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初見的傷疤
20多年前，店裡招來了一個服務員。30歲的樣子，個頭不高，齊耳短髮，顯得很憔悴，很風霜！慢慢熟絡之後，我們知道，她是天長人，名叫林玲。
“你看我的頭髮，為什麼那麼少？來丈夫打我的時候拽掉的！我頭上沒有一處，沒被他打過的！你們看我肚上這一塊疤，是被我丈夫用腳踢後開刀的。”說著，一個少婦顧不上男女的羞恥，掀起了自己的衣服…“那一次，他到家張口就罵我，我回嘴說，你也有雙親父母，我要罵你呢？他說，你是我老婆，我叫你幹什麼你就得幹什麼，叫你站，你就不能坐！叫你走，你就不能站！今天你還敢回嘴？說著就沒命地打我。下午，我一下子昏倒了。到醫院經過醫生搶救，我才醒過來。醫生說，剛才檢查結果表明，你肚裡的血，快淌滿了，再晚來十幾分鍾就沒命了！你現在必須做手術才能保住性命！我聽了醫生的話。想想丈夫，幾年來，怎樣對我，自己活著真不如死。於是我堅定地說，我不做手術，死就死吧。丈夫聽了我的話，跪下來求我說，得做，否則，你死了我會坐牢的！我看著他那副可憐巴巴的樣子，以及面前不知所措的孩子，我的心軟了！在這次手術中，我十幾個小時失去知覺，十幾天，不進茶水！醫生防止血流過盛，又切斷了腳上的筋！這次手術過後，按醫生的要求，不能再生孩子了。防止刀口被撐開。但是，我丈夫說，那我娶你幹什麼呢？後來，在他的虐待下，我又懷了第2個孩子。在懷第2個孩子的後期，我整天擔心什麼事要發生。刀疤疼得，白天吃不下飯，夜晚睡不著覺。後來就乾脆用塊布裹著肚皮……”
二、必須逃離的家
看著她的遭遇，我很同情！晚上下班，我不解的問她，她的丈夫叫什麼名字？怎麼認識的？為什麼會這樣？她說，她的丈夫叫吳亮。以前一起學裁縫認識的！那時年輕，只知道他瘋狂的追自己。哪裡能知道，他這麼狹隘霸道？可能也與一個叫王剛的男人有關，王剛是她們的鄰居，在鎮上做不鏽鋼門窗生意。倆家關係很好，王剛活忙的時候也好請林玲和吳亮去幫忙，平時，她們小兩口鬧矛盾，王剛也好來調和。再加上王剛頭腦靈活，能說會道，而且幽默，深得愛說愛笑的林玲喜歡。兩個人見面總有說不完的話。剛開始，吳亮也問過林玲，林玲只是說，王剛好溝通。到後來，吳亮見林玲和王剛好溝通一次，就罵林玲一次。有一次林玲坐王剛的車子趕集，正好被吳亮抓了個正著。還直接開打。從那以後，吳亮甚至不再給林玲出門，不允許她和別的男人說話！其實，林玲和王剛，真的很清白！只是王剛在為林玲抱不平，都什麼年代了，還這樣虐待妻子，還這麼小心眼？王剛愈是這樣，吳亮越懷疑，越換來吳亮對林玲的傷害！林玲陷入兩個男人的怪圈。一個愛而不得，一個得而傷害。王剛甚至多次把錢偷偷放在林玲必經的地方，早晨的雞圈旁，清晨的飯鍋裡…希望她拿到錢遠走高飛，離開吳亮。吳亮每天吃飯，都不敢先吃，害怕林玲下毒。林玲每天晚上都不敢先睡。害怕吳亮加害於她！吳亮越是這樣懷疑，傷害林玲，林玲就越覺得自己無辜冤枉。其實王剛是有老婆的，人家有車有房，也未必看得上林玲，剛開始只是出於鄰居友好，勸勸他們。勸吳亮要對老婆好，勸他要改改脾氣。到後來，見吳亮變本加厲，王剛才同情起林玲的遭遇。越是這樣，林玲就越覺得王剛通情達理，英勇偉大。
有時候林玲真的很羨慕人家的老公，真是八輩子修來的福分，怎麼這麼好！有時候林玲真的很想壞一次，釋然一次。即使那個人不是王剛，也對的起自己的委屈，和印證吳亮所言所行。彷彿這樣一切才公平！但是為了這個家，她依然堅守著。現在她真的很累，她決定要逃離。
三、林玲致吳亮的情書
男人是女人的天，女人就是逃到天邊，也逃離不了心中的改變！幾天後，她用她的嘴，我用我的筆，央求我待她給丈夫寫信：吳亮，你好！請原諒我沒有讓你知道而離家外出，更希望你能夠理解，我這麼長時間沒給你寫信！那天，我離家出走那天，我真的下了狠心，從此以後不再見你，以此，讓你明白：一次次不堪入耳的辱罵，一回回非人的折磨與痛打，使我傷透了心。我真的搞不清楚，你是否拿我當和你結婚8年，給你懷過4個孩子的妻子來看？你是否拿我當一個人來看待？女人也是人！一樣有著面子和自尊的人！
每天夜晚，你虐待我的一幕幕，像放電影一樣，出現在我的面前，想想我們在一起的日子，覺得人活著真沒有什麼意思！吳亮，你幹嘛要如此的對待我呢？想著想著，淚水已浸透了我的耳髻！
那次手術之後，我也想過離婚，但我又想，離婚之後誰會對我們孩子好？更有甚者，我可以憑著醫院的證明，以及我的傷疤和你平時罵我的錄音。去法院告你虐待妻子罪，讓你坐牢！可是我不能，因為我想到，假如你坐了牢，誰來照顧好這個家？如果你去坐牢，我的良心將受一輩子譴責！那樣我不能，因為你是我的丈夫。人說，一夜夫妻百日恩！何況，我們結婚8年，共懷了4個孩子的夫妻呢？人說，我的心太軟，心太軟！親愛的，你可知道，每次被你傷害之後，見你悔改。我真的比你還高興。真的希望一次死去活來，能換到你良心發現。我真的希望一陣不堪入耳的辱罵，能換來你終身的對我好！可是，我真的有些失望了！真的失去了信心！親愛的，我改變不了你，又不能去告發你！所以，我能做到的，只能改變我自己！躲得遠遠的，表示對你強烈的抗議，也是在懲罰我自己！親愛的，請你永遠不要怪罪我，其實我真的很難過。你可知道，我在外面怎麼活？每天，每個夜晚，我都會淚水滂沱。
看到大街上，三口之家，手挽著手，有說有笑。親愛的，你可知道我是多麼的羨慕。望著馬路邊，母親們帶著孩子，親愛的，你可知道我是多麼的嚮往。親愛的，外面有風也有雨，你為什麼不能為我遮風擋雨，反而給我帶來了狂風暴雨呢？親愛的，外面是受苦受氣的，你為什麼不能給我一個溫馨的家呢？親愛的，提起孩子，我覺得他們是那麼的無辜，那麼的可憐，那麼的受罪。親愛的孩子他爸，你為什麼不能給我一個做人賢妻良母的機會呢？為什麼？為什麼那麼吝嗇？不能給我一點點，一點點也不能給我？人非草木，孰能無情，我也是一個人，一個有著七情六慾的女人！我也想終日和你待在一起，共享天倫之樂。然而，你為什麼一次次對我無情的傷害？你為什麼一次次打的我死去活來？
好了，不說了，我的頭好痛，我的腰也坐不起來了！我該休息了！最後，希望您也放心，沒有你的日子，我會照顧好我自己。我現在在打工。最後，我真的希望你靜下來想一想，你對我是什麼心腸？最後，我真的希望能夠改變你，如同改變我自己。此致，林玲，一九九七年農曆十一月二十六。
四、林玲致公婆的家書
孩子永遠是不幸女人心中永遠的痛，特別是一個離家出走的女人！因為她知道，她逃離的不僅是一個家，也是對孩子的愛和責任！越是臨近年底，天氣越冷，她越是想家中的一兒一女！又過了幾天，她再次求我，讓我再給她家中的公婆寫封信：爸爸媽媽，我真心地叫一聲！記得我沒嫁到你們家時，你們總是說，你來到我們家，我們會拿你當女兒看待的！女兒把她養到20多歲出嫁了，到了人家就是人家人，而你以後，將和我們朝夕相伴，給我們養老送終…記得有一次，你們的的確確拿我當了女兒一回。那次，因為雞毛蒜皮的小事，吳亮又來大罵我！都是些不能聽得話！當時我受不了，和他回嘴：你罵我什麼？你有什麼？你罵我爸爸媽媽，你也有爸爸媽媽！當時你們正從我們旁邊經過。就和著我說：“對！是罵我們的，誰叫我們生了一個整天吊兒郎當的兒子呢？”後來，你們接著又教訓他：“今天你妹妹要是在人家，被人罵成這樣，你會怎麼樣？”直熊他，嚎啕大哭…
天冷了，我的心也漸漸的冷了。吳亮真的令我很心寒。我真的不明白，那次他抱頭痛哭是為什麼？是慚愧，內疚，自責，還是想痛改前非？我真的希望他能這樣！可是，事過不久，他又舊病復發，對我照樣是，張口就罵，抬手就打！
那次大手術之前，聽了醫生說了我的情況，我本想拒絕治療！親愛的爸爸媽媽，那一刻我真的想一死了之！人過到這一步，還有什麼活頭？當時，你們站在我的病床前老淚縱橫！我的心軟了，因為那一刻，我的頭腦還是清醒的：我一死，這個家就完了！兒媳進了地獄，兒子進了監牢！人生的悲哀，莫過於中年喪子，人生的悲哀莫過於白髮人送黑髮人…
天冷了，我的身體也隨著不舒服起來，胃病發作，手術的刀疤也痛的厲害…我死了也無所謂，這也許就是我的命！前世作的孽太多，所以，上帝才這樣來懲罰我，也許前世欠吳亮的太多，今生上天要我流太多的眼淚，來作為我給他的洗禮…
快過年了，把我喂的那頭豬殺了吧，讓兩個孩子好好過個年！一定一定要照顧好兩個孩子，讓他們吃好穿好…蹲在這淒冷的雨地，我真想孩子和家，可是這一切，我不能擁有！因為他一次次不堪入耳的辱罵，一次次無情的毒打，真的使我好害怕…此致兒媳林玲1997年12月6日
五、離別
每一次無奈的離別，都是為了下一個團聚。我永遠也忘不了，林玲似乎和我生死離別的眼神…
“遇見你，真的很美好！”
“你忘了我，我還忘不了你呢！”
“今後，我是死是活，你也許都不會知道了！”
我永遠也忘不了她那無可奈何放我走，又無限依戀的神情！離別的林玲是依人的小鳥，離別的林玲，是一個無可奈何放飛的風箏…那個黎明清晨的離別，無可奈何又聽天由命的林玲，現在過得還好嗎？
六、改變
帶著諸多的疑問，我鼓足了勇氣，根據當年的地址，寫封問候的信，便留下了電話。幾天後，一個陌生的號碼在呼叫，是林玲的！他首先告訴我，這些年她過得很好，當年回家，丈夫就改變了很多，像是脫胎換骨。女兒，兒子，都考上了南京學校的研究生。丈夫做的水產生意，也風生水起。並在仙林買了房子…從她的聲音裡，我聽出了4月的春色；聽出了，那鈴聲的清脆；彷彿看到了那4月人面桃花；寒風料峭的盡頭；人間最美的四月天！此刻，我深深的懂得：只要心中有愛，拼命的努力，什麼都可以改變！
【作者簡介】張如剛，男，漢族，1970年5月16，生於安徽泗縣，高中文化，酷愛詩歌，小說等文學體裁的創作，已發表各類文學作品數十篇首。華文原創小說簽約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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