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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江徐
我知道,在春来春往之际,连日的阴冷细雨之后必定是万里晴空旭旭暖阳,却从来不知道一个人可以懂得另一个人到何种程度。
阳光是这般气定神闲,仿佛照顾到潮湿已久的每一个角落。今夕何夕?眼前究竟是仲春,还是初夏的阳光?怎么有些像无风无雨的冬日?又隐约有些空山新雨式的却又不可捕捉的清新与宁静?并不存在的时间总是让人恍惚,如果大家都能够不去计较岁数地过活,便会轻松许多吧。
香樟树叶是绿中带着点鹅黄的,白玉兰的绿叶是非常平实的,让人看一眼就学到它的一点什么。桂树新出的嫩叶,与去年秋天“情疏迹远只香留”时的样子截然不同。
白昼,鸟声隐于层次分明的绿叶背后,像散落在自然里的单个音符,以点状散发出一部分,被尘俗喧嚣覆盖一部分。真正动听的鸟鸣,是在天将亮未亮时分,线状的,片状的,同声相应的,像乐器上高低起伏的不断闪动着的指示灯。那一刻,你和愉悦一起回到心里。
“天空一无所有,为何给我安慰?”三月底离开人间的海子,看到的天空,大概和今天碧蓝如洗的样子差不多吧?我想他应该走得心安理得,并且死而无憾。
天空一直很好啊,只是广大到让世人与它相忘,只有思考、直面生死问题的时候,只有觉察到自己在天空下的尘世里无所依循的时候,才会在意它宽广的慈悲。
就像列夫托尔斯泰笔下的年轻战士,曾经那么热切地视拿破仑为精神偶像,那么热切地想在战场建功立业,追随伟人步伐,直到在炮火中倒下,快要失去生命的最后时刻,他才突然有所意识,对生命有了前所未有的领悟:比起自己心灵与高远、无垠的天空和天上迅速飘动的云彩之间所发生的感应,尘世伟人原来也是那么渺小,伟人孜孜以求的一切是原是那么可怜。
天似穹庐,笼盖四野,何止是伟人一生所求显得可怜?难道不应该说:尘嚣沸腾中,有几个人不是活在不知不觉的荒诞与可怜之中?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这种为情放弃生命的做法,看起来是否很无谓,并且毫不值当?既然已经寻觅到与自己契合的至情至性之伴、所处空间——是空间,而不是世界——对此情此性有所禁锢,自己一时又找不到别的出路,离开,难道不算是一种清醒选择?既然生从来无言勇气,死又何所谓无畏?人的局限,就在于只肯定自己已知的,一味否定未知的。
曾经有一段时间,深迷杜拉斯,把她的《情人》作为枕边书,又带在身边打发旅途中的时光。印象最深的句子,倒不是《情人》开篇那段著名的内心独白,而是杜拉斯另一句代表自我认知的话语——如果我不是一个作家,会是一个妓女。
不敢——是的,不敢说对此心有戚戚,但它着实惊触到我,好似内心某个连自己对自己都不太敢坦诚承认的想法被这位天遥地远又近在咫尺的同性作家一箭射中。我算不得作家,也没有成为妓女,但是,曾有一段时间,那种“如果我不是一个作家,会是一个妓女”的思想时不时在心底闪现而出,陷进文明时,它让我暗自羞愧;跳出文明时,它又让我痛快无比。很多年,一直不能完全解开——为何存在这样一种心理呢?自己心里的答案实在浅显。
懂得,之所以比爱更加可贵,是因为只有懂得,才可能揭开生命的面纱。
妓女,和其他一切词汇一样,避不开文化的评判,替罪受罚的却是人自己的心灵。妓女,只是表象,这种职业,或者说这份意愿背后的本源——有时也许需要剥离掉迫于生存而盲目选择的动机,之后所剩的内容,才值得用心审视,然后用心对待。
红尘滚滚,弱水三千,我要的竟是柔美,竟是百无禁忌的自由,要有一个和自己一样愿意把时间都花销在最柔美的事情上的情人。哈哈,所以只能是——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了。
但,有那样一份让人在天空下流泪的懂得,至少可以让我恬不知耻地告诉自己:嗯,我就是那样一个人,怀着那样一种愿想。
有那样一份懂得,抵得过妓女所做之事了。
【作者简介:江徐,80后女子,十点读书签约作者。煮字疗饥,借笔画心。已出版《李清照:酒意诗情谁与共》。点击右上角“关注”,收看更多相关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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