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川紀行
馬元社
2016年暑假，自駕四川，出劍門關後直奔北川。我想看看地震現場，感受災難來臨時刻人們的恐懼與無奈，也想知道八年後的北川發展的怎麼樣。
一路上，心情總是忐忑不安，下午六點鐘到達新北川。新北川是地震後在安縣老縣城舊址上重建的一座新城，街道寬闊，排列整齊，建築設計多樣，綠化溫馨別緻，只是來往的車輛和行人很少，車行不緊不慢地在街道上走著，此時，我有種強烈的感受，城市就如人一樣，大病初癒，一切顯得是那樣靜謐、平和。儘管是旅遊旺季，但住宿還算方便，價錢也不貴。不遠處就是度假一條街，這裡有巴拿洽步行街、禹王大橋、碉樓等標誌性建築，羌寨建築風格格外醒目。夜晚，羌族小夥子姑娘們圍著篝火，遊人們也參與其中，載歌載舞，歡聲笑語，濃郁的民族風情。看著他們歌舞昇平，我的心情放鬆了，新北川，也是一座具有活力的城市。
第二天清晨，我很早起床，沿著禹王橋轉了一週後，領略一下新北川的美景，便踏上了去北川老縣城的路。
從新北川到老縣城有20多公里路程，車至北川任家坪，停在服務區，每人9元錢車票，換乘景區車輛去老縣城地震遺址。由於來得早，我們乘坐的是第一輛車，車上的人有的晚上就住在服務區附近的鎮上，有的是從新北川趕過來。大家操著不同的口音，說著各自的感受。但當車輛剛拐出停車場，向老縣城出發時，車廂內頓時沒有了喧囂的雜音，大家立即安靜了下來，一個個睜著驚恐的雙眼。隨著車輪轉動，路邊的散亂的石頭漸漸多起來了，特別是看到兩塊半間房子大的石頭橫在路邊時，我驚恐的張開了嘴，那石頭顯然是從山上滾下來的。
十多分鐘就到了老縣城停車場。由於我們是第一批遊客，偌大的廣場空蕩蕩、冷清清，這裡沒有導遊，沒有講解員，我們三三兩兩開始進入老縣城。
時隔八年，身臨其境，當年地震時的電視畫面歷歷在目。如今行走在殘垣斷壁中，其慘象更令我驚悚，飛來巨石橫臥路邊，平整的馬路斷然被撕裂，樓房懸在街道兩邊，如一頭頭怪獸，面目猙獰，令人恐懼。傷痕累累的報廢車輛，所有的鐘表指針無一例外停留在14時28分。
隨著參觀越來越深入，一些剛開始還在指指點點、嘴裡說個不停的人也停止了說話，四周非常寂靜，寂靜得讓人有點恐怖。我儘量放輕腳步，不忍心驚擾那些已經安息了的亡靈。走著看著，感覺空氣似乎凝固了，時間似乎擱置了，連心跳也放慢了腳步，寂靜的曠野中瀰漫著悲傷。
走近老縣城地震遺址公墓，遠遠地就看到深切緬懷“5.12”特大地震遇難同胞的方形拱門，四周鑲嵌著黃花。道路兩旁的人行道護欄上、行道樹上，有序地扎著白色的紙花。公墓前的紀念牌上，大紅的2008、5·12、14∶28幾個數字非常刺眼。公墓的後面是巨石和泥土掩埋的巨大廢墟，這裡是北川中學，背靠景家山。“5·12”大地震造成景家山崩塌，大量的巨石傾瀉而下，北川中學瞬間被掩埋，造成了大量人員傷亡。站在被整體埋沒的老北川中學前，能看到的只有在亂石中露出的一個籃環和高高豎立的旗杆，孩子們那驚恐焦慮堅強的情形浮現在眼前。此刻我真切的感到語言的蒼白，內心的情感五味雜陳，特別是作為教師的妻和還是學生的女兒，不禁掩面而泣。手捧金菊，深深地向紀念碑三鞠躬。
越往中央走，心情越沉重，每個單位前都立塊牌子，上面寫著兩行字，遇難XX人，原有XX人，有的兩個數字一樣多。他們是同事，是親人、是朋友，但如今就是一個累計數字。每看一個單位牌子，我都感到心口疼痛，人定勝天，有時候，人在自然災害面前是無能為力的。
離開老縣城，我們沉默了良久，妻說，這次遊覽改變了人生觀，當從地震遺址走出來後，平日生活中所有的不幸，工作中所有的不順，人生所有的不如意，都釋然了，看慣了，想通了。人只要能健康地活著，比什麼都重要。
健康活著就是幸福，妻的話一言中的，這也是我此行最大的感受。
走街串巷白話，還在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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