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歲的周冬雨能憑藉一身演技,虐哭整個影院,這本事難道不值得誇讚?
單薄瘦弱的高三女孩陳念,無助地站在教室裡。
轉過頭,一張蒼白的臉,一雙淚珠欲掉的眼,在坐滿學生的教室裡,她的存在被所有人忽視。
這一幕,是演員周冬雨在這幾天爆紅的電影《少年的你》開頭最讓人揪心的回眸。
上映5天,票房7億,豆瓣上27萬人打出了8.5的高分,《少年的你》無疑成為今年國慶檔外最亮眼的影片。
電影的票房和口碑一路高歌猛進,對得起觀眾4個月的等待,而在整齊劃一的五星好評中有不少這樣的聲音:
“周冬雨的演技自然不用多說”“周冬雨一如既往地好,就不多展開了”“周冬雨厲害到不需要誇獎”“影后就是影后,我就不說了”……
一句“不用多說”抹殺了多少付出。從清純到鬼馬,再到成熟,27歲的周冬雨能憑藉一身演技,虐哭整個影院,這本事難道不值得誇讚?
百搭周冬雨
《少年的你》最早鎖定的角色,就是女主角周冬雨。
除了天賦之外,她還有一點讓導演曾國祥覺得“很厲害”:“她跟哪一個年紀的人都搭得上,跟金城武搭得上,然後現在跟易烊千璽,比她小七八年的也搭得上,完全沒有違和感。”
當然,這種“百搭”也意味著周冬雨要放棄很多。
稀薄飄搖的劉海,油膩粗糙的皮膚,臉上星星點點的雀斑,以及最終隱忍到極致剃成的寸頭,周冬雨在電影中拋棄了所有對成熟女性美的定義。
好在,她並不在乎。
對於外表,周冬雨一向坦然。平胸骨感的“小學生”身材和那張稚嫩單純的臉,甚至讓她有些許驕傲:“我的胸是和我的身材匹配的。”
沒有填充的無辜女童臉,沒有刻意雕刻的身材,反而成為她本人最鮮明的特色,也讓接近而立之年的她可以和19歲的易烊千璽搭戲,卻絲毫沒有違和感。
在合作了《七月與安生》之後,曾國祥對周冬雨身上的特點門兒清。在片場,他反覆強調的就是一句——“我不要你本人,我要你變成陳念”。
周冬雨這一次,就真的把自己掰開揉碎融進了陳念,這是一個我們從未見過的樣子。
作為遭遇校園霸凌的主角,周冬雨的哭戲貫穿始終。可小十場哭戲下來,她愣是示範了好幾種不同的哭法,每一滴眼淚、每一個眼神都層次豐富,堪稱教科書級別。
她的無助、悔恨、倔強、委屈、隱忍、崩潰……情緒就這麼一層層漫上來,有時候甚至不用一句臺詞,只要一場哭戲,觀眾就跟著周冬雨陷進陳唸的心裡。
被人三番兩次用排球砸,她不耐煩地把球扔回去,大喊一聲:“有完沒完啊!”這種怯懦內向的性格,被逼到極致後短暫地爆發,讓人看了都脊背發涼的樣子是她;
站在操場上宣誓,目光堅韌、聲音篤定,能把人瞬間帶回18歲的是她;
遇到同病相憐的小北後,陳念彷彿找到了一個溫暖的依靠,冰冷陰暗的生活裡有了陽光。這個嘴角上揚、桃眼彎彎的樣子也是她;
當鄭警官騙她小北被判了死刑時,從轉身之前那個瞬間垮掉的背影,到一轉身歇斯底里、大喊大哭、肢體失控式的崩潰,狠狠戳中人們心底最後一絲柔軟的更是她。
這份弱者的堅定被周冬雨演得極好,她在後期採訪裡說過好幾次“我不像陳念”,導演曾國祥也表示:“這次我們把周冬雨徹底藏起來了。”
“謀女郎”的桎梏
作為頂著“謀女郎”身份出道的女星,周冬雨一直是最特殊的那個:沒有鞏俐的霸氣側漏,也不似章子怡的野心勃勃,既不像倪妮那般嫵媚多情,也不像張慧雯那樣清新優雅。
她滿身散發的都是一股孱弱的、羞澀的、稚嫩的孩子氣。
大概也正是這種特質讓當年的老謀子一眼相中,給了她出演《山楂樹之戀》裡靜秋一角的機會。
此後多年,謀女郎的身份成了她的標籤,更是一種桎梏。
文學策劃周曉楓當時就給了她一個定型:鏡頭裡的周冬雨看不出什麼出色之處,既不漂亮也不伶俐,也就是個路人甲級別的小丫頭......
的確,離開大屏幕的打光和修飾,這個女孩看上去未免太過普通了:一副營養不良的瘦弱身板、乾枯毛躁的頭髮、不太優雅的體態,這個完全不符合觀眾期待的明星,就好像一個放錯了地方的花瓶,怎麼看怎麼礙眼。
這種質疑還不是最可怕的,角色定位的侷限才最可能把一個演員判死刑。
從出道開始,周冬雨塑造了太多“乖乖女”形象,從《山楂樹之戀》裡單純文靜的靜秋,到《同桌的你》裡膽小羸弱的周小梔,從《傾城之淚》中自小失去雙親又罹患癌症的給力妹,到《宮鎖沉香》中單純為情所痴的沉香……
直到4年前,還有娛評人在微博上評價周冬雨:職業生涯裡只能演一個角色,然後就廢了。
所以,一個人開著車去《心花路放》劇組爭取那個殺馬特造型的角色時,周冬雨滿腦子想的都是撕掉“單純”的標籤。劇裡,她甚至帶著點做“壞小孩”的惡作劇心理,演著演著主動加了“扒衣服”的戲。
再後來,《七月與安生》片方找到她的時候,原本希望她演的是含蓄內斂的七月。但周冬雨和她的團隊堅持,要麼演安生,要麼就放棄,她太想擺脫那個乖巧單純的自己了。
正是這個性格不羈、鬼馬開朗的安生,幫24歲的周冬雨一舉摘得金馬獎影后。
演員郝蕾看完電影后在微博寫道:“小姑娘已經完全明白了表演是怎麼回事了。”電影人程青松記得郝蕾跟自己聊天時說,看完周冬雨的表演,她覺得找到了接班人。
之後的《喜歡你》和《後來的我們》也是如此,兩部影片都叫好又叫座,讓越來越多的觀眾看到了周冬雨對角色的駕輕就熟。但偏見很難打破,還是有人固執地認為,周冬雨只能演這種古靈精怪的少女,不過是換個方式演自己而已。
直到《少年的你》出現,劇裡的陳念不活潑可愛,也不古靈精怪,恰恰相反,她怯懦、身世不幸、受人霸凌,是個可憐又渴望改變命運的乖乖女,不像以往她演過的任何一個角色,更是完全不像她自己。
從清純到鬼馬,再到成熟,周冬雨一次次用演技打臉了所有企圖封死她戲路的人。
不願被磨平稜角
與演技逐漸走向成熟不夠匹配的是周冬雨耿直的性格。她依然像個永遠長不大的孩子。
在《少年的你》劇組,監製許月珍說,周冬雨在他們面前就像小孩子一樣,“最喜歡弄導演,經常欺負導演”。導演提出要剃寸頭,周冬雨說要想一想,沒有立刻答應。幾天後,她提出一個要求:“我可以剃,但是你們要陪我一起剃。”
曾國祥的寸頭就是周冬雨親自剃的。
這種對自己的任性毫不避諱的展示,沒少讓她吃虧。
上真人秀節目,她真性情、大大咧咧、敢說話,一下子被嘲成了“好吃懶做”“沒教養”“情商欠奉”的黑點。
在大她22歲的前輩孫紅雷面前,她上來就是直呼其名,還大言不慚地說:“我姥姥是你粉絲,你給我籤個名唄。”沒放低姿態不說,還順便拿年齡這事紮了對方的心。
到了《極限挑戰》裡,她終於學會了叫“紅雷哥”,對黃渤的稱呼也是“黃渤老師”。可一到王迅這兒,稍不留神,又翻車了……
先是一如既往地直呼其名,之後王迅兩次想跟她合影,都被她拒絕,順帶還被調侃了一句:“沒見過世面都這樣。”
面對差評,周冬雨最不能理解的就是,那些標榜真實的真人秀,為什麼無法接受她的小任性與不完美。
在華誼時,周冬雨也沒少噎老闆王中磊,她對王中磊說過一句讓人啼笑皆非的話就是——“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你是誰啊?”
那個時期的周冬雨,顯然還未進化成“熟知成人世界規則”的大人,甚至在拿了金馬獎重獲認可之後,大家對她的讚美都被她說成是“勢力”。
我平時都素顏,在沒得金馬獎之前,惡評如潮,不管我做什麼都是錯的,總有人會跳出來罵我。
我得獎了,演了個適合我的角色後,現在不洗臉出門,大家都覺得周冬雨素顏好漂亮、好白,就連襪子穿錯了顏色,都會有人大呼:“你這樣好時尚!”
不管是別人“勢力”,還是她的“實力”,她終究還是保留了性格中最耿直的一面,沒有選擇被世俗磨平稜角。
3年前,在金馬獎頒獎臺上,她的一句“我們家沒有一個人是做電影的,我覺得特別光宗耀祖”紅了多少人的眼眶。
在鏡頭面前,她依然可以毫不避諱地自黑:笑著調侃腿直腿白是“P圖師P的”,無懼對顏值的戲謔認領“小黃鴨”的稱呼,調侃自己沒胸所以不會挑戰長腿御姐。
有一種人,的確不是第一眼就容易討人喜歡的,就像周冬雨,她沒有傲人的顏值和身材,有時候面對社交場合又不圓滑禮貌,性格中再加上幾分格格不入的古怪,簡直一言難盡。
但她又格外幸運,不管遇見怎樣的質疑,都選擇堅持做好純粹的自己,努力提升能令自己增值的部分,最重要的是,安身立命的演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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