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國“國父”一家三代的百年中國情

朝鮮半島有一位不分南北都十分崇敬的傳奇人物,他就是韓國“國父”,有“朝鮮半島的孫中山”之稱的金九先生。為了朝鮮的獨立,金九在中國流亡了整整26年,他的夫人、母親和大兒子在中國去世,二兒子金信在中國出生、成長並加入中國空軍,後任韓國空軍參謀長,1988年起,先後40次到中國大陸參觀訪問。2005年,金九的孫子金揚出任韓國駐上海總領事,祖孫三代與中國結下百年感人友情。

金九:流亡中國26年的韓國 “國父”

金九,1876年出生在朝鮮黃海道海州。1895年甲午戰爭後,日本侵略者殘殺朝鮮“國母”閔妃(明成皇后)。金九憤而刺殺了一名日軍中尉,並生啖其血,為閔妃復仇。金九被捕後被處死刑,在朝鮮廢帝高宗干預下被改成無期徒刑,次年5月成功越獄,繼續從事反日活動。

韓國“國父”一家三代的百年中國情

金九

1919年,朝鮮被日本正式吞併亡國已10年,時逢廢帝高宗去世,引發了有200萬人參加的“三一”獨立運動,在遭到日本殖民當局的血腥鎮壓後,大批朝鮮志士流亡中國。同年,韓國流亡政府在上海成立,金九出任警務局局長。1922年,金九的二兒子金信在上海出生,1924年,金九夫人在上海去世。金九是一個職業革命者,沒有經濟收入,家中生活極為艱苦,老母親經常在夜半時分到附近的垃圾筒裡撿別人丟棄的白菜幫子,回家洗淨後,醃上幾大缸,每天用來下飯。

1927年,金九出任韓國流亡政府主席,當時韓國流亡政府處境極為困難,政治影響有限,經濟拮据,金九決心改變這種困境。1932年1月,由流亡政府主席改任財務部部長兼民團長的金九,策劃了朝鮮義士李奉昌在東京刺殺日本天皇案,可惜只炸中了天皇的副車。4月,金九又策劃尹奉吉虹口公園爆炸案,包括駐上海日軍司令白川大將在內的日方要員共有13人被炸死炸傷。蔣介石稱讚尹奉吉此舉,“中國一百萬大軍都沒能做到的事,結果卻由一名朝鮮青年完成了,真令人感動。”日本外務省、朝鮮總督府和上海駐軍司令部聯合發出通輯令,並公開懸賞60萬銀圓買金九的人頭。

上海抗日救國會主席、上海法學院院長褚輔成先生得知金九的處境後,安排金九到自己老家浙江嘉興躲避。日本人在上海搜尋不到金九,懷疑金九躲藏在滬杭線一帶,於是便派出便衣密探到這條鐵路線沿線偵察搜尋。褚輔成的兒媳朱佳蕊不顧剛生完孩子的身體情況,親自把金九送到孃家海鹽南北湖的載青別墅中。1933年1月,金九到南京秘密拜會了蔣介石,達成中國為韓國獨立運動培訓軍官和對流亡政府增加財政援助的協議。

抗戰全面爆發後,1938年1月11日,漢口的《新華日報》在周恩來支持下專門採訪了金九。金九對中國的抗戰前途充滿信心,他願中朝兩國人民聯合起來,共同粉碎日本帝國主義的侵略。1938年3月,在中國政府的幫助下,金九帶著臨時政府成員和家屬100多人,從南京分乘3艘木船,沿長江逆流而上到達漢口,再經由洞庭湖遷至湖南省城長沙。

韓國臨時政府到達長沙後,得到了國民政府湖南省主席張治中的大力照顧。在一次會議上,金九被一名朝鮮人刺殺致重傷,張治中親自到湘雅醫院探視並表示慰問,還承擔金九的全部醫療費用。蔣介石得知金九遇刺的消息後,一天發了幾封電報詢問其傷情。金九出院後,蔣介石還派出專人探望,送上鉅額慰問金。

後來,韓國臨時政府從長沙遷往廣東、柳州、綦江和重慶,在綦江和重慶期間,韓國臨時政府實現了各愛國團體和黨派的聯合統一,金九再次當選為韓國臨時政府最高領袖,在中國國民政府的大力支持下,成立了韓國光復軍,在中國各地展開與日本侵略軍的戰鬥。

1943年11月,蔣介石在開羅會議上提出戰後朝鮮獨立的要求。《開羅宣言》明確宣告:在對日戰爭結束後,日本必須將東北、臺灣和澎湖列島歸還給中國,使朝鮮獨立。蔣介石從開羅返國後,金九親率臨時政府成員,向蔣介石和中國政府表示感謝。

韓國“國父”一家三代的百年中國情

金九遇刺處

1945年8月日本宣佈無條件投降後,金九返回朝鮮前,國民政府政要200多人為金九等人舉行盛大的歡送會,蔣介石和夫人宋美齡親自出席並致辭。幾天後,周恩來代表中國共產黨,也在重慶為金九和韓國臨時政府舉行歡送會宴會。

金九回國後,主張建立一個統一的朝鮮,反對南北朝鮮分裂。1948年3月,美國發布了在南朝鮮實行單獨選舉的決定,金九等人應邀北上平壤與金日成協商, 37歲的金日成對73歲的金九十分尊重,尊稱金九為“抗日的老前輩”,但是,金九的努力依然無法阻止南方的單選進程。1948年5月10日,三八線以南地區實行了選舉,金九拒絕參選,李承晚被選為首任總統,宣佈成立大韓民國。

1949年6月26日,金九在京橋莊被親日的陸軍步兵少尉安鬥熙暗殺。

1962年,韓國政府追授金九大韓民國建國勳章,並被譽為韓國“國父”。

金九之子金信: “和中國關係最密切的韓國人”

1922年,金信在上海出生。

金信1歲多時,母親就病逝了。由於家中生活極為困難,父親又要專職從事抗日工作,只好把金信送進孤兒院,後被祖母接回。1926年,祖母見家裡生活實在太困難,只好先後和兩個孫兒返回朝鮮老家。

祖孫3人回到朝鮮老家後,一直處於殖民當局的嚴密監視之中,只能在親友的接濟下艱難度日。金信上了當地的小學,因無經濟來源,成了班上最窮的學生,連最低標準的學費也交不起。學校的幾位教師知道金信的身世後,想方設法為金信解決了學費問題。有一次,學校組織學生到平壤參觀,每名學生要交3元錢,金信連飯也吃不飽,哪裡交得出這3元錢。同桌姓金的女同學回家後,把這件事告訴了她的父親,她的父親立刻來到金信家中,把3元錢送給了金九的母親。這樣,金信才得以和同學們到了平壤。

1935年,金九母親帶著金信兄弟倆,躲開了日本朝鮮總督府的通緝,來到了金九所在的中國嘉興,不久又到南京上了小學。為了支持韓國流亡政府,在蔣介石的指示下,教育部部長陳立夫讓南京名校中大附中免費接受10名韓國獨立運動領袖子弟入學,金信得以進入中大附中學習。1936年,金信在南京孝陵衛參加了童子軍全國的夏令營活動,並接受蔣介石檢閱。1938年3月,金信和韓國流亡政府臨時政府成員家屬一起,從南京流亡長沙、廣東、柳州、綦江和重慶。

1944年底,正在西南聯大讀書的金信投筆從戎,考進了中國空軍官校。就在這時,哥哥金仁在重慶病逝的噩耗傳來,金信大受刺激,他後來在回憶錄中寫道:“自己成了金家唯一的後代,於是我寫信給父親,提出回到他身邊,父親回信說:革命就是把生命交給民族,軍人應當將生死置之度外,有國無家!”父親的話堅定了金信的抗日信念。後來,金信轉到印度的拉合爾基地訓練,以後又去了美國受訓。

解放戰爭爆發後,金九要求兒子不要參加中國的內戰。於是,金信便從中國軍隊退役,回到了南朝鮮,成為了韓國的第一個戰鬥機駕駛員,參加了韓國空軍的創建。

1949年6月26日中午,金信正在三八線附近的一處機場執行任務,忽然收到漢城方面通知:“立即返回。發生重大事件。”金九立刻駕機飛回漢城,他飛到自己家上空時,看到了震撼天地的一幕:通向他家的大街小巷已是一片縞素!無數聞訊趕來弔唁的人擠滿了街衢,原來,他父親金九被親日的極右勢力暗殺了。

1962年,金信從韓國空軍總長崗位上任期屆滿,鑑於蔣介石和金九幾十年的特殊關係,金信出任韓國駐臺灣“大使”。在金信遞交國書那天早上,臺灣方面竟然派了24輛白色的摩托車為金信開道,這使得金信激動不已。在臺灣期間,蔣介石經常像對待後輩家人一樣單獨約見金信,關係非同一般,後來每逢韓國遇到困難,金信總是憑藉與蔣介石父子的私人關係加以解決。後來蔣介石和蔣經國去世,金信都專程以個人身份去臺北參加葬禮。

1988年,金信以平民身份,重返離別了40年的中國大陸,中國相關部門的領導會見了他。之後,他40次到中國大陸參觀訪問,80歲高齡時,金信竟然赴西藏,實現他走遍包括臺港澳在內的所有中國省、市、自治區和特區的理想。

1992年中韓建交前,由於韓國和中國臺灣的特殊關係,韓國方面極為為難,不知道如何向臺灣解釋。鑑於金九與國民黨和蔣介石几十年的關係,考慮請已退休的金信去臺北說明情況,韓國政府認為金信去“最合適”。金信去臺灣也是勉為其難,他在回憶錄中寫道:“我相信海峽兩岸所有的人都會理解我複雜的心情。”

中韓建交後,金信來到了嘉興參加當年掩護父親金九的褚輔成老先生墓遷葬儀式,在他的牽線下,嘉興市與韓國江原道江陵市結為友好城市,開啟了韓國企業投資嘉興的熱潮。

1996年,嘉興海鹽縣修復了當年金九避難的載青別墅,金信來到父親當年的避難處憑弔,他在紀念冊上揮筆寫下“飲水思源,韓中友誼”八個大字,表達了對中國人民的一片真誠之心。這年9月30日,為表彰褚輔成老先生當年救助金九等韓國獨立運動人士的功績,韓國總統金泳三親自簽署了授勳令,韓國駐滬總領事慶昌憲代表韓國政府,在嘉興市舉行的隆重授勳儀式上,把一枚韓國建國勳章、一本勳章證書授予褚輔成先生的長孫褚啟元(曾任中國首任駐津巴布韋大使),以嘉獎他的祖父褚輔成及父母家人在1932年冒著巨大危險,掩護金九先生的義舉。金信聽到這個消息激動不已。

1995年12月,金信在訪問嘉興時曾動情地說過,“像我這樣和中國有如此密切關係的人,在韓國恐怕找不到第二個。”

金九之孫金揚: “自己更像箇中國人”

金信的夫人也是出生於上海的韓國人,兩人育有三子一女,金揚是二兒子。

金揚出生於1953年,他在臺灣的中學畢業後考入了韓國著名的延世大學,研究生畢業後,赴美國喬治·華盛頓大學深造,獲該校研究生院國際關係碩士學位。之後,歷任法國航空公司韓國代表、歐洲宇宙航空公司韓國首席顧問等職。2005年9月,52歲的金揚被韓國政府任命為韓國駐上海總領事。

韓國“國父”一家三代的百年中國情

大韓民國臨時政府國務院成員合影

中韓兩國於1992年建交後,兩國關係尤其是經濟上的關係發展極為迅速。1992年,兩國的貿易額只有50億美元,而2005年建交13年時,兩國貿易額已突破1000億美元,而且發展勢頭越來越猛。金揚到上海後接受記者採訪時說,其曾祖母和祖父曾在上海生活,其父母也出生在上海,他們全家對上海有著特殊的感情。

金揚到任後,首先到上海大韓民國流亡政府成立舊址—原上海法租界金神父路22號,瞻仰了祖父那一代韓國獨立先驅,為了朝鮮半島的獨立而成立流亡政府、開展抗日復國運動的“聖地”。2005年11月,第一次出訪就來到了當年曾祖母、祖父和父親住過的南京,江蘇省領導對金揚來訪表示歡迎,並對他長期為中韓友好所作的努力表示感謝。金揚感謝江蘇省的熱情接待,表明自己願意為韓國與江蘇在各個領域合作交流不斷髮展作出貢獻。

2006年3月,金揚來到了浙江嘉興,專程前往當年祖父避難的海鹽南北湖的載青別墅,以及祖父在市區梅灣街的避難處和韓國臨時政府舊址參觀。金揚在參觀載青別墅時說道,這是我第一次來嘉興訪問,其實我很早就想來嘉興訪問,因為我的家庭對中國、對嘉興有著深厚的感情,難忘嘉興人民對韓國的友誼。

2007年,當中韓建交15週年時,嘉興已成為全國最有影響的韓商集聚區之一,擁入嘉興的韓商投資企業近百家。同年7月,位於上海市中心地帶的徐家彙的上海文化院,作為韓國在海外運營的第15家文化院舉行開業演出,金揚到會祝賀並致辭。談起他們一家與上海的歷史淵源和自己內心的激動,金揚禁不住淚流滿面,感動全場。

同年12月,位於杭州的大韓民國臨時政府杭州舊址紀念館落成,金揚專程赴杭州。他在開館典禮上說,他作為韓國駐上海總領館的總領事,也作為韓國臨時政府領袖金九先生的後代,對韓國臨時政府杭州舊址的修復開館感到無比光榮和高興。

金揚就任韓國駐上海總領事短短几年中,為促進中韓友誼作了大量的工作,受到中韓兩國的好評。

2010年是朝鮮被日本吞併100週年(韓國稱為“庚戌國恥”),韓日之間流傳,韓國總統李明博表現出了願日本天皇訪韓的立場。作為韓國“庚戌國恥”100週年紀念活動負責人的金揚公開表示,百年前在哈爾濱刺殺日本首相伊藤博文的朝鮮民族英雄安重根義士的遺骨問題(當年安重根在大連被日本殺害後,日本一直稱其遺骨找不到)得到妥善解決之前,他堅決反對日本天皇對韓國進行訪問。

這與他對中國的友情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20多年前,金揚的父親金信在訪問嘉興時曾動情地說“我是半個中國人”,而金揚則常說自己更像箇中國人。

早在上海任職期間,金揚的一雙兒女正在美國留學,每年的寒暑假,金揚都要兒女回到上海,每天上兩個小時的中文課程,他要把金家三代與中國百年的友情,世世代代延續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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