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香屑》:“香港傳奇”背後的悲情人生,誰之過?

《沉香屑》:“香港傳奇”背後的悲情人生,誰之過?

《沉香屑·第一爐香》是張愛玲的第一篇小說,也是她的成名作,被稱為“香港傳奇”,自此,張愛玲一舉成名,光耀上海灘。這篇小說看起來是愛情小說。

但是和傳統愛情小說不同的是,它充滿了蒼涼和無奈,暗示了理想與現實不可兼得,看似大團圓結局,卻又前景陰暗,正如張愛玲所說的“生活是一襲華麗的袍子,裡面卻爬滿了蝨子。”

而小說裡的女主人公葛薇龍過的就是這樣的生活。

《沉香屑》:“香港傳奇”背後的悲情人生,誰之過?

葛薇龍,一個從上海來的清純大學生,為了求學投奔自己的姑媽梁太太,而梁太太卻是不安分的人,當年為了物質的享受,嫁給了年逾耳順的富人做姨太太,後來丈夫死了,她開始了自己奢靡腐敗的混亂生活,她框住了自己的一方小天地,留住了滿清末年的淫逸空氣,關起門來做慈禧太后。

而且她慢慢地打起了自己親侄女的主意,有心要培養她來為自己弄錢,弄人,成為自己交際場上的“名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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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從一個不諳世事的少女,逐漸被奢華的生活所俘虜,人生的方向開始出現了偏移,學會了討好人,學會了左右逢源,她原本在“勾人”這件事上是不用心的,剛開始只是為了成討好姑媽,好讓自己繼續留下來,直到她遇到了喬琪。

喬琪,是一個在喬家不受待見的浪蕩公子哥,不學無術,整天就想著吃軟飯,而且在和薇龍好的期間,同時還搭上了另一個梁太太培養出來的交際花“睇睇”,而葛薇龍其實早早看清了喬琪的真面目,內心痛苦不安,但是經歷過巨大的掙扎,最終還是和喬琪結了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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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這樣的婚姻等於是她把自己賣給了姑媽和喬琪,成為了姑媽和喬琪的“利益榨汁機”,原本是替姑媽弄錢弄人,現在又要多養一個喬琪。

葛薇龍為什麼明知這樣的生活將會黯淡無光,也知道喬琪是個渣男,卻依然選擇留在這裡,並跟喬琪結婚,是因為她敗給了自己的兩大欲望:

第一個慾望:物慾。

葛薇龍來自上海敗落家庭,生活條件並不好,第一次進梁太太家,猶如劉姥姥進了大觀園,期間經歷了幾次心理的轉變:對豪華生活由一開始是嚮往,到後來發現姑媽不是“正經人”,心生鄙視,再到看到姑媽為她準備的滿櫃子的漂亮衣服,細聲地對樓下的一切說道“看看也好”,連說了兩遍,揭露了葛薇龍開始走上墮落之路的跡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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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作為毫無依靠的寄居者,她唯一生存的保障就是討好姑媽。而梁太太在她身上也是花費了一番心思,慢慢地看出來葛薇龍能為自己創造價值,自然不肯輕易放她走。

於是,她開始了自己交際花的生活,她可能慢慢忘記她來香港的目的是讀書,然後回上海找工作了,在她看來,回到過去的生活已經不太可能,她忘不了這裡的繁華和享受,習慣了背後天天被人吹捧,送禮物的生活了。

正是印證了那一句話“由奢入儉難,由儉入奢易”。而物質的慾望是人性的一大軟肋,看看我們現在的社會上,有多少女孩子為了錢而出賣自己的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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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蝸居》裡的海藻在宋思明“糖衣炮彈”的轟擊下,失去了自己的底線,最後永遠失去了愛她的小貝,最後在街頭,偶遇曾經那麼愛自己的小貝擁著另外一個陌生的女孩,淚如雨下,這一幕讓我印象很深刻。

而現實中,有多少女孩子,為了貪享金錢帶來的虛榮和快樂,甘願當小三,最終失去了自己的獨立和自尊,也失去了與真正的愛情相遇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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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運饋贈的禮物,早已暗中標好了價碼

世界上沒有白吃的午餐,葛薇龍用自己的年輕貌美,換來了短暫的安逸和享受,內心對未來卻是始終都是不安和恐懼的。畢竟她得到的東西在社會眼光看來是“不乾淨”的,是一碗青春飯,很難持久的。

根據馬斯洛需求層次定律,人的需求是有層次的,而人在滿足了基本的生存需求之後,“獲得尊重”的需求排在了很重要的位置,尊重包含自尊和他尊,而這兩方面,顯然她是沒有辦法得到滿足的,於是內心的糾結和痛苦顯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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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內心世界是這樣的:....不能想,想起來只有無關的恐怖,她沒有天長地久的計劃。只有在這眼前的瑣碎的小東西里,她的畏縮不安的心能夠得到暫時的休息。

她得到了物質的享受,卻喪失了自己作為人的尊嚴,這是命運開出的賬單!

追求物慾的背後,是“心理貧窮”

什麼樣的人最在乎物質?答案是遭遇過貧窮的人。大家應該還記得,《人民的名義》第一集中,侯亮平深夜盤查貪官處長,幾經周折,最後在貪官的大別墅裡發現了堆滿一整面牆的人民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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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這個處長貪的錢幾乎一分沒花,就只是看著欣賞,平時吃著泡麵,騎著自行車,連給自己的父母也只是每月300元贍養費,行為如此低調的背後,藏著一顆貪婪的心,這是典型的“心理貧窮”的例子。

其實仔細想一想,我們這一生追求的大部分東西,都是生不帶來,死不帶去,除了滿足基本生活需求之外,所有的東西都只是在生命中走個過場,只是為了滿足一下自己的虛榮,你沒有辦法永遠去擁有一個東西,因為在人有限的生命中,根本不存在“永遠”這兩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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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萬元的LV就一定比200塊的包包更有價值嗎?除了它的使用屬性外,人往往在乎的是它帶來的光環效應,身份感。

最近聽說了一個新名詞叫“朋友圈精裝修”,只要花上一點錢就可以買到在世界各地的“打卡”照片和視頻,然後把自己的照片安置其中,就可以環遊世界了,這就是傳說中的“60元全球旅行”,在這個世界上,很多人似乎活得不是自己舒不舒服,而是花錢買別人的“羨慕嫉妒恨”。

我們很多的物質追求,更多地,只是在為自己的“人設”打基礎,我們只是要證明,我們是自己想要成為的那種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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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多的炫耀也不過是“心理貧窮”的證據罷了,真正有逼格的人從來都不需要向任何人來證明自己過得有多好。

終究,你以為是自己掌握了財富,最終發現,是財富俘虜了你。

真正厲害的人,從來都是在不動聲色中自我成全。

第二個慾望:情慾。

她對喬琪是真愛嗎?梁太太說的一句話可見薇龍的單純。

你別以為一個長得有幾分姿色,會講兩句場面上的話,又會唱兩句英文歌,就有人心甘情願地大把錢送給你花。我同你是自家人,說句不客氣的話,你這個人呀,臉又嫩,心又軟,脾氣又大,又沒有決斷,而且一來就動了真感情,根本不是這一流的人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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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現實的意義來說,她必須要趁自己還有些資本的時候挑個合適的人嫁了,不然等到人老珠黃,名聲再一敗壞可就不好辦了。原本她是喜歡盧兆麟的,但是被姑媽橫刀奪愛了,於是投向喬琪。

後來,發現喬琪無論是外表還是談吐都還不錯,是個好選擇,她動了真心,但是始終捕捉不到他的真心,他會很多的漂亮話討自己開心,會送花,卻始終不肯說“我愛你”三個字,而且行蹤琢磨不定,接下來還和另一個交際花偷情。她發現自己不過是喬琪用來討生活的一顆棋子,並無真心。

但是這個時候,她已經已經陷入了感情裡,陷入了喬琪的溫言軟語裡,陷入了喬琪的鮮花陷阱裡,她不想從中跳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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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逐愛情,不只是為了愛,而是為了證明“我很好,配得上你”

她不想走出來,除了愛喬琪外,還有一個原因,書裡這樣寫的:

她為了喬琪,已經完全喪失自信心,她不能夠應付任何人。喬琪一天不愛她,她就一天在他的勢力下。她明明知道喬琪只是一個普通的浪子,沒什麼可怕 ,可怕的是他引起了自己不可理喻的蠻爆的熱情。

誰說只有男人才有徵服欲?女人也是一樣的。面對一個自己遲遲不能俘獲真心的男人,薇龍的內心是不甘心的,她相信“喬琪總有一天會需要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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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件事上,她想的是,我一定要爭口氣,讓喬琪愛上自己。而她唯一能做的事情是,提供喬琪需要的生活,去努力掙錢,讓喬琪看到她的價值。

只是,她選擇實現價值的的方向上,本身就帶著一種荒謬,而且還用在了錯誤的人身上。薇龍後來的命運並沒有下文,但是文章結尾處的那一句蒼涼的話,揭露了她內心世界的無奈和自我鄙視。

在路上,她被幾個英國兵當做妓女糾纏。

喬琪笑著說:“那些醉泥鰍把你當什麼人了”?

薇龍說:“本來嘛,我跟她們有什麼區別,只不過她們是不得已,我是自願的”,說完後,她在黑暗中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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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卑感是一切的源頭

女人,婚前得不到的愛,更別指望婚後可以征服他!生活的無盡瑣碎會無情地澆涼那一點點最後的感情餘溫,張愛玲的小說到最後總是會埋下一個無盡悲涼的伏筆,而這個局,除了主人公的自我醒悟,無人能破!

葛薇龍歷經掙扎,終究妥協給了自己的物慾和情慾,再往深了說,她是用這些來填補內心深處的自卑感。一個卑微的女孩兒,因為家境衰落,她無力去抵抗時代帶來的厄運,無法去安放自己脆弱的靈魂,想要靠自己來博一番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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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過慣了豪華生活,不願意找一份安穩的工作平淡度日,她選擇用自己的青春進行一場豪賭,來換取餘生的好運氣。

這一切,都揭露了她內心深深的自卑,那些華麗的衣服,宴會上的雞尾酒,以及看起來冠冕堂皇的喬琪都會讓她忘記自己的原本身份,她太需要藉助這些來融入這個大環境了,即使她並沒有發自內心地感到快樂,她只是麻木了。

《沉香屑》:“香港傳奇”背後的悲情人生,誰之過?

其實,每個人的一生,都是這樣一個矛盾的歷程,你選擇了滿足自己的慾望,就得委屈自己的靈魂,成全得了靈魂,又得犧牲自己的慾望。在這道選擇題中,最難的是,你能不能擁有直面內心的勇氣,去勇敢地問一問:自己究竟想要什麼?

想不清楚也沒關係,只需要問問自己,你現在所選擇的生活方式,跟之前比,是否讓你感覺到更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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