撤档的《好莱坞往事》,不撤档的昆汀·塔伦蒂诺

撤档的《好莱坞往事》,不撤档的昆汀·塔伦蒂诺


1985年夏天,刚刚搬到曼哈顿的影迷老亨利走进一家名为“影音档案馆”的音像店淘片。面对琳琅满目的各种电影录像带,亨利不紧不慢的挑选着自己喜欢类型的电影。这时,一个名为罗杰的店员热情的走来,向他推荐影片。

罗杰介绍起电影来滔滔不绝,从电影史谈到国内外热映的影片,亨利被罗杰的观影量和对电影深刻的见解所折服,不禁流露出对眼前这个年轻人的钦佩之情。而刚刚还一副傲娇姿态的罗杰,面对亨利的赞赏,却一下子谦虚起来。罗杰称,自己的阅片量和对电影的研究深度,充其量在店里只能算第二,那边那个看电影的小哥,才是当之无愧的“大佬”。亨利顺着罗杰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不远处,一个身材高大的消瘦小伙子,正驼着背坐在椅子上,目不转睛的看着屏幕上播放的一部香港电影。罗杰向亨利推荐说,以后再来可以找他,那哥们叫昆汀·塔伦蒂诺。

此时昆汀23岁,这是他在“影音档案馆”做店员的第二年,距离他拍出第一部被奉为经典的电影《落水狗》,还有将近六年的时间,而实际上,才二十岁出头的他,电影梦已经做了将近十年。

1971年,8岁昆汀跟着母亲与继父来到洛杉矶生活,这是好莱坞的所在地,也是他电影梦开始的地方。

继父柯蒂斯是个十足的cult电影迷。什么是cult电影?用通俗的话说就是非主流但是又极具风格化的影片,多以色情、血腥、暴力题材为主。年幼的昆汀跟着继父看了很多cult片,这也奠定了他后来几乎所有影片的基调。他甚至自己尝试拿着家中的摄影机,到学校里拍摄同学之间打架斗殴的场面,拍摄属于自己的cult片。但结果却是被打架的两方同学围攻,不仅搞得遍体鳞伤,还弄坏了摄影机。继父对此却表现出十分宽容的态度,得知他对电影的痴迷,更是变本加厉对他灌输培养,一有时间就拉上昆汀一起看片,当然,仍以限制级电影为主。

在看过大量电影后,昆汀慢慢产生了一种幻觉,他觉得自己就是为电影而生的奇才,但不是导演,而是演员。巧合的是,继父也产生了同样的幻觉。于是,15岁的昆汀,在继父的支持下毅然决然选择辍学,去往一家名为詹姆斯贝斯特的电影公司学习表演,准备大展身手。

与其说是电影公司,倒不如说是一个电影技校——包教包会包分配,感到能学会,你再交学费,感到学不会,随时可以走,报销往返路费。果不其然,学了几个月,昆汀不仅自己走了,还气走了仨表演老师。因为他自命不凡,对老师们的表演技巧不屑一顾,甚至经常会纠正老师的表演错误。其中一个被挤兑走的老师科特多年后回忆说,“昆汀是我见过在学校里最不受待见的学生,不仅不受老师待见,和同学们也尿不到一个壶里。”

就这样,他离开了学校,没有报销路费,当然也没有分配到任何一部肯让他出演的戏。昆汀只好花光了所剩不多的积蓄,来到了曼哈顿,在影音档案馆做起了店员,在这里,他迎来了人生的第二波集中的、大量的看片经历,也结识了同样热爱电影的罗杰。

影音档案馆,24小时营业,昆汀和罗杰值夜班的时候,总会一起看片,同时讨论各自关于电影的看法。正是在这个阶段,他观看了大量除cult片之外的西部片和香港电影。

一天,昆汀和往常一样,拿着一部刚到店的电影拉着罗杰共同观赏,却发现罗杰在写着什么。罗杰解释说,音像店店员只不过是自己表面的掩饰,其实他真正的身份,是一个编剧,正在进行剧本创作。昆汀听后大笑了足足一分钟,爽朗的笑声回荡在空旷的午夜音像店中,甚至有些恐怖。面对昆汀的嘲讽,罗杰回击,让昆汀不服也写个剧本试试。而就是这么一试,试出了两部至今仍在不少影迷心中举足轻重的作品——《真实罗曼史》和《天生杀人狂》。

1991年,昆汀拿着剧本赚到的钱筹备拍摄自己真正意义上的长片处女作《落水狗》,正式开启了天才导演之旅。


撤档的《好莱坞往事》,不撤档的昆汀·塔伦蒂诺


昆汀仅用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完成了电影《落水狗》的剧本。又很快在制片人劳伦斯的帮助下,完成了拍摄,并准备在次年年初的圣丹斯电影节首映。圣丹斯电影节是一个专门为独立电影与独立电影人而设立的影展,以鼓励低成本电影和独立电影为宗旨,很多有才华的年轻导演都是在此崭露头角。

1992年1月21日,身着礼服的昆汀忐忑不安,这与向来信心满满他截然不同。他并没有坐在观众席中,与观众一起见证《落水狗》的首映,而是偷偷藏在影厅的后门处,观察观众们的反应。但是观察进行的并不是很顺利,因为整个电影播放的过程中,不断有观众起身离场。33个,昆汀心灰意冷的数着离场的人数。最后一个离场的人被昆汀拽住,定睛一看,不是别人,正是恐怖片《猛鬼街》和之后《惊声尖叫》系列的导演韦斯克雷文。昆汀赶紧向前辈请教对自己电影的感受,克雷文拍了拍昆汀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老铁,你这电影可比我的恐怖多了,我实在看不下去。“

《落水狗》出师不利,在圣丹斯电影节颗粒无收,昆汀的鞋拔子脸,拉得更长了。不过,也还是有不少“识货”的人对这部电影新鲜的观感和独到的剧本创意给予肯定,而后《落水狗》也在其他电影节也获了几个不疼不痒的小奖。这使得昆汀起码在圈子里混出了些名声,甚至有坊间传闻称《生死时速》与《黑衣人》都考虑过让他来导演。不过昆汀都拒绝了,他相信自己的实力,就像当年挤兑走表演老师那样。

昆汀来到阿姆斯特丹,把自己关在一个小房子里,断绝了一切与外界的联系,花了三个月的时间创作剧本。而当他满意的拿着剧本,四处找钱的时候,却拉不到投资,很多人看了剧本后一头雾水,不知道写了个啥。终于,昆汀刷脸、卖惨、攀关系,舔着一张长脸总算凑够了850万美金。这里起到决定性作用的,就是喜欢特立独行的知名制片人哈维·温斯特。而这部电影,就是被誉为影史上最伟大影片之一的——《低俗小说》。

1994年,是电影艺术诞生的一百周年。世界上几乎所有的知名导演都拿出自己的看家本事准备为电影艺术献礼。众所周知,仅94年前后诞生的伟大电影还有《肖申克的救赎》《阿甘正传》《这个杀手不太冷》《狮子王》等,光在华语地区就有《饮食男女》《重庆森林》《东邪西毒》《活着》《阳光灿烂的日子》《大话西游》《霸王别姬》。《低俗小说》正是在这样的环境下,脱颖而出,并且以小博大,狂砍两亿美金票房。

《低俗小说》不仅获得了当年的奥斯卡七项提名斩获最佳原创剧本大奖,还拿下了公认的电影艺术最高奖金棕榈大奖。在艺术性和娱乐性上都等到了一致认可。其他大大小小的奖项更是不计其数。

鬼才导演昆汀的名字,享誉世界。


撤档的《好莱坞往事》,不撤档的昆汀·塔伦蒂诺


离好莱坞不远,就是著名的比利弗山庄,那些举世闻名的美国影星与导演几乎都住在这里。豪宅云集之中,昆汀的房子别具风格。门口树立着一棵涂成红色的大树,树上摆放着《人猿星球》经典造型的雕像,前院的露天泳池四周,种满了被修剪成“竖中指”形状的巨大仙人掌。“我从阳台跳到泳池里,溅起的水花刚好可以给仙人掌浇水,怎么样,是不是很巧妙?”这是1996年昆汀刚搬进来时得意向朋友介绍房子常说的话。

这时的他如日中天,前后参与了导演了电影《四个房间》,编剧了《杀出个黎明》和《颤栗时刻》,正在筹备下一部独立导演作品《危险关系》。

然而,不知是世人对昆汀的期望值太高,还是之前的作品透支了他过多的才华,《危险关系》反响平平,也被众多影迷评价为“最不昆汀”的昆汀电影。但时隔多年,我认为,想要真正了解昆汀,到不如把这部电影作为起点,我们从中可以解读出不少关于昆汀另外一面的东西。

而后,昆汀选择沉寂,回归到了在影音档案馆时疯狂看电片的日子,只不过地点换成了比利弗山庄的大房子。也正是在这个时候,他对中国电影与中国文化产生了浓厚的兴趣,甚至可以毫不夸张的说成为了一个“精中分子“。“有段时间,我每天至少看一部邵氏武侠片,有时是三部。”回忆起那段日子,昆汀丝毫不掩饰对港片及武侠片的喜爱之情。他大量观看张彻、吴宇森、林岭东、李小龙的电影,也是在这个时候,他成为了王家卫的忠实粉丝。现在还能在网上找到昆汀为美国观众解读《重庆森林》的视频,视频中昆汀像个狂热粉丝一样,兴奋的说“没有人看完《重庆森林》会不喜欢王家卫。”

沉寂持续了六年,昆汀“憋得相当难受”,终于再也按捺不住对武侠和东方文化的向往,拍出了又一部叫好又叫座的电影《杀死比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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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贴上武侠、港片、非线性叙事、暴力美学等标签两部《杀死比尔》总投资1.2亿美元,全球收获票房五亿美元。至今仍然是该类型影片的典范之作。有趣的是,现在看来,主演之一的华裔演员刘玉玲其实在那个时候就已经是“致命女人”了。

拍摄《杀死比尔》,昆汀在北京待着将近六个月,这也是他最近距离接触中国文化的时光。期间他尝试了白酒、逛了北京夜店、吃火锅、跟北京的哥聊天,临走时候买了一大堆的中式家具与DVD,还从姜文那儿学到了形容“cool”的中文词“牛逼”。现在如果你搜索“昆汀 牛逼”两个关键词,仍可以在网上找到一大堆他在各类访谈节目中“脏话连篇“的视频。剧组的道具师杰斯特回忆中说“这哥们来中国以后就疯了,每天都跟打鸡血似的,异常兴奋。但很奇怪他好像对中国的一切并不陌生,啥都知道点。”可能那时候同行的外国工作人员不知道,昆汀不止是来拍片,还是来圆梦的。

而此时,昆汀手上其实还有半部剧本没有完成。与之前的“快速创作”不同,这个剧本已经在昆汀的抽屉里躺了将近六年。可能他自己也没想到,等到正式完成这个剧本,竟然又耗费了四年光景。整整十年,昆汀在2009年拍出了在他作品序列中具有里程碑意义的作品——《无耻混蛋》。

影片在戛纳首映前一晚,张曼玉从睡梦中被电话铃声惊醒。她接起电话,昆汀磕磕巴巴的满怀愧疚的告诉她,她在《无耻混蛋》中的戏份临时被剪掉了。并非她演的不好,而是三个多小时的电影太长了,他和剪辑师通宵剪了将近一小时的时长。张曼玉表示理解,但我猜她心里一定在想“这特么也太临时了!”

最终《无耻混蛋》入围第62届戛纳最佳影片,同时获得了最佳男演员大奖,次年的奥斯卡上更是获得八项提名,几乎重现了当年《低俗小说》的荣光。

BBC评价这部电影时写到:“昆汀带着一部辉煌而又血腥四射的电影重回大荧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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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汀钟爱武侠与西部片,两部《杀死比尔》圆了武侠梦,而在《无耻混蛋》中已经可以看到西部片的影子,接下来,他要正式开启西部片之旅。于是,分别在2012年和2015年导演两部西部题材电影《被解救的姜戈》和《八恶人》。

如果说拍摄《杀死比尔》是昆汀离中国最近的一次,那么《被解救的姜戈》应该算得上是中国离昆汀最近的一次。因为这部电影于2013年五月,在中国大陆上映,也是目前为止,唯一一部在大陆上映过的昆汀电影。

上映当天,还在北京读大学的影迷方小龙兴奋不已,他怀着无比激动的心情,买了次日早场十点钟的电影票,准备真真正正去大荧幕上感受一番昆汀的作品。然而,令他意外的事是,电影在放映两分钟后突然停止。一个工作人员走进影厅,遗憾的通知在座的观众,由于某些技术原因,《被解放的姜戈》临时撤档,并会给予观众相应的补偿。得知这个消息,方小龙恐怕与几年前的张曼玉有着同样的内心活动——“这特么也太临时了!”紧接着,全国各大影院也在之后的几个小时内,纷纷传出影片撤档的消息。当年有幸在电影院看过昆汀电影的为数不多的一批人,想必今天说出来也会令广大影迷投去羡慕的目光吧。

昆汀曾表示过,《被解救的姜戈》是他最满意的一部电影。从这部电影开始,他开始尝试加入一些政治表达和对于民间英雄人物的塑造。可能是在这部电影上倾注了太多的情感,拍完电影九个月后,昆汀才从影片渗透的那种沮丧情绪中走出来。他太爱这部电影了,甚至总会不自觉的构思畅想姜戈被解放之后在西部的冒险生活。也正是基于这个理由,《八恶人》应运而生。

在《八恶人》上,昆汀尝试新的花样,采用70毫米胶片拍摄,能播放原版《八恶人》的电影院,全球仅有五十家。而这部足足三个多小时的电影,依旧延续的昆汀的风格,酣畅淋漓的叙事,让观众丝毫不觉疲倦,甚至看完还有意犹未尽的感觉。


撤档的《好莱坞往事》,不撤档的昆汀·塔伦蒂诺


昆汀说过,自己这辈子只打算拍十部电影。如果话是真的,那么《好莱坞往事》应该是倒数第二部。对于世界影迷来说,昆汀和昆汀的风格都是特立独行的一种存在,而对于中国影迷来讲,又因为他与中国文化的不解之缘,在这层崇拜上平添另一番意味。

如今,相信很多影迷已经和我一样不太关心《好莱坞往事》能否重新定档了。但是我希望下一部,那个号称是昆汀最后一部的电影上映的时候,我们的技术已然成熟到不会出现任何问题,让我们切实在大荧幕上体验到伟大的鬼才导演昆汀·塔伦蒂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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