髮妻早逝,他感慨:自己的心已去,卻在25歲再婚,與現任相守10年

看過民國一段段亂世奇緣,著名的離婚案還真不少。作家郁達夫與王映霞在報紙上指責對方,最終兩敗俱傷;畫家徐悲鴻與蔣碧薇以一場官司結束多年的感情,鬧得不可開交。

既而已要放手,又何必互相折磨,致使過去的情分也沒了存在的餘地。大多分開都是哭哭慼慼,卻獨獨他們一別兩寬,各生歡喜。

他們就是瞿秋白、楊之華,還有沈劍龍。三人直面三角戀情,於情於理,他們以最和諧的方式演繹了民國一場最具有戲劇性的離婚案。

髮妻早逝,他感慨:自己的心已去,卻在25歲再婚,與現任相守10年

圖 | 瞿秋白


瞿秋白與楊之華開始相愛之前,兩人都曾經有過各自的家庭,只是命運的安排讓兩人在姻緣巧合之下走在了一起,上演了一段奇特的愛情。

1899年,瞿秋白出生於江蘇常州,祖上是宜興望族。可是父親瞿世瑋生性淡泊名利,不治家業。因此從瞿秋白一出生,家裡就沒有幾個錢,瞿秋白一家都寄居在叔父家中。

瞿秋白在16歲那年,因為家境貧寒而交不起學費,未能完成學業。但是天資聰穎的瞿秋白通過自身不懈的努力,最終在萬人之中脫穎而出,於18歲時成功考入外交部的俄文專修館。24歲時,他又到上海大學擔任教務長兼社會學系主任。

忙於獻身愛國事業的瞿秋白並沒有因此而錯過愛情。他與第一任妻子王劍虹相識於1923年。因為兩人有著共同的奮鬥目標,再加上都對文學有著深刻的見解,兩人相愛不到半年就結為夫妻。

瞿秋白與王劍虹在婚後過著如詩如畫的生活,只可惜幸福的時光太短暫。兩人結婚七個月後,王劍虹就因為患有肺結核而逝世了。妻子的離開讓他的心都快要碎了,他在後來還曾寫信給作家丁玲說:

“自己的心也隨劍虹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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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 | 1923年,丁玲與王劍虹在常德


其實在遇見瞿秋白之前,楊之華也已經嫁人,另一半是富家子弟沈劍龍。雖說沈劍龍也是儀表堂堂,在顏值上和楊之華還是很相配的。只是在成長過程中,楊之華從十幾歲開始就外出求學,於是兩人在文化上的差距也越來越大。

只不過因為早先兩家長輩就已經為楊之華與沈劍龍訂下了“娃娃親”。儘管兩人已不像兒時那般親密,但是楊之華也沒有拒絕這門親事,在1921年,她和沈劍龍結為夫妻。他們結婚後就生下了一個女兒,取名為沈曉光。

婚後,沈劍龍帶著一腔熱血去到上海打拼,只是最後沒有打拼成功,反而沾了風流之氣,一心嫖妓,生活很不檢點。楊之華得知後,她氣憤地把女兒改名為沈獨伊,表示生她一個便不再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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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 | 楊之華在杭州


也許正是因為沈劍龍對待婚姻不忠誠的態度,讓楊之華對他愈加不滿,最終導致兩人的感情中出現了裂痕。

1923年,楊之華遇到了生命中的第二個男人,那就是瞿秋白。楊之華考入上海大學社會學系,而瞿秋白當時正好是她的老師。

其實從一開始楊之華見到瞿秋白的時候,她並不太喜歡這位老師。楊之華認為他太過嚴肅,甚至到了冷酷的地步,或許她內心對瞿秋白還有一絲絲恐懼。

不過在一次偶然的機會中,楊之華認識到了真正的瞿秋白。在那之後她對瞿秋白的態度就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轉變。

當時孫中山先生的蘇聯顧問鮑羅廷夫婦來上海瞭解上海的情況。剛好那時候負責上海工作的向警予不在,於是就請來楊之華代為報告工作,而在這次報告中,瞿秋白就是負責翻譯的人。

在報告工作開始的時候,楊之華為自己經驗不足而擔心自己能否勝任這份工作。然而坐在一旁的瞿秋白不僅沒有責怪她,反而非常耐心地指導她,並且時不時地安撫她的情緒。這讓楊之華改變了對瞿秋白的第一印象。

當然,在這次談話中,瞿秋白也是對楊之華刮目相看。他發現楊之華的工作積極性很高,同時在思想上也很有覺悟,認為她是一個不可多得的人才。很快,瞿秋白就邀請楊之華加入到自己的隊伍當中去了,兩人的往來也就更加頻繁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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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 | 瞿秋白和楊之華


漸漸地,瞿秋白與楊之華在每天的工作與學習當中變得越來越親近。他們心裡都知道對方的心思,只是考慮到雙方都已有家庭而不敢跨越這一層關係。

誰料瞿秋白的妻子王劍虹在結婚不到一年的時間就病逝了。這似乎早已註定了兩個人必定會走在一起。王劍虹病逝後,楊之華常常去看望瞿秋白,但她也不敢多想其他,她只是想多陪陪瞿秋白。

可是瞿秋白也並非對楊之華毫無感情,他一邊感傷於妻子的離開,一邊也感謝楊之華的陪伴。再三糾結之下,他終於還是向楊之華提出了結婚的請求。

這個請求無疑對楊之華造成了一定的壓力。雖然楊之華與丈夫沈劍龍早已是貌合神離,但總歸兩人還有一個女兒,兩人還沒有到離婚的那一步。可是另一邊又是自己心愛的人,這讓她倍感憂慮,但是也找不到合適的辦法。

為了愛人免遭旁人非議,瞿秋白和楊之華決定一起去尋求楊之華的義父邵力子的幫助。令他們沒想到的是,邵力子不但極其支持兩人相愛,同時還建議他們直接去蕭山找沈劍龍談清楚。

聽取了邵力子的建議,瞿秋白與楊之華立馬趕到蕭山去見沈劍龍。兩人的內心都充滿著不安,心想如果沈劍龍不同意他們在一起要怎麼辦才好。

然而,當瞿秋白與楊之華到達蕭山見到沈劍龍時,瞿秋白和沈劍龍一見如故,壓根沒有情敵之間的“生死較量”。反而,兩人就好似多年不見的老朋友在一起談天說地。

沈劍龍對瞿秋白早有耳聞,對瞿秋白的才華和人品都十分欽佩。他們在楊之華的母親家裡談了兩天還覺得不夠,轉而又去到沈劍龍家裡繼續交談了兩天。

有趣的是,最後瞿秋白還將沈劍龍與楊之華帶到了常州老家。儘管那時瞿家已經破舊不堪,三個人還是痴迷於訴說衷腸。彷彿都談到了瘋狂的境界,瞿家連一把椅子也沒有,他們竟然就在一條破棉被上推心置腹,又交談了幾天才作罷。

似乎一切都已成定局,三人達成了一致,最後沈劍龍決定退出這段奇妙的三角戀情,真心實意地祝福瞿秋白與楊之華在一起。

髮妻早逝,他感慨:自己的心已去,卻在25歲再婚,與現任相守10年

圖 | 瞿秋白1920年5月攝於北京


1924年11月,在上海《民國日報》頭版的廣告欄裡,連續三天公開發表了三則啟事。內容為:

楊之華沈劍龍啟事:自一九二四年十一月十八日起,我們正式脫離戀愛的關係。

瞿秋白楊之華啟事:自一九二四年十一月十八日起,我們正式結合戀愛的關係。

沈劍龍瞿秋白啟事:自一九二四年十一月十八日起,我們正式結合朋友的關係。

一經發表,這三則啟事就轟動了全國。可以說,如此和諧地處理一段三人戀情在當時來說是第一例。

楊之華很快就與沈劍龍解除了夫妻關係。同年11月7日,瞿秋白和楊之華在上海喜結連理。為了紀念這一天,瞿秋白還特意在一枚金別針上刻上“贈我生命的伴侶”,

送給楊之華。而前夫沈劍龍則親自到場祝賀兩人。

據說沈劍龍後來還特意送了一張六寸的照片給瞿秋白。相片中的沈劍龍剃了光頭,身穿袈裟,手捧鮮花,照片的背面還寫著“鮮花獻佛”四個字。寓意:他自己配不上楊之華,於是把她獻給瞿秋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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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 | 瞿秋白與楊之華婚後合影


婚後,瞿秋白與楊之華過上了幸福的小日子,而楊之華與沈劍龍所生的女兒也跟了瞿秋白的姓,改名為瞿獨伊。雖然瞿獨伊不是瞿秋白親生的,但是他待她就如同親生女兒一樣。用楊之華的話說就是:

“秋白無論在我和獨伊或在其他人面前,總不使人感到獨伊不是他親生女兒,獨伊從小沒有感到秋白不是自己的親爸爸。”

而對於五歲時見到的這位繼父,瞿獨伊回憶說:

“在我模糊的記憶中,父親戴著眼鏡,面容清瘦,他話不多,很溫和。母親不讓我簡單地叫‘爸爸’,而是讓我叫‘好爸爸’,我就是一直這樣稱呼的,而他也親切地稱我‘小獨伊’。在我的心目中,瞿秋白就是我的慈父。”

可見,在她心裡,瞿秋白也是一位值得敬愛的父親。

1928年,瞿秋白帶著楊之華一齊來到莫斯科參加工作,當然,瞿獨伊也和他們一起去到了莫斯科。瞿獨伊的童年的美好時光有一部分就是在莫斯科度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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瞿秋白作為繼父,算得上是比許多親生父親都稱職了。他知道女兒瞿獨伊喜歡吃牛奶渣,於是每隔一星期就會在下班路上買一些回來,然後再送到幼兒園給瞿獨伊。

無論瞿秋白有多忙,他都會盡力抽出時間來陪伴妻子和女兒。在夏天,他會帶著她們在樹林裡採蘑菇,還會親手摺紙給瞿獨伊玩。

到了冬天,一場雪過後,瞿秋白就會把女兒放在雪車裡,自己拉著車跑。有時候會故意摔一跤,再用手矇住臉“哭”,此時瞿獨伊就總會被這個好爸爸“騙”到,她就會向媽媽大叫:

“媽媽,你看好爸爸跌一跤就哭了!”當她發現瞿秋白沒有在哭時,又轉而哈哈大笑起來。

三人之家,真是其樂融融。此時此刻,楊之華想到要不是當初沈劍龍的大度退出,恐怕自己也無法擁有如此幸福。於是她在1929年寄了一張瞿獨伊的相片給前夫沈劍龍。並且在相片背後寫上:

“龍弟:這是獨伊最近的小照,阿爹看了作何感?她的媽媽贈。一九二九(年)三月六日。”

想來,沈劍龍看到照片上笑容滿面的瞿獨伊的時候,他一定會覺得自己當年的決定是對的。

1930年,由於工作需要,瞿秋白與楊之華只能做出回國的決定,不得不忍痛將瞿獨伊留在莫斯科國際兒童院,委託友人鮑羅廷夫婦照顧女兒。

只是年幼的瞿獨伊尚且不知道父母是回國參加重要工作去了,她沒有想到這一次和父親分別,竟成了永別。而當年她收到母親寄來的一張印有“勿忘我”花的明信片也成為了最珍貴的紀念品。

離開莫斯科很久以後,每當瞿獨伊再回憶起那段快樂生活時,她還時常說:

“我永遠也忘不了在莫斯科兒童院時的一件事。那次,爸爸和媽媽來看我,帶我到兒童院旁邊河裡去撐起木筏玩,爸爸捲起褲管,露出了細瘦的小腿,站在木筏上,拿著長竿用力地撐,我和母親坐在木筏上。後來,父親引吭高歌起來,接著,我和母親也應和著唱,一家人其樂融融。”

瞿獨伊說:“每當回想起來,都使我受到鼓舞,感到有力量,也很溫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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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 | 瞿秋白


可惜幸福總是短暫的,瞿秋白與楊之華回國不久後,兩人一心投入到工作中去。1934年,瞿秋白按照工作要求準備離開。在離開前夕,他仍不忘唸叨:“獨伊怎麼樣?我的親愛的獨伊怎麼樣了呢?”

楊之華一路安慰著他,一直送他到弄堂口才停下腳步。瞿秋白回頭看了看她,不捨地說:“之華,我走了!”

原本楊之華以為這只是同以前一樣的一次短暫的分離而已,卻沒想到,這一次瞿秋白說“走了”,卻是真的不再回來了。

1935年,瞿秋白不幸被捕入獄。他知道出獄已是奢望,毅然決然地寫下絕筆詩:“眼底雲煙過盡時,正我逍遙處。”然後署上“秋白絕筆”。

臨死前的瞿秋白不慌不忙地寫完絕筆詩,淡定從容地走出監獄。他身穿黑色對襟衫和白布低膝短褲,還有黑襪黑鞋。全身非黑即白,如同他的人生一般,如果要混雜其他顏色,那麼他寧願死,也不願苟活。

瞿秋白被看守一路押送前往刑場,直到走到西門外的羅漢林下,他停下了腳步,環視四周,山上青松挺秀,山前綠草如茵。他點頭微笑:“此地甚好。”接著,在草地上盤腿而坐。

死前瞿秋白只說了一句話:“我有兩個要求:第一,不能屈膝跪著死,我要坐著;第二,不能打我的頭。”最終含笑飲彈而死,年僅36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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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 | 在福建長汀將被處決的瞿秋白


瞿秋白犧牲後,女兒瞿獨伊很快就從報紙上得知了他的死訊,頓時間休克了,不能說話也動不了。老師擔心她會影響其他學生,索性將她送到了莫斯科的兒童瘋人院裡去。

俗話說:“禍不單行”。隨著瞿秋白的犧牲,楊之華非但沒有得到安慰,反而深陷泥沼,自身難保的她還要想辦法去救出女兒。

每到夜深人靜的時候,楊之華常常忍不住想起和瞿秋白的往事。據瞿獨伊所說:“晚上母親拿出父親寫的信和文章看,在臺燈底下,一邊看一邊掉淚。我就說媽媽你不要哭,爸爸已經過世了,你不要哭,我給你唱歌,我就一首一首地唱,唱了《馬賽曲》、《兒童進行曲》等好多俄文歌給她聽。”

數十年如一日,楊之華與瞿獨伊一起懷念瞿秋白,曾經的溫暖還歷歷在目,猶如什麼都還沒有發生一樣。

髮妻早逝,他感慨:自己的心已去,卻在25歲再婚,與現任相守10年

1973年,楊之華因病逝世,終年73歲。時隔38年,她終於能和瞿秋白在世間的另一處團聚了。

瞿秋白與楊之華,雖然只有短短的十年婚姻,卻用最透徹的愛拉長了時光。或許,最好的愛情便是這個模樣。

兩人盡力的陪伴讓彼此都沒有遺憾,不以時間長短論深情,只要你走後,讓我念及一生便足矣。

文 | 南惜

圖片參考來自網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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