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再說趙武靈王之死是因為廢長立幼了,真實原因就藏在他的諡號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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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話題

公元前295年,戰國一代雄主趙武靈王被政變軍隊圍困沙丘宮,整整三個月後他被活活餓死了。司馬遷在《史記》中說,武靈王之死是因為他廢長立幼的決定導致了公子章與趙惠文王兄弟倆的內訌。

但事情恐怕沒有這麼簡單,武靈王死後,他制定的北和諸戎的改革政策被廢黜,而接掌趙國最高權力的正是從前反對武靈王改革的公子成和李兌。究竟武靈王之死的背後有何秘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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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前299年,春秋鼎盛的趙武靈王突然宣佈了一個震驚朝野的決定:五月戊申,傳國於太子何。命肥義為相國,兼任王傅,以輔佐新君惠文王。為什麼在自己還年富力強的時候就急急忙忙地傳位給太子呢?

對武靈王的這個決定,《資治通鑑》的作者司馬光和《史記》的作者司馬遷給出了各自不同的解釋。司馬光的解釋是:

趙武靈王愛少子何,欲及其生而立之。——《資治通鑑·周赧王十五年》


武靈王偏疼小兒子趙何。這份鍾愛多半是因為他的母親惠文後,也就是那位武靈王因夢而娶的孟姚娃嬴。自從這個女人來到武靈王的身邊,他的事業發展的確順風順水。或許是把這種巧合誤認作了冥冥之中的必然,武靈王廢黜了長子趙章的太子名分,改立惠文後之子趙何為嗣。

傳位於趙何的兩年前,惠文後去世了。憐憫痛失慈母的幼子,武靈王又特別找來耿介忠誠的大臣周祒,命他穿胡服為傅,悉心教導趙何。到武靈王傳國之時,趙何最多不過12歲。

司馬光說,武靈王就是想趁著自己還有氣有力的時候扶趙何一把,希望能將趙氏國柄順利交到趙何的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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鑑於武靈王與惠文後伉儷情深,司馬溫公的上述分析不無道理。但作為一個高瞻遠矚的政治家,武靈王作出傳國這麼重要的決定不可能純出於燕婉之私,他還有關於國政的通盤考慮呢。對這一點,司馬遷分析道:

惠文王,惠後吳娃子也。武靈王自號為主父。主父欲令子主治國而身胡服,將士大夫西北略行也胡地,而欲從雲中、九原直南襲秦。——《史記·趙世家》


司馬遷認為武靈王傳國於太子的主要目的是為了集中精力策劃一場大規模的對秦戰爭。一般來說,山東六國策劃攻秦,除了楚國地處東南,方便西進武關,其餘五國基本上只有容車三川、進兵函谷這一個選擇。

在趙武靈王此前的執政生涯中,他已經參加過兩次聯軍伐秦的戰爭了。第一次是公元前318年以楚懷王為首的五國伐秦之戰,結果以失敗告終;第二次則是公元前296年孟嘗君主導的五國伐秦之戰,聯軍經過三年的艱苦努力,好不容易才打破函谷關,迫使秦國吐出了侵佔的封陵、武遂等韓、魏領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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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國吞併中山之後,實力一天天壯大起來了。從長遠來看,步步東侵的強秦必將是趙國最大的威脅。雙雄不併立,先下手為強的考慮不為無理,只是這一仗該怎麼打?秦國地處關中,表裡山河。函谷一夫當關,萬夫莫開。

如果趙軍主力仍按舊式思維從邯鄲南下,沿黃河向西進軍,那他們不但要面臨函谷攻堅的困難,同時穿越韓、魏兩國的領土千里遠征,西征軍的後勤補給和退路安全也有可能遭遇潛在的威脅。冒這麼大的風險,武靈王絕不敢輕易嘗試。那他還有別的選擇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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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世家》的相關記載顯示,就在傳國於惠文王趙何的前一年,趙國已經把自己的勢力範圍拓展到了河套平原頂端的雲中郡和九原郡。此時,林胡早已獻馬於趙,表示了臣服,而在可預見的將來,樓煩也很有可能為趙國所用。

武靈王的計劃是聯合林胡、樓煩等北方遊牧政權,利用遊牧騎兵的大範圍機動能力自雲中、九原南出榆中,對秦國實施灌頂攻擊,如此就可以繞過函谷之險。為了實現這個宏偉的願景,武靈王須要花費大量的精力去經略北方,這樣一來,邯鄲的例行國事就只能交給輔相肥義和新君趙何去打理了。

現存史料也證明,傳國之後,趙武靈王的確長年駐蹕代地,遠離國都。比如《史記·楚世家》中就記載著,公元前297年,遭秦國無理扣押的楚懷王逃出關外,赴邯鄲請求政治避難。而此時的趙國呢,“主父在代,其子惠王初立,行王事,恐,不敢入楚王”(《史記·楚世家》),這正是傳國之後武靈王的真實寫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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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早在公元前307年設立原陽騎邑的時候,武靈王就對新軍統帥牛翦說過:

今重甲循兵,不可以踰險

;仁義道徳,不可以來朝。”——《戰國策·趙策二》


“傳統的車兵、步兵是沒辦法遠涉險阻的”,似乎早在那時,武靈王已經就取道荒漠、奔襲秦國的遠景展開過設想,而如今為了實踐這個偉大的計劃,他甚至不憚親身犯險,喬裝入秦,以考察秦地的山川險要、關隘交通。

《史記·趙世家》載:

於是詐自為使者入秦。秦昭王不知。已而怪其狀甚偉,非人臣之度。使人逐之,而主父馳已脫關矣。審問之,乃主父也。秦人大驚。主父所以入秦者,欲自略地形,因觀秦王之為人也。

——《史記·趙世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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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戰國史上最精彩的英雄傳奇。

但遺憾的是,短短三年之後,這段尚未寫就的傳奇便戛然而止。一場突如其來的政變席捲了沙丘宮,一代雄主趙武靈王被政變軍隊圍困整整三個月後,黯然離開了人世。趙國怎麼會突然政變?武靈王怎麼會淒涼以終?司馬遷將此歸咎於趙武靈王廢長立幼的錯誤安排

主父初以長子章為太子,後得吳娃,愛之,為不出者數歳。生子何,乃廢太子章而立何為王。吳娃死,愛弛。憐故太子,欲兩王之,猶豫未決,故亂起,以至父子俱死,為天下笑,豈不痛乎?——《史記·趙世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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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記》對沙丘之亂的解釋是這樣的:在迎娶惠後娃嬴之前,趙武靈王本來已經冊立了長子趙章為太子。惠後專寵之後,武靈王為她廢黜了趙章的太子名分,改立惠後之子趙何為嗣。

公元前301年惠後早逝,失去了庇護的趙何與父親趙武靈王的關係日漸疏遠,反倒是面對長子趙章,武靈王時時感覺歉疚。於是他想到了將趙章分封到代地,並有意將代地從趙國分裂出去成立一個新的國家,命趙章為王。

正是這個不恰當的想法刺激了趙章的奪權野心,讓他夥同國相田不禮發動兵變,企圖刺殺異母弟惠文王趙何與宰相肥義。

事先覺察到叛亂意圖的大臣李兌一度嘗試勸說肥義,希望他交出權柄,讓位於公子成輔政,但遭到了肥義的拒絕。趙章叛亂不久,公子成和李兌聞訊趕來靖難,將趙章和田不禮逼入了武靈王的沙丘宮。

兩位大臣指揮四邑之兵將沙丘宮團團圍困,直至趙章身亡仍不肯撤圍,因為他們擔心包圍沙丘宮的行為已經引起了武靈王的嫉恨,自己將來要遭報復。而圍困中的趙武靈王呢,飢不得食,萬般無奈之下甚至去掏鳥窩裡的幼雀果腹。三個月後,一代英主終被活活餓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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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承認,趙武靈王對兩個兒子的安排確有不妥,對代地的處置更是遺患深重。從前因為有中山國的阻遏,代地與邯鄲的關係本來就嫌疏遠。《史記》載:

(趙武靈王)二十年(公元前306年),王略中山地,至寧葭;西略胡地,至榆中。林胡王獻馬。歸,使樓緩之秦,仇液之韓,王賁之楚,富丁之魏,趙爵之齊,

代相趙固主胡,致其兵。——《史記·趙世家》


司馬遷說趙固的職務是“代相”,這似乎表明吞併中山之前,趙國是將代地作為相對獨立的封邑而非國君直屬的郡縣來進行管轄的(所以才會設相而不設郡守)。

中山滅亡,代道大通,這本是讓代地加速融入邯鄲的大好契機,但武靈王錯誤地將長子趙章封到代地,反倒進一步加深了代地與邯鄲的分裂傾向,至到分王二子的想法出爐,內訌終於不可遏制的爆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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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趙武靈王對繼承人的處置失當只能解釋趙章、趙何的手足相殘,卻不能解釋公子成與李兌的所作所為

李兌為什麼要在政變前威脅肥義交出宰相權力?戡定叛亂後相繼輔政,公子成和李兌又為什麼要廢除武靈王北和諸戎的基本國策,把趙國重新拉回到南下中原的舊路上來?這兩位在政變中攫取大權的輔臣對趙國的未來影響至深,究竟他們在這場沙丘之亂中扮演了什麼角色呢?

在回答這些問題之前,我們首先應該注意到這個事實,那就是公子成原是抵制趙武靈王胡服騎射的反對派領袖,他的諸多批評言論代表了當時相當一部分趙氏宗族對這場變革的消極態度。

至於李兌,雖是趙武靈王的信臣,但從政治立場上看,他顯然又是公子成的親密戰友。宗室堅持異議,信臣陰懷鬼胎。趙武靈王的胡服騎射遭遇這麼大的改革阻力,乍一看似乎是件不可思議的事情。

我們不妨將趙武靈王的胡服騎射與兩個世紀前的“簡襄之烈”做一比較:想當年,簡子趙鞅為了擴張趙氏的版圖,不惜冊立有狄族血統的庶子毋恤為嗣,最終成功地擊潰代戎,奄有代地。

如果以背離中原文明,親近戎狄之俗的眼光來衡量,“簡襄之烈”的戎狄化色彩一點兒不遜色於武靈王的胡服騎射,為什麼當年沒人對趙鞅、趙毋恤的所做作為表示反對?為什麼趙武靈王以二位先祖為榜樣,推動胡服騎射卻要惹來這麼多的非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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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個人以為,趙鞅、趙毋恤父子的所作所為才真正代表著趙國的歷史傳統與文化傳統。

趙氏政權脫胎於春秋霸主晉國。而晉國這個母體本來就具有鮮明的二元文化特徵:它一方面以周朝禮制的捍衛者和姬姓諸侯的保護者自詡,另一方面又長期與戎狄雜居,深受胡俗浸染。

縱觀春秋歷史,只要在中原爭霸的戰場上受到楚國的壓制,晉國就會把槍口調轉向北方的戎狄,通過兼弱攻昧、吞併異族來壯大自身的實力——它從來就不擔心異族的融入會模糊掉自己作為一箇中原諸侯的身份標籤和文化認同。

至於晉卿趙氏,更是把晉國的這套家法發揚到了極至。趙氏的興家之祖趙衰早年便與白狄聯姻,而後又破格指定帶有狄人血統的庶子趙盾為繼承人。

從趙衰命趙盾為嗣到趙鞅傳國於趙毋恤,晉卿趙氏的戎狄化色彩要遠比韓、魏兩家濃重得多,這也是為什麼趙武靈王要標榜自己效法“簡襄之烈”以推行胡服騎射的原因。

但奇怪的是,趙武靈王連老祖宗和戎的家法都祭了出來,“數典忘祖”的趙國群臣卻硬是不買賬。公子成批評他說:

“臣聞中國者,蓋聰明徇智之所居也,萬物財用之所聚也,賢聖之所教也,仁義之所施也,詩、書、禮、樂之所用也。異敏技能之所試也,逺方之所觀赴也,蠻夷之所義行也。

今王舍此而襲逺方之服,變古之教,易古之道,逆人之心而怫學者、離中國,故臣願王圖之也。”——《史記·趙世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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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公子成的意見概括起來,就一句話:胡服騎射是一個“去中國化”的改革,絕不能被接受。

而和公子成的批評針鋒相對,武靈王則斥責他不尊重“簡襄之烈”的趙氏傳統:

叔順中國之俗以逆簡、襄之意,惡變服之名以忘鄗事之醜,非寡人之所望也!”——《史記·趙世家》


從政治正確的角度來說,“簡襄之烈”在趙國是不容許被質疑的,更何況是被趙姓宗親質疑。

所以當趙武靈王亮出這柄尚方寶劍,公子成只能表示屈服,他說“今王將繼簡、襄之意,以順先王之志。臣敢不聽命乎”。其他的反對派大臣如趙文、趙造、周祒、趙俊等人的諫阻也都一一遭到了武靈王的駁斥。

沈長雲《趙氏史稿》因此下結論說:

在武靈王有理有據的說服下,貴族們接受了武靈王胡服騎射的主張,來自趙國統治集團內部的改革阻力基本消除。

——《趙國史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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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認為《趙國史稿》對胡服騎射的形勢判斷太過樂觀,貴族們並不是被武靈王說服,只是屈於武靈王的權威,暫時噤聲而已。《戰國策·趙策二》記載,當武靈王命周祒以胡服為太子師傅的時候,周祒對武王說:

“乃國未通於王胡服。”——《戰國策·趙策二》


胡服騎射是從公元前307年正式開始的,而周祒被任命為太子傅已經是公元前301年的事兒了。也就是說改革整整推行了6年之後,趙國國內仍有很強的反對聲音,武靈王改革的民意基礎並不牢靠!

所以當武靈王在接班人的安排上出現紕漏,公子章與趙惠文王的對立日益加劇,反對改革的公子成和李兌便覷到了翻盤的機會。

李兌拿公子章這個禍頭來威脅肥義,企圖逼他交出宰相權力,這恐怕並不像他自己宣稱的那樣是不忍心看見肥義惹火燒身,他的真實意圖應該就是要排擠這位策劃胡服騎射的謀主,拆掉武靈王改革的主心骨,至於後來圍殺武靈王於沙丘宮,改變武靈王的北上和戎政策,從根兒上說也同樣是出於反對胡服騎射之故。

換句話說,公子章雖是沙丘之亂的發難者,但他其實是被公子成和李兌手當槍使的。這兩個人利用了公子章的叛亂清洗了趙國內部的改革派勢力,硬生生地為胡服騎射畫上了句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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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章和李兌為什麼這麼牴觸胡服騎射?究其原因,恐怕與下面的兩件事兒不無關係。

首先,民族與文化的融合是有地理極限的。春秋時期的晉國乃至戰國初年的趙國的確都長期奉行吞戎自大的擴張政策。但彼時被晉國和趙國兼併的白狄、赤狄、代戎等少數民族,其聚居地還都在中原農耕文化圈之內,同化他們的難度相對較小。

而到趙武靈王推行胡服騎射的時候,他北上和戎的地理極限顯然已經翻越了“司馬遷線”——也就是中原農耕文明與草原遊牧文明的分界線,在當時的歷史條件下,要實現這樣的民族融合幾乎是一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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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次,如果我們將公子成批評趙武靈王的那段話同一百年後齊國博士淳于越批評秦始皇的郡縣制“事不師古”作一比較,就會發現二者的口徑居然驚人的相似:都尊奉儒家思想為正統,都斥責背離周朝禮樂的政策為離經叛道。

從這裡我們不難看出盛行於齊、魯的儒家文化有多強勢,尤其是齊魯儒生的“中國中心論”思想對鄰近的趙國政治高層具有很強的輻射能力。

對尚古貴同的儒家思想,務實的趙武靈王並不感興趣,他公開批評說:

儒者一師而禮異,中國同俗而教離,又況山谷之便乎?故去就之變,知者不能一;逺近之服,賢聖不能同。窮鄉多異,曲學多辨,不知而不疑,異於已而不非者,公於求善也。”——《戰國策·趙策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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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靈王為什麼牴觸儒學?其中原因很可能與中山的覆滅有關:

俄而中山武公之後復立,與國並稱王。五葉,專行仁義,貴儒學,賤壯士,不教人戰

。趙武靈王襲而滅之。中山之地方五百里,卒為趙並矣。——《太平寰宇記》

在戰國這個弱肉強食的亂世裡,只有英勇無畏的戰士才能保障國家的生存。中山貴儒學、輕戰士,終被趙國所滅,難道親手滅掉中山的武靈王能眼睜睜地看著趙國淪為下一個中山嗎?面對趙國宗室、大臣們死抱著的儒學教條,武靈王嚴加斥責,聲色俱厲。

但在他的權威壓制了反對意見的同時,數量眾多的反對者也在用儒學輿論反制於趙武靈王。一個明顯的證據是:為了讓舉國上下更易於接受胡服騎射的改革,趙武靈王假託七世祖趙鞅的遺命,聲稱自己的改革是趙鞅在公元前501年的一場夢裡聆聽天帝的教誨而定下的。夢裡的趙鞅聽見天帝對他說:

“今餘思虞舜之勲,適餘將以其胄女孟姚配而七世之孫。”——《史記·趙世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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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武靈王要為自己的王后孟姚虛構身世,謊稱她是虞舜的後裔呢?這恐怕是謀臣肥義給他的啟發:

“夫論至徳者不和於俗,成大功者不謀於眾。昔舜舞有苗,而禹袒入祼國,非以養欲而樂志也,欲以論徳而要功也。愚者闇於成事,智者見於未萌。王其遂行之。”——《戰國策·趙策二》


反對派崇信儒學,欲以堯舜為法。武靈王乾脆來個釜底抽薪,把虞舜塑造成一個不拘常格的改革者,甚至標榜自己娶了虞舜的“後裔”,就是要繼承虞舜的改革精神。

這跟康有為撰寫《孔子改制考》以鼓吹維新變法是一個把戲。立憲政治當然不可能是孔子的主張,但面對著舉國上下的儒學守舊思想,康有為不得不在變法的宣傳方式上做出妥協,以便搶佔輿論高地。而趙武靈王主動去“傍虞舜的大腿”也證明改革反對派施加於他的輿論壓力是巨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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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無論康有為還是趙武靈王,他們的改革都沒能取得徹底的成功。武靈王死後,趙國北上和戎的政策很快被廢除了。而後來當權者給予武靈王的蓋棺定論竟是一個譭譽參半的諡號——“武靈”。

從前的歷史上,不幸被諡為“靈”的君主不少是因為挑戰周朝的禮法制度,如晉靈公、楚靈王都是這樣的。而當武靈王的名字寫進歷史,他也淪為了這一類離經叛道的政治家。而他為之奮鬥一生的趙國,卻背離了他的北上意志,重新投入中原博弈的紛紛亂局。

參考文獻:

範祥雍《戰國策箋證》

瀧川資言《史記會注考證》

沈長運《趙國史稿》

楊寬《戰國史》

楊寬《戰國史料編年輯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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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HE END —

文字|晉公子

排版|奶油小肚肚

圖片|網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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