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音版」宋詩詞中的廢都與幻象,文

「語音版」宋詩詞中的廢都與幻象,文/劉寧

及至唐末,唐詩詠長安花團錦簇般的繁華景象消失了。由於戰亂,唐昭宗東遷,昔日繁華錦繡的一代名都,呈現出一片“荊棘滿城,狐兔縱橫”的淒涼景象。

據《舊唐書·昭宗本紀》載:“全忠率師屯河中,遣牙將寇彥卿奉表請車駕遷都洛陽。全忠令長安居人按籍遷居,撤屋木,自渭浮河而下,連薨號哭,月餘不息,秦人大罵於路曰:‘國賊崔胤,召朱溫傾覆社稷,俾我及此,天乎!天乎!’”

在宋詞裡對長安的描寫亦不少,一種是由“長安道”書寫羈旅之愁。柳永是最善於寫這類詞的,《引駕行》裡寫道:“紅塵紫陌,斜陽暮草長安道,是離人、斷魂處,迢迢匹馬西征。”同樣的離愁別恨,賀鑄的《宛溪柳》中也有:“塵送行鞭嫋嫋,醉指長安道。波平天渺,蘭舟欲上,回首離愁滿芳草。”

宋代不比漢唐文功武治厲害,宋詞裡第二種“長安”的意思便延伸出大宋失去國土的另一層含義。“參差煙樹灞陵橋,風物盡前朝。衰楊古柳,幾經攀折,憔悴楚宮腰。”柳永在《少年遊》裡以灞陵橋來指代長安,而到陸游的《秋波媚·七月十六日晚登高興亭望長安南山》裡就有些差別了。“秋到邊城角聲哀,烽火照高臺。悲歌擊築,憑高酹酒,此興悠哉。多情誰似南山月,特地暮雲開。灞橋煙柳,曲江池館,應待人來。”這裡的南山指的是終南山,陸游此時在前線,關中已淪陷到金人手中。陸游眼中的灞橋柳與柳永不同,在柳永時期,長安還在宋人手中,到陸游這裡只能遙望,以灞橋柳,曲江池館來指代長安。

第三種是表現黍離之悲,寄故國追憶。“秦時宮殿咸陽裡,千門萬戶連雲起。複道亙西東,不禁三月風。漢唐乘王氣。萬歲千秋計。畢竟是荒丘。荊榛滿地愁。豪華盡成春夢,留下古今愁。君莫上,古原頭。淚難收,塞雁南飛,渭水東流。”康與之的《菩薩蠻令·長安懷古》已讓人感到無限的悲涼之霧瀰漫心頭,辛棄疾的《菩薩蠻·書江西造口壁》也對故國家園湧上哀婉傷痛的情感。“鬱孤臺下清江水,中間多少行人淚?西北望長安,可憐無數山!青山遮不住,畢竟東流去!江晚正愁予,山深聞鷓鴣。”低翔的鷓鴣盤旋哀鳴透顯著一種黍離之感。

第四種是隱喻一種政治文化。“當時共客長安,似二陸初來俱少年。有筆頭千字,胸中萬卷;致君堯舜,此事何難。”蘇軾的《沁園春·孤館燈青》裡借西晉的陸機和陸雲二兄弟初至洛陽,來比喻自己仕途的追求,長安便是一種對政治的隱喻,並且這種隱喻在他的《千秋歲》一詞裡表現出來。“一萬里,斜陽正與長安對。道遠誰雲會,罪大天能蓋。君命重,臣節在。新恩猶可覬,舊學終難改。吾已矣,乘桴且恁浮於海。”同樣在辛棄疾的詞里長安是政治的引申之意,“落日古城角,把酒勸君留。長安路遠,何事風雪敝貂裘。散盡黃金身世,不管秦樓人怨,歸計狎沙鷗。明夜扁舟去,和月載離愁。功名事,身未老,幾時休。詩書萬卷,致身須到古伊周。莫學班超投筆,縱得封侯萬里,憔悴老邊州。何處依劉客,寂寞賦登樓。”

第五種是宋人以長安比作汴京,或者臨安(杭州)。毛滂的《臨江仙》中有“聞道長安燈夜好,雕輪寶馬如雲。蓬萊清淺對觚稜。”從背景和題目可知作者此時正流落汴京。李清照的《蝶戀花》“永夜懨懨歡意少,空夢長安,認取長安道。為報今年春色好,花光月影宜相照。”指的是汴京。趙企的《感皇恩》“騎馬踏紅塵,長安重到,人面依然似花好。”這裡的長安指的是汴京。吳文英的《三姝媚》“湖山經醉慣,漬春衫,啼痕酒痕無限。又客長安,嘆斷襟零袂,涴塵誰浣。”這裡的長安指的是臨安。當時政治文化的中心地帶。

從漢時帝都氣象與“體國經野,義尚光大”的漢賦相應,到唐詩詠長安成為長安都城最壯麗的詩篇,宋詩詞中,長安逐漸化身為一個象徵性意象,或者轉化為汴京或臨安的代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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