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马路上街沿,他们找到了自己的“俱乐部”

在马路上街沿,他们找到了自己的“俱乐部”

上海就是这么神奇,每个人都能找到适合自己的俱乐部。

地点:永康路嘉善路口

俱乐部:“低配版”社交沙龙

在马路上街沿,他们找到了自己的“俱乐部”

■永康路、嘉善路拐角,花坛边齐刷刷坐着一排老伯伯老阿婆。

永康路再也不似以往那般热闹。

喧闹的酒吧如今被咖啡店、面包店取代了,夏末的下午传来轻柔的音乐声,与周边的石库门居民相安无事了不少。

沿着这条小马路走到与嘉善路的拐角处,上街沿的花坛边齐刷刷坐了一长排、十几个白发苍苍的老阿婆、老伯伯,蔚为壮观。

一位坐轮椅的老伯伯指指身后的高层住宅说:“阿拉乘风凉呀,此地有高楼压下来的风。再过段辰光,就移到弄堂口孵太阳了。

老人们肩并肩,紧挨着坐在一起,相互之间却谈不上特别熟悉。

“有住在对过嘉善路永盛里的,有住永康路上弄堂的。喏,还有住在高房子里的。”老伯伯介绍说。

老人们从附近的弄堂、高楼聚集到这里,一方小小的花坛,俨然是一个“低配版”贵族社交沙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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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配版“社交沙龙VS《唐顿庄园》里的英国贵族社交沙龙

“小人上班去了,待在屋里厢冷清呀。”旁边一位短发阿婆笑眯眯地说,“此地茄茄山河,闹猛点。本来不认得,天天碰到嘛,就认得了。”

坐轮椅的老伯伯出生在永盛里,是这里的“老土地”了。

“这只角嘛地段最好了。”他说,“永康路老早叫雷米路,嘉善路老早叫甘世东路,过去点就是霞飞路(上海话读yā,淮海路旧称)……”

老伯伯对周边如数家珍,坐在短发阿婆旁边的另一位老婆婆则抱憾说:“倷讲言话,我都听不清爽。老早在厂里做工人,耳朵被机器震坏了……”

即便如此,有的信息她还是要努力获取的。

她问了老伯伯退休工资的情况,经由短发阿婆凑在她耳边大声传话:“伊讲,老早是3400,现在涨到3600了。

其他老人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侬夜到(晚上)几点钟睏觉啊?““我9点钟。”“噢,我8点半。”

下午4点半,老伯伯准备回家了:“我要回去烧饭了。随便吃吃,番茄炒蛋最简单了。”

“最近一腔夜到看《妈妈咪呀》,每趟总归有一点故事呃。还有看《中国新相亲》,讲情感问题。”老伯伯操控着轮椅,嘴里还忍不住继续闲聊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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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些天午饭时分经过,依然有老人三三两两聊着天。

地点:延平路

俱乐部:象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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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盏路灯,照亮了小区门口人气兴旺的几张棋桌。

延平路上的“象棋俱乐部”占足地利。

它紧挨着小区入口,但晚上这里只开一扇小门供人进出,所以这块上街沿区域显得更为宽阔。

最为关键的是光线,头顶一盏路灯向内折射,就像聚光灯一样照亮了这一方舞台。

聪明的人民群众怎么会错过这样的天时地利?从1980年代起,“延平路上街沿象棋俱乐部”就已初见雏形。

“老百姓要娱乐活动的呀。”靠马路坐着的灰色T恤爷叔一边对弈一边说。他住在附近,有几张桌椅是他从家里拿来的。

“阿拉是2号桌,伊拉(靠小区铁门那桌)是1号桌,伊拉是高手桌。”灰TEE爷叔说。

1号桌那边却不这么认为:“伊拉才是高手。”

哎,谁知道呢?爷叔们有时都不爱说真话。

在马路上街沿,他们找到了自己的“俱乐部”

■两张棋桌并排,爷叔们戏称为“1号桌”“2号桌”。

灰TEE爷叔和一名穿着蓝色环卫工人制服的爷叔在下棋,边上围着两三个人在观战。

其中有位穿着保安制服的小哥每天都来。他在附近的小区工作,晚上7点下班经过时看一盘,看完回家吃饭。“我只看,不敢下,他们都是高手。”

过一会,来了一位爱因斯坦发型的爷叔。他坐在下棋双方中间的位置,偶尔充当“军师”。

“下棋啊,就是要围观的人多,这样下棋的人才有激情和热情。”他操一口字正腔圆的普通话。

说话间,周围已经围上了很多人。上街沿俱乐部总是动态的,不时有人加入,也有人很快离开,有人驻足很久。

“爱因斯坦”爷叔大概棋艺高超,双方都愿意听他一些意见。

“不是‘观棋不语真君子’吗?”我们问。

“路边下棋不是这样,大家都可以出出主意。”“爱因斯坦”爷叔解惑说。

在马路上街沿,他们找到了自己的“俱乐部”

■爱因斯坦发型的爷叔稳坐当中,偶尔充当军师的角色。

过了一段时间,他起身离开。

“不看了吗?”

“是的,我要回去看个program,TV program。”

“你每天都来吗?”

“只能说是sometimes。”

隔壁1号桌也被围观群众团团围住。有位穿细格纹T恤的爷叔正意难平息地讲述自己被人悔棋的经历。

后来听他说,他是特意从大杨浦乘地铁过来参加“俱乐部活动”的。

棋桌上戴眼镜的爷叔一边挪动棋子,一边不紧不慢地宽慰他:

“想明白点。我有辰光走棋也老认真的,后头想想,输脱重来过嘛。调过头来讲,棋高一招,总归是棋高一招。”

旁边电线杆上倚着一张棋盘,第三张棋桌似乎也在萌芽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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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张棋盘倚在一旁,似乎等着有人来大展身手。

“最多辰光有六七只摊头唻。”戴眼镜爷叔说,“最近天气不冷不热,特别兴旺。”

“本身阿拉在静安公园,一只只圆台子着棋(读‘zak’棋,下棋的意思)老好呃。后来被一帮斗地主‘旁友’(朋友)搞坏了,现在台子全部拆脱了。”

“此地想看就看,想着就着。再这样下去,下趟延平路要变成功象棋一条街了。我争取把全上海人全部喊过来噢!”爷叔存心跟我们开开玩笑。

他又指指身旁一位拄着鹿头拐杖的老伯伯介绍说:“阿拉此地只摊头,伊是创始人。伊今年90岁,有80年棋龄,一般性人走象棋走不过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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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柱拐杖的老人话不多,是位下棋高手,已经90岁高龄了。

为啥此地好摆噶许多辰光?因为阿拉掌握好一个原则:不好来赌,不好来刺激。这只摊头经常有外国人来看。”爷叔口气里有几分得意。

“有两个外国也坐下来着,中国象棋伊拉也懂的。”

等到晚上10点半,我们再回到“象棋俱乐部”的时候,两张棋桌并成了一张。

“有辰光下到兴头上,此地好下到凌晨一两点钟。”下棋的爷叔注视着棋盘,头也不抬地说。

这无疑是上街沿俱乐部中最晚关张的一个了。路人脚步匆匆,赶去附近武定路上的酒吧喝酒,爷叔们专注棋盘,兴致依然高昂。

上海就是这么神奇,每个人都能找到适合自己的俱乐部。

在马路上街沿,他们找到了自己的“俱乐部”

- END -

写稿子:李欣欣 顾 筝 韩小妮/

拍照片:李欣欣 韩小妮 顾 筝 杨 眉 /

编稿子:韩小妮/ 画图画:二 黑/

拿摩温:陈不好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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