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挪威的森林》:一再的懷念,一再的懷戀

《挪威的森林》:一再的懷念,一再的懷戀

今天,再次翻開了村上春樹的《挪威的森林》,鼓足了勇氣,但沉浸其中的時候,終究情不自禁的被觸動,感動著,感慨著,幾度嘆息,幾度淪陷。情緒翻湧,猝不及防地勾起了往事。

就像村上春樹在《挪威的森林》中所說:“記憶這東西總有些不可思議。實際身臨其境的時候,幾乎未曾意識到那片風景,未曾覺得它有什麼撩人情懷之處,更沒想到十八年後仍歷歷在目。對那時的我來說,風景那玩藝兒似乎是無所謂的。坦率地說,那時心裡想的,只是我自己,只是身旁相伴而行的一個漂亮姑娘,只是我與她的關係,而後又轉回我自己。在那個年齡,無論目睹什麼感受什麼還是思考什麼,終歸都像回飛鏢一樣轉回到自己手上。”

其實,讀《挪威的森林》何嘗不是這種感覺,無論讀到什麼,無論這是故事的人物是誰,無論過去發生了什麼,又或是現在正在經歷著什麼,終歸回到了自己身上。讀著,感受著,思考著,也悲傷著,這是對青春往事的告別,是祭奠,是緬懷,是感動,也是治癒。

《挪威的森林》:一再的懷念,一再的懷戀

我喜歡讀一些在自己這個年紀尚未經歷的故事,也愛讀一些曾經歷過的,留下過深刻印象的內容。會因為某段話,或是某個句子被觸動,然後去拜讀一本書。偶爾,我也會去翻一些曾經讀過,留下過回憶的書。讀書,更像是一場邂逅,邂逅某個人,某段往事,邂逅過去,或是藉著書的力量治癒著自己。

很難說,《挪威的森林》究竟該怎麼去定義它。“戀愛小說”,不像,青春小說,不像,現實小說,不像,但好像又都有,都包含其中。也許就像村上春樹說的,這是一部“成長小說”。成長,就是不斷的告別,然後在不斷告別中繼續生活著。就像小說的題詞寫的那般“獻給許許多多的祭日”。

可以說,《挪威的森林》既是死者的安魂曲,又是青春的墓誌銘。渡邊通過木月的死——以木月死去的那個晚上為界——得知“死並非生的對立面,而作為生的一部分永存”;通過直子的死,明白任何哲理都不可能治癒失去所愛之人造成的悲傷,惟一能做到的,就是從悲哀中掙脫出來。事實上渡邊也最後穿越了那片無邊的泥沼和陰暗的森林,開始同現實世界接軌,摸索新的人生——借用村上春樹的話,“所謂成長恰恰是這麼回事”。

《挪威的森林》:一再的懷念,一再的懷戀

從《挪威的森林》的敘事角度也可窺見一斑。他沒有按照直接的順序,從過去到現在去寫,而是通過現在回顧著過往,記憶一點點渲染開來,情到深處,情不自禁。那些過往就這樣自然而然的湧現,湧現又黯淡,再次轉回到現在,回到自己身上。這何嘗不是成長的一部分,有過去,有現在,有回憶,有純真,幾乎包含了所有的青春的元素,只有失去了才能明白對青春的感受。

就像《我這十年》說的那般,那些幾乎所有青春的元素:連帶與孤獨,開朗與感傷,追求與失落,堅定與彷徨,充實與寂寞,純情與放蕩,時尚與鄉愁,奔走與守望,無奈與救贖,懺悔與迷惘……青春離不開愛,《挪威的森林》也是如此,從而構成一個刻骨銘心的故事。可是,若就此覺得渡邊同直子和綠子之間就是愛情嗎?那這是怎樣的愛情呢?“直子連愛都沒愛過我的”這是《第一章》的結尾。但若就此覺得這不是愛情,似乎渡邊對直子的感情卻又那麼的像極了愛情。

在我看來,《挪威的森林》更像是某種意義的一種純真,或者說至少不失純真。這種純真,像極了愛情,同孤獨抗爭、受傷、失落、失去卻又要活下去。也就因為這種純真,一再的讓現在的“我”一再的懷念,一再懷戀。也許,也正是因為純真,所以多年後的我仍對此感到既迷惘又堅定了某些部分。第十章有這樣幾句話:“……我仍在愛著直子,儘管愛的方式在某一過程中被扭曲得難以思議,但我對直子的愛是毋庸置疑的,我在自己心田為直子保留了相當一片未曾被人染指的園地。”若這還不能說是純真,這應該是什麼呢?

《挪威的森林》:一再的懷念,一再的懷戀

我第一次讀《挪威的森林》,還是在十八歲的時候。那時候,我是簡單的將此歸類為“愛情小說”的。從某種角度而言,它可以很簡單,簡單的理解為這主要講述的是一個男孩和兩個女孩之間發生的愛情故事。而且,從這個角度去讀,去理解,很好理解。讀起來覺得很自然,甚至感覺到通俗,與此同時,它也足夠完整,就像是一氣呵成,毫無違和感。不論是情感傾向或是人物本身,又或是特定場面,都像是真真實實的存在著,發展著,然後轉回到自己身上。

然而,再次拜讀《挪威的森林》,若還是簡單的將此歸類為“愛情小說”,顯然有失偏頗。不論是書中一再重複提及的“那口井”,還是對愛的坦誠,又或是對“死亡”的感觸,遠遠超脫了“愛情”本身,它遠比“愛情”更純真,也更殘酷,甚至更令人悲慼。

這幾年,我老是喜歡懷舊,喜歡去回顧一些東西,尋找著過往遺失或遺忘的部分。關於《挪威的森林》,我在很早以前就已遺忘在什麼地方了,甚至很長時間裡我連它曾在我心中存在過都沒有記起。這種感覺就像是在我身上長眠不醒的“我自身的一部分”,但當我恍然大悟時,卻忍不住悲愴至極,幾欲涕零。再次翻開它,我知道,就是它了,我找到它了。

《挪威的森林》:一再的懷念,一再的懷戀

這些年來,我日漸感覺到自己的麻木,活生生像是一具傀儡。身不由己,做著自己不喜歡的事,感覺每一天都在重複著昨天,似乎也預測了明天。我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手頭所做的事是否對人生有意義。我純粹只是為了做而做,沒有思考,沒有感觸,甚至都不知道為什麼而做,以及這麼做到底為的是誰。就像西西弗斯一般,將一生,活成了一天。對過去沒有懷念,對現在喪失感覺,對未來也沒有期待。

太久,太久沒有熱血沸騰過了,太久沒有那樣洶湧澎湃,沒有懷疑,沒有堅定,那樣的麻木而冷漠。我甚至以為我已經喪失了愛的能力了。

就這樣,一直到再次翻開《挪威的森林》,當我讀到《第十章》:“‘我可是有血有肉的活生生的女孩,’綠子把臉頰擦在我脖頸上說,‘而且現在就在你的懷抱裡表白說喜歡你。只要你一聲令下,赴湯蹈火都在所不惜。雖然我多少有蠻不講理的地方,但心地善良正直,勤快能幹,臉蛋也相當俊俏,乳房形狀也夠好看,飯菜做得又好,父親的遺產也辦了信託存款,你還不認為這是大甩賣?你要是不買,我很快就到別處去。’”這段話就像是一陣驚雷,瞬間,我感到一陣震顫,感覺我又活了過來,那樣真正切切的活過來了。

是它,就是它了,一直被遺忘的就是它了——純真。


謝丹儒

2019年8月於廈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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