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的起源地找到了?別鬧了!

這幾天互聯網上有一個新聞很熱門,來自澳大利亞的研究團隊發現了現代人類的發源地,就是在博茨瓦納的一處溼地。國內眾多自媒體爭先恐後的報道,好像發現新大陸一般。但是,這項研究其實是有很多爭議的,並沒有板上釘釘。下面,聽我給你細細道來。

今年早些時候,瓦內薩·海耶斯在飛越博茨瓦納北部時,眺望了馬卡迪克加迪盆地,這是一片綿延6000多平方英里的巨大鹽灘。它是非洲遠古巨湖的遺蹟。海耶斯可以從空中清晰的看到湖岸線的痕跡。她瞥見巨大的斷層線穿過乾涸的河床,這是構造活動的跡象,最終把這塊盆地撕裂成一片鬱鬱蔥蔥的溼地。海耶斯是澳大利亞加文醫學研究所的遺傳學家,她認為這個地區曾經是人類的家園,也是現代人類祖先的發祥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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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耶斯和她的團隊分析了來自南部非洲的古老部族桑族1271人的DNA,這些人代表了人類基因多樣性中一個特別重要且未被充分研究的片段。通過利用這些DNA建立一個族譜,研究小組計算出,從解剖學上講,現代人類起源於20萬年前的馬加迪克迪溼地。然後他們在那裡又呆了大約7萬年,直到氣候變化迫使他們中的一些人冒險向外進入非洲的其他地區,並最終進入其他大陸。

但事實證明,她的說法是有爭議的,多數人類學研究人員要麼持懷疑態度,要麼質疑她徹底瘋了。馬克斯·普朗克人類歷史科學研究所研究人類起源的考古學家埃莉諾·斯凱瑞說:“它忽略了支持我們這個物種有更古老起源的一系列證據。”

烏普薩拉大學專門研究南部非洲的遺傳學家卡里納•施勒佈施補充道:“這些結論有些牽強,也有些言過其實。它幾乎沒有告訴我們人類的起源,它只告訴我們人類基因組很小一部分的起源,僅此而已。”

這一小部分是線粒體基因組,它與主基因組分離,只能從母親那裡遺傳。所有人類有線粒體基因組的系譜都植根於非洲的某個地方,其基礎分為兩大分支。一種被稱為L0,主要存在於南部非洲,比如科伊人和桑人。另一個被稱為L1'6,包括了其他所有人。由於基因研究主要集中在西方國家的人身上,L0分支的大部分研究都很薄弱,這意味著大量的人類多樣性,以及人類歷史仍然未知。海耶斯的團隊試圖通過尋找代表L0基因組研究最少的分支的人群來填補這個空白。他們發現了大約200個,並將它們的線粒體基因組加入到現有的1000箇中。

通過比較這組數據,並回溯時間和空間,海耶斯估計L0家族出現於20萬年前的馬卡迪克加迪溼地。考慮到這種血統是多麼根深蒂固,他們把它當作人類的普遍代表。根據他們的推算,在20萬至13萬年前的變化非常小,近7萬年來,我們幾乎沒有看到任何多樣化特徵。氣候模型顯示,在這段時間裡,該地區遭受了一次特大洪水的襲擊,這片溼地本應成為一個受人歡迎但與世隔絕的綠洲。但隨後,溼度的增加創造了通向東北和西南的綠色走廊,允許人們冒險離開家園。隨著它們的遷移,它們的線粒體基因組也變得多樣化了。

蘇黎世大學的遺傳學家和人類學家奇亞拉·巴比裡說,這很有趣,也很有價值。但僅憑今天擁有相同血統的人群的DNA,很難推斷L0世系在何時何地起源。巴比裡說:“在時間和空間上精確定位基因變異的唯一方法是從碳年代的化石中提取DNA。”海耶斯的團隊在他們的研究中沒有考慮任何古代DNA的來源。

更重要的是,他們只研究了當今的線粒體基因組,“它們根本沒有能力支持這種說法,因為它們只代表了人類祖先的一小部分,”斯凱瑞說。“從線粒體DNA重建遠古祖先,就像試圖從寥寥數語重建一種語言。”

如果你觀察不同的詞語,也就是說,基因組的不同部分相互矛盾的敘述就會出現。例如,Y染色體的族譜就植根於喀麥隆的某個地方,距離所謂的人類起源地西北2000英里之遙。一項對幾個完整基因組(包括幾個古代基因組)的研究表明,今天的霍族和桑族的祖先與其他非洲人的祖先在35萬至26萬年前就已經分道揚鑣,遠遠早於海耶斯提出的起源假說。另一項對完整基因組的分析暗示了更深層次的分裂。“真正讓我震驚的是,在海斯的新論文中並沒有提到或討論其他人的研究成果。”在圖賓根大學研究人類進化的卡捷琳娜·哈瓦蒂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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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看似矛盾的結果暗示著,人類在非洲的歷史遠非那麼簡單,我們的物種在很長一段時間裡一直在融合、多樣化和遷徙。化石也講述了同樣的故事,2017年,研究人員在一個名為傑貝爾·伊爾霍德的摩洛哥洞穴中發現了31.5萬年前的人類化石,這是迄今為止發現的最古老的智人化石。不久之後,一塊來自以色列米斯利亞洞穴的18萬年前的顎骨化石表明,人類走出非洲的時間遠遠早於人們所認為的時間。就在今年,哈瓦蒂宣佈,一個來自希臘阿皮迪馬洞穴的21萬年前的頭骨化石也屬於智人。所有這些都表明,在海耶斯定義的人類起源時代之前,智人不僅存在,而且已經廣泛遷徙和傳播。複雜的石器的出土更加支持了這一觀點:它們是在大約30萬年前的遺址中發現的,分佈在摩洛哥、肯尼亞和南非等地。

基於這些發現,許多科學家放棄了人類起源於非洲任何一個地方的簡單想法。相反,他們認為整個大陸都是人類的起源地。這種被稱為非洲多區域主義的觀點認為,現代人類的特徵以一種拼湊的方式出現,出現在遍佈非洲並逐漸融合的祖先中間。這就是為什麼人類化石和先進工具幾乎在同一時間出現在各地的原因。這也是為什麼基於基因組不同部分的家譜在不同的時間和地點扎根的原因。

雖然海耶斯的論文沒有提及這些化石或工具,但她認為論文並沒有反駁那些考古發現。許多早期化石,比如傑貝爾·伊爾霍德洞穴和阿皮迪瑪洞穴的化石,既有古代特徵,也有現代特徵,雖然被歸類為智人,但與現在的人類並不完全一樣。海耶斯認為她特別關注解剖學上的現代人,她稱他們為“智人”。其他的人類完全有可能散佈在整個非洲,但是海耶斯把這些人類看作是出現了又消失了的分支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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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定義的人類的特徵直到10萬到4萬年前才出現在任何一個單獨的個體上,那是在我們的物種出現很久之後,也是在海耶斯所謂的背井離鄉的遷徙之後。海耶斯的這項新研究講述了一群祖先的故事,而我們可能有很多群祖先。

關於海耶斯的爭議並不少,2010年,她發表了來自納米比亞的四位桑族長者的全基因組,以增加南部非洲人在基因研究中的代表性。但不久之後,一個名為南部非洲土著少數民族理事會的非政府組織指責她的團隊“傲慢、無知和文化歧視”。雖然海耶斯口頭上獲得了這四名男子的同意,但桑族的頭人對知情同意的有效性提出了質疑,並批評海耶斯沒有與他們進行協商和接觸。他們對海耶斯的這篇論文使用了貶義的術語“叢林人”感到憤怒。

受到這一事件的刺激,南部非洲土著少數民族理事會最近起草了一份關於希望與他們合作的研究人員的道德行為準則。除此之外,準則要求桑族人參與設計研究項目,尊重他們的文化,並在結果發表之前告知他們。

海耶斯辯護稱,在她的研究中已經和桑族社區合作了10年,她會說他們的語言,定期看望他們,並確保他們真正理解他們提供血樣的目的。至於與桑族頭人接觸的必要性,她說:“我問每個社區裡的人是否認識那個所謂的組織,人們的回答都是不認識,他們只代表他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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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週前,她回到了在新研究中出現的群落,分享她的研究結果,他們是第一批聽到研究成果的人。

但是,如果對這項研究的反應可以作為參考的話,科學界可能會被證明是態度更加強硬的聽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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