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過寧波的人,都想替它在全國人民面前申辯:我真的不比杭州差!
往大了說,寧波是“河姆渡文化”的發祥地,是中國最早一批接觸洋文化的港口城市,寧波商幫的歷史地位也舉足輕重。
往小了說,寧波人吃得好啊。依靠綿長的海岸線,寧波人近水樓臺,坐擁豐沃的海貨資源。除此之外,寧波多樣的地形貢獻了豐富的食材,每個區域都有自己的特色,有人吃鮮,有人吃鹹,有人吃臭,有人吃甜,能影響本幫菜的寧波味道,其實寬闊又多元。
△開漁期的寧波餐館
我趕在開漁季去了趟寧波,不為別的,就是想在飯桌上求證,寧波在浙江省到底值不值得擁有姓名。
01
倉橋面結店&麵食早點
8:30 a.m
不是我貪心,寧波的早餐選擇之多,實在讓人痛恨自己分身乏術,碰上像倉橋面結店和麵食早點這樣肩碰肩的兩家早點鋪子,聰明人絕對不會做選擇,一定是兩者全都要。
早上吃麵結面,是幾代寧波人可以共享的味覺記憶了。
面結就是用千張(北方人叫豆腐皮)裹上三肥七瘦的豬肉餡,紮成一個小包袱,跟金黃松軟的油豆腐一起煮熟,配上一把燙麵,或者不要面,點一份肥腸、鴨血或者牛雜,組成一碗豐盛的面結湯,都是根深蒂固在寧波人舌尖上的晨間味道。
面結清鮮軟嫩,油豆腐香氣淳樸,燙麵一落肚,所有氣力都歸位了。必須要誇一下他家的血旺,這麼清澈的湯頭煮出來都沒有一點惱人的腥氣,嫩滑鮮美。
月湖公園附近這家倉橋面結店只開半天,分兩個時段,早餐和午餐。因為在網絡上走紅,加上營業時間有限,倉橋面結店門口的排起的長隊幾乎沒有斷過。不少本地上班族因為趕時間,不得不放棄面結面,扭頭進了隔壁麵食早點的大門。
兩家老闆都曉得和氣生財,雖然賣的早點不盡相同,各有特色,但也可以互通有無,你家的生煎和包子拿來我家配著面結湯一起吃,食物之間無壁壘。
寧波人說的生煎很像鍋貼,是身肥體碩的餃子形狀,一定是拿菜籽油煎,底部焦脆,肉餡兒迸汁,想要吃得不狼狽,可以借鑑吃湯包的三步法。
02
固海糕團店
10:00 a.m
寧波是最會吃糯米的城市。七千年前,河姆渡人相中了這片平坦溼潤的土地種植稻米,從此埋下了寧波人愛吃且會吃糯米的基因。
寧波人有一萬種消滅糯米的辦法,在各式各樣的糕團面前,湯圓和年糕也會黯然失色。
專門做糕團的鋪子如今所剩不多,城市的日新月異正在逐漸淘汰這種仰賴傳統手藝的食物。想吃現做的糕團要去老城區裡找。
固海糕團店是糯米愛好者的福地,一爿小店在老街上低眉順眼,就這也掩蓋不住它散發出的悠悠米香。
米饅頭、水塔糕、龍鳳金團、灰汁團、鹼水粽、黃南糕、麻餈……糯米在這裡如有八十一變,圓的扁的灰的紅的糯的粘的,各領風騷。
△水塔糕
水塔糕非常搶手,模樣似纖瘦版的發糕,實際口感更緊緻粘軟,加上眼下正值桂花季,水塔糕上抹了薄薄一層桂花蜜,糯米發酵的微酸和金桂熱烈的花香讓人一下子就跌進了江南秋天的嗲氣裡。
△龍鳳金團
龍鳳金團是寧波特色,別處很少見,可惜我去的時候已經售罄。金團是裹著豆粉的糯米粑粑,在刻有龍鳳的模具裡壓出漂亮的花紋,中間還有夾心,豬油芝麻是百吃不厭的經典。
△左邊的是灰汁團,右邊是米饅頭
灰汁團也是特色,有別於其它糕團,雞蛋大小的灰汁團從顏色到味道都更加粗樸,原因是和麵時加了過濾稻草灰的水,蒸熟之後呈微微透明的茶色,黏度更高,吃著爽口清甜。
03
甬上名灶
13:00 p.m
每一個寧波人,都是吃海的兒女。
海鮮貫穿了寧波人飯桌的四季,但最讓人興奮和期待的,還是壓抑了整個夏天后的開漁季。
九十月份的寧波,每個餐廳都是一個小型水族館,魚蝦蟹貝,鮮活豐滿。本地人幾乎都是烹海鮮的好手,面對琳琅的生猛海貨,簡單的清蒸、蔥油、煮湯是最穩妥的選擇。
寧波不乏經久不衰的老店,但也有一些新店實力不凡。甬上名灶的海鮮種類之多,口味之家常,價格之良心,合力把它送上了後起之秀的光榮榜。
高人氣的言下之意就是漫長的等位。掐著營業時間點去的大部分都是遊客,老寧波人不趕這趟兒,一點鐘過後,他們才攜老帶小前來。
先不著急點單,先在水產區轉一圈,看看魚蝦蟹貝的品質,冷盤熱菜區域也都看一看,哪個菜熱賣,哪個菜其實很地道但是無人賞識,他們要在心裡盤一盤,然後一家人再湊到一起商量吃什麼。
值得一提的是,把所有菜品和價格都開誠佈公地擺在檯面上供人挑選,是寧波餐館心照不宣的默契,食材的切配和口味的選擇全都標示清楚,外地人來了也不會雲裡霧裡一通瞎點。
黃魚是必點,雪菜黃魚湯是寧波名菜之一。
雪菜一定是用雪裡蕻,鹹中帶鮮,一出場就敲定了這道菜的味型基調。
東海的黃魚魚肉緊緻白嫩,貢獻出全身的鮮氣,跟雪裡蕻打配合。吃完魚肉記得要用濃厚的湯底拌飯,絕對殺它個片甲不留。
醬青蟹也要吃,更傳統的做法是用鹽水“嗆”蟹,醬青蟹是在此基礎之上,把鹽水換成味道更重的醬汁。
醃製使凜冽的酒氣滲進蟹肉,吃起來鹹甜兼備,冰涼鮮爽,膏如蜜蠟,肉如啫哩,說它是最佳下飯選手絕對不是誇大。
小海鮮是寧波人智慧的集中體現。蔥油海瓜子、白灼血蚶、清蒸佛手螺,還有“下飯榔頭”醉泥螺和蟹糊等等,它們拼湊起了寧波人飯桌的日常,是平頭百姓和壯闊海洋交手的樂趣所在。
04
水先生寧波菜
17:00 p.m
大餐廳吃豐富,小排檔吃家常。開在居民區周圍的小館子裡,也許可供選擇的海鮮種類不多,但也有最接近寧波尋常百姓家的飯菜味道。
社區小飯館裡可以窺見一斑。這類館子至少開了十幾年,沒有被淘汰就意味著扛過了本地人的檢驗,有些館子借互聯網的東風,從籍籍無名的本地食堂變成了日進斗金的網紅餐廳,像阿馬蛋湯、富浩飯店、朱雀大樹下萬榮餐廳,到了飯點都是人頭濟濟。
水先生仍是附近居民的自留地,藏身偏巷,食客和老闆相知相識,整個店裡的氣氛鬆弛得讓貿然闖入的異地人甚至有一瞬間的不適。
△紅燒望潮
但是這種不適很快會被黃澄澄的白切雞、眉清目秀的蔥油梭子蟹、不修邊幅的紅燒望潮和一盆明豔誘人的紅曲酒釀圓子不動聲色地化解掉。
△蔥油蟹
寧波人善於用鹹來調動鮮。同樣是紅燒,上海人喜甜,寧波人則偏愛鹹。紅燒的望潮外觀濃油赤醬,提前做好放至冷卻,吃起來卻是鹹鮮厚重。店裡還有紅燒肉、紅燒雜魚、鱔絲和燻魚,都跟本幫菜深入人心的甜口截然不同,是另一種好吃。
△紅燒望潮
食材區的屋樑上還懸著魚鯗,拿來蒸或者燒湯,怎麼想都覺得是自家廚房也能端出來的味道。
紅曲酒釀圓子最近炙手可熱,浩浩蕩蕩一大盆端上來,四個人分食都綽綽有餘。
每個小圓子都有豬油芝麻餡心,混著稠稠的酒釀蛋花一起吃,貼心貼胃。
05
路林市場
20:30 p.m
想要身臨其境地感受開漁期的隆重和繁忙,去路林市場就行了。
緊挨甬江的路林市場,是寧波及其周邊地區的主要水產品集散地,批發為主,散客來了也許會受冷眼。
晚上七八點,載滿漁獲的卡車接連駛進市場內,數百個攤位瞬間被佔滿,開倉卸貨,魚蝦蟹貝以筐為單位,滿坑滿谷堆了一地。
在門口等候多時的買家魚貫而入,看貨、詢價,在不同攤位前周旋。在這裡不要指望有人會和和氣氣跟你說話,攤主們穿著膠鞋,手持鐵鉤,踩在一筐筐閃著水光的魚蝦上等待買主。
沒幾個人大聲吆喝,都是一副諱莫如深的神情,守在自己的陣地上,等待實力相當的買主上前交手。
來路林市場千萬不要穿太貴的鞋子和衣服,駝著魚蝦的三路車在擁擠的人流中旁若無人,一往無前,稍不留神就會被撞個趔趄,也不要指望像在尋常菜市場裡買菜那樣為了一斤魚蝦討價還價,不會有人搭理你的。
實在想買也不是沒有辦法,可以跟別人拼單,有行家帶著最好,否則容易被宰。
06
蓮花香象山海鮮麵館
23:30 p.m
從路林市場出來,必須吃一頓應有盡有的海鮮麵,才是對滿地磷光閃爍、肉肥體碩的魚蝦蟹貝的尊重。
蓮花香象山海鮮麵館是夜宵的好去處,營業到凌晨,只賣海鮮麵,要吃什麼進店之後自己選。
白蟹、花蛤、蟶子、黃魚、皮皮蝦、水潺、鯧魚、面結、油渣、筍乾、年糕……包羅萬象,豐儉由人。
新鮮的蝦蟹一下鍋就撈起,原本濃郁的湯底又吸收了豐富海鮮的鮮靈,這碗麵想不好吃都難。
07
寧波柏悅酒店
錢湖漁港
如果有時間,我建議你去一趟寧波市郊的東錢湖,到柏悅酒店的錢湖漁港吃一頓精緻的寧波菜。
作為寧波最好的度假酒店之一,柏悅中餐廳錢湖漁港也是酒店餐飲裡的佼佼者。
酒店臨湖而居,選材因地制宜,在錢湖漁港既能吃到烤菜、嗆蟹這種傳統寧波味道,也有鹽烤東海白蟹、雲南黃耳海鮮汁大黃魚這類別出心裁的創新菜。
△嗆蟹和烤菜,傳統的寧波味道
尤其是奉化芋頭和寧波湯圓,在眾多海鮮菜餚中脫穎而出。奉化芋頭粉糯得不像話,搭配六種鹹甜不一的蘸醬,儀式感十足。用生豬油和餡兒的芝麻湯圓,是深藏不露的高手,吃一碗是絕對不夠的。
為什麼要把柏悅酒店單獨拎出來說?這裡有吃有喝有景,必須花上整天的時候玩個透徹。
真正到了寧波,才知道當地人對於搞“內鬥”是不以為意的。尤其是開漁之後,他們忙著應付肥壯的青蟹、寬厚的帶魚、鮮嫩的黃魚,還有讓人目不暇接的小海鮮。
追名逐利這種務虛的東西,哪有一塊現煎的豬油塊,和軟糯甜蜜的糕團給人帶來的幸福感這麼立竿見影嘛。
所以,說了那麼多,你還不準備動身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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