查无此牌”
“大概年前左右吧，这里的摊位就慢慢开始控制了。可能周围的住户意见比较大，这里的地铁口也快通车了，那些有油烟的、味道大的，反正基本大多数夜宵摊子都不能摆了。“路口水果摊的湖北小哥，跟我们瞎聊了起来。
△这里的水果摊位依旧繁盛，色泽鲜艳的各色瓜果不停向路人们散发着肉眼可见的香甜。
△路过的外国朋友，和摊主艰难地沟通着。
今年是他在这儿摆摊的第5个年头。“以前夜市生意好的时候，这里的人流量要大得多。现在夜宵摊子没有了，对我们的影响还是挺大的，不知道地铁通车以后人会不会多一些......" 和我们闲聊一会儿后，他又坐回摊子前，继续漫无目的地刷起了手机。
由于没有油烟，夜市中的老面孔——“华仔寿司”也得以幸存了下来。
生活在这一带的人对这个摊位应该不陌生。两盏红色的小灯笼，陪伴大家走过了近十年的时光。
摊位前往来的大多都是老食客，卖寿司的大叔一抬眼几乎都能和他们寒暄上两句。菜单没有任何限制，只要你中意，他能把所有食材都为你包进寿司里。
△娴熟的寿司无影手
“摆了太久的摊子，我都记不清金祥路这边的夜市是从哪一年兴盛起来的了。这边和学生街的夜市不能比，但以前人也还是挺多的。”看到夜市现在的寥落，大叔的语气里也透着些许无奈，“我也不确定以后还能在这儿继续做多久，没办法，说让我们搬走，我们就得走了。“
在他做寿司的间隙，见我拿着手机一阵狂拍，他一边帮我打包，一边还不忘乐呵地提醒：“记得帮我在朋友圈多宣传宣传啊。”
从前站在喧嚣热闹的夜市中走马观花时，肯定没人会料到，有一天，承载着深夜回忆的夜市，会先一步离我们而去。
△往日夜市里熙熙攘攘的人潮。
△而今两侧干净规整的街道，昔日热闹的街道变得寂寥无人。
「3」
失忆的城市
对一个城市来说，来自市井的乐趣其实是最不能缺少的原始活力。
这里有饥肠辘辘的人们对食物的满足，也有灯火中心爱的人幸福的神情，有升腾的热气之下一家人对生活的期待，也有城市长久形成的饮食习惯和文化。每个简陋的档口前，都承载了一群又一群人的欢喜忧愁，其中深藏的烟火气息，是最本土的福州味道。
△正如《人生一串》中所说的，没了烟火气，人生就是一段孤独的旅程。
但在城市建设面前，这些市井的人间烟火通常必须做出一些退让。
而今，生活节奏越来越快。城市走马灯一般地快速发展，每时每刻，岁岁年年。一座座新大楼拔地而起，仿佛在告诫我们要和昨天划清界限，让旧事物退出舞台，为新事物的到来腾出空间。
在摩天大楼的包围下，夜市的烟熏火燎和满地油污，似乎显得有些不合时宜了。也许不久的将来，它也将逐渐退出历史舞台，成为一代人的回忆。
面对即将消逝的记忆，我们只能记录它过往的历史，惟愿日后想起来有所凭依，又或是寄希望于能找到一个更完善的形式，来延续夜市的生命，毕竟，它们曾真实而美好地存在过。
只不过，以后无穷无尽个夜晚，还有谁能风雨无阻地在这个路口给予夜归的人们一丝温暖和慰藉呢？
不得而知。
△由于人流量的减少，不过10点半，就陆陆续续有摊贩开始收摊。
没有了往日那些嘈杂又纷扰的人群，这条街似乎也随之暗淡下来。夜还未深，便陷入了宁静。
只剩下即将完工的地铁口，矗立在宽敞笔直的街道上，目睹着人潮涌动、车来车往，见证着这里的繁盛与兴衰、离别与重逢。
-END-
閱讀更多 平話小先生 的文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