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莫奈畫得最多的人

藝術家們似乎都愛畫女人,雷諾阿喜歡畫金髮女郎,畢加索喜歡畫走馬燈一樣不停變換的女友和情人,勞特累克喜歡畫紅磨坊的舞女,德加喜歡畫芭蕾舞演員……

而莫奈,喜歡不厭其煩的重複畫著草堆、教堂和睡蓮。於是,人們說他愛畫風景。即使跟好友雷諾阿一起去青蛙塘寫生,他筆下青蛙塘的主角,不是熱鬧的人群,而是池塘的波紋和樹木天空。

那麼,就沒有人能入大師法眼了嗎?

當然有,而且大師還畫了幾十幅她的作品。

她是誰

大約在1860年,那時的莫奈還是窮困潦倒的年輕畫家,他和雷諾阿、巴齊耶、西斯萊等“窮畫家”(後來都是印象派大師)在巴黎的Charles Gleyre畫室學習。所有人的目標都一樣:要在巴黎沙龍展出自己的畫。

1865年,莫奈25歲,他遇到了18歲的模特Camille Doncieux,一位有著聰穎大眼睛的漂亮姑娘,她的身影開始出現在莫奈的畫上。由於她是模特,自然也出現在了雷諾阿、馬奈等印象派畫家的作品裡。不過,Camille和莫奈的關係有點不一般,他們戀愛了。

她是莫奈畫得最多的人

《抱著小狗的Camille》,莫奈作於1866年

她是莫奈畫得最多的人

《穿綠裙的女人》,莫奈作於1866年

這幅《穿綠裙的女人》就是以Camille為模特的,莫奈本打算畫巨幅的《草地午餐》提交給巴黎沙龍展,無奈交稿時間緊迫,他無法在截止日完成,這才匆忙畫了《穿綠裙的女人》替代。完成這幅畫,莫奈只用了四天時間。不過幸運的是,畫被徵用了,居然還賣了800法郎,這樣的售價,對於一位籍籍無名的畫家來說,真的是奇蹟了。

接著,莫奈開始創作另一幅大型作品,高達2米的《花園裡的女人》誕生了,莫奈想在畫裡探究光線在自然環境和人物間的變換。這幅畫打破了傳統室內繪畫的既定規則,充分利用自然光線作畫,這也正是印象派捕捉光影的樂趣所在。

她是莫奈畫得最多的人

《花園裡的女人》,莫奈作於1866年,收藏於巴黎奧賽博物館

Camille一人分飾四角,她為畫裡的4個不同人物擺了姿勢。甚至畫中女人們的著裝,莫奈也特意採用了當時巴黎流行的時尚款式。

不過,這幅畫被沙龍組委會拒絕了。

按照評審們傳統的規則來看,畫裡的人物沒有歷史性、文學性、宗教意義或是社會意義,也沒有故事性。這幅畫只是取悅了觀眾,並不是一位“真正的”藝術家應該做的。

至暗時刻

屋漏偏逢連夜雨,畫作沒有機會參展,經濟拮据,Camille還懷孕了。再加上莫奈家人一直反對他和Camille來往,甚至威脅要切斷莫奈的經濟資助,不得已的莫奈只有暫時搬回老家勒阿弗爾,造成他已經和Camille分手的假象。

1867年8月,莫奈和Camille的兒子Jean出生,莫奈從勒阿弗爾返回巴黎看望他們。這一年年底,莫奈回到巴黎,與Camille和兒子在寒冷的一室戶公寓裡團聚。1868年,莫奈瞞著以為他已經“拋棄了情人和兒子”的家人,繼續與Camille和兒子住在巴黎。為了躲債並節省開支,莫奈只有帶著他們搬到鄉下,他們甚至因為沒錢付旅館房費而被趕了出來。

這段時間幾乎是莫奈人生最黯淡的日子,他甚至想投河自盡,好在Camille幫他走出了心理陰影。

她是莫奈畫得最多的人

《塞納河畔》,莫奈作於1868年

這幅畫裡女人的背影,是Camille。雖然只是一幅小品,但已顯現出印象派的特徵:平常的主題,巴黎郊外的戶外場景,用細碎的顫動筆觸表現光線波動,運用了明快的藍色、綠色和黃色,表現形式輕鬆即興。

1870年6月,莫奈和Camille結婚了。婚禮見證人只有畫家Gustave Courbet一人,莫奈的父親不同意他們結婚,沒有出席,只有Camille的父母出席了婚禮。

美好時光

她是莫奈畫得最多的人

《春天》,莫奈作於1872年,收藏於美國沃爾特藝術博物館

共同經歷了普法戰爭期間逃亡英國、荷蘭的日子後,1871年,莫奈和妻兒回到法國,定居塞納河右岸的阿讓特伊。當時很多印象派畫家聚集在這裡,阿讓特伊與印象畫派產生了微妙的聯繫。1872年春天,莫奈畫了許多花園美景,畫裡經常會出現Camill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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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罌粟花田》,莫奈作於1873年,收藏於巴黎奧賽博物館

這幅《罌粟花田》在1874年的印象派畫展上展出,畫面被火紅的罌粟花和藍色的天空分割成兩部分,畫面前景的母子是Camille和Je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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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撐陽傘的女人,莫奈太太和兒子》,莫奈作於1875年,收藏於華盛頓國家美術館

1875年夏天,莫奈和Camille,Jean在郊外散步,風吹著Camille的面紗,白色長裙和天空的白雲隨風飄舞,莫奈在戶外只花了幾小時就完成了《撐陽傘的女人》。畫面是從較低的視角仰視人物的,Camille的白裙和天空的白雲融合在了一起,她陽傘的綠色內襯與草地上的綠草顏色相呼應。遠處的Jean只露了出腰部以上,讓整個畫面有了縱深感。這幅作品參加了1876年的第二次印象派畫展,而在十年後,莫奈也創作了類似主題的另外兩幅作品。

在1876年那次印象派畫展上,還有一幅畫很吸引人眼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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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和服的Camille》,莫奈作於1876年

難道莫奈那個時代也流行日本cosplay?

當時的巴黎,確實掀起了一股日本風尚。畫中穿著和服,被扇子圍繞的女子,就是Camille。莫奈讓她戴上金色假髮,以區別她是西方人。

離別

不過,阿讓特伊的田園生活還是被病魔和命運悄悄打亂。

1876年,Camille患上了肺結核,莫奈賺來的錢不得不用來支付她的醫藥費。1877年,收藏併購買莫奈畫作的富商Ernest Hoschedé遭遇破產,莫奈讓Hoschedé一家和自己家人一起搬到巴黎西北部的弗特伊同住。第二年,Camille的病情因為生育第二個兒子Michel而惡化,她還被診斷出癌症。

1879年,年僅32歲的Camille離開了人世。在她生命彌留之際,莫奈看著她蒼白的面孔,畫下了最後一幅畫像。

以風景畫見長的莫奈,卻畫了許多有Camille的作品。可以說,Camille是她畫筆下出現頻率最高的人,從莫奈早期的大幅Camille的肖像作品,到Camille只是他風景畫裡的配角,可以看出這位印象派大師從早期人物畫轉變為印象派風景畫的過程。

她是莫奈畫得最多的人

《Camille在窗前,阿讓特伊》,莫奈作於1873年

當時的巴黎,很流行人物肖像畫,人們希望畫家為自己畫全身肖像,準確描繪自己的模樣,畫上自己喜歡的衣裙和顏色,並願意為此付給畫家報酬。但莫奈不願隨波逐流,他不注重清晰描繪人物的模樣,也不強調人物的身份、地位和個人特徵,他用Camille創造出的是當時的巴黎女性的形象,呈現的是當下的生活。


其他畫家筆下的Camille

據說Camille是位很有天賦的模特,而且非常敬業(長時間保持一個姿勢也是不容易的),她也被莫奈同一時代的很多印象派畫家描繪過,來看看雷諾阿和馬奈筆下的Camille。

她是莫奈畫得最多的人

《Camille在閱讀》,雷諾阿作於1872年

她是莫奈畫得最多的人

《莫奈太太和兒子》,雷諾阿

她是莫奈畫得最多的人

《莫奈一家在阿讓特伊花園》,馬奈


十年後重現

1875年,莫奈用油畫顏料將Camille的身影存留在夏天的阿讓特伊草坪上。大約十年後,也就是1886年,莫奈在吉維尼的草坪上,又創作了相似的主題。《撐陽傘轉向右側的女人》和《撐陽傘面向左側的女人》,也許是莫奈心中對於那段美好時刻的回憶,雖然這兩幅畫的模特,已經是他第二任妻子Alice的女兒Suzanne了。

她是莫奈畫得最多的人

《撐陽傘轉向右側的女人》和《撐陽傘面向左側的女人》,莫奈作於1886年,收藏於巴黎奧賽博物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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