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京電影節」亞洲未來《麥路人》:被煽情消解的社會議題

相對於主競賽單元常常出現一些較為生僻的題材和過於粗糙的製作,東京電影節聚焦於亞洲電影人創作的亞洲未來單元反而能貢獻出一批質量相對穩定的作品,每年也都不乏有大量中國的青年電影人出現在其中,去年這一單元的獎項正是被內地電影《第一次的別離》摘得。而今年也有四部華語電影入圍了這一單元,香港導演黃慶勳的《麥路人》便是其中之一。

《麥路人》這部電影講述的是關於那些“居住”在24小時麥當勞餐廳的一群人背後的故事,電影的英文片名為“I'm livin' It”對應的正好是麥當勞那句經典廣告語“I’m lovin' it(我就喜歡)”。

「东京电影节」亚洲未来《麦路人》:被煽情消解的社会议题

事實上自從麥當勞的24小時餐廳2006年首次在亞洲市場興起開始,從日本東京到北京、上海以及香港等大都市都開始陸續出現類似的人群,在夜深人靜的時候進入麥當勞僅僅為了睡上一覺,天一亮他們又會自動消失以免妨礙店方的正常經營。這十幾年間媒體對於這一群人的各色報道也並不鮮見,相對於導演在片名中中性地稱他們為“麥路人”,較為刻薄的媒體直接將這群人命名為“麥難民”。

郭富城飾演的金融精英阿博因為金融犯罪入獄破產,出獄之後他便無家可歸只能流落街頭,白天在街頭打零工生活,夜晚便寄居於麥當勞。同時他在這裡也遇上了很多同道中人,一直為死去的丈夫母親還賭債而債臺高築的媽媽獨自帶著小女兒艱難度日、因為目睹老婆被電信詐騙跳樓身亡而不敢回家的等伯、與家人吵架因此離家出走的少年深仔,還有在廟街賣唱為生與媽媽結為好友的歌女阿珍。這些人都有各自的苦衷才不得不淪落於此,阿博則因為快速掌握了在街頭生存的智慧成為了這群人的主心骨。

「东京电影节」亚洲未来《麦路人》:被煽情消解的社会议题

但顯然黃慶勳在和編劇合作這個故事時,幾乎可以說是將過去媒體中描繪過的“麥難民”最慘烈的一面全部集合在了一起,這也是我對於這個故事發生到後半段時越發難以產生共鳴的原因,幾位主要角色的遭遇實在太過悲慘,而導演又在不停的通過配樂去加強這種殘酷敘事。顯然他的目的是想讓觀眾在這裡感受到悲傷甚至有流淚的衝動,但反而是這種過於密集且巧合的煽情橋段使得整個故事失去了原本應有的社會議題討論屬性,單純的淪為了一出刻意煽情的社會新聞合集。而這也不單單是《麥路人》這部電影的尷尬,之前票房火爆的《我不是藥神》同樣如此,這其中當然有製作環境的差異,但歸根結底還是導演在面對如何深入社會議題這一問題時的辦法不多。

催債的黑社會苦苦相逼,媽媽只能不斷逼迫自己辛苦打工還債甚至一度成為了“樓鳳”,儘管如此,認為是她害死自己兒子的婆婆依然無法原諒她。因為積勞成疾,媽媽猝死在了麥當勞,留下女兒孤身一人。而博哥更是慘上加慘,儘管維生不成問題,但又被檢查出患上了肺癌晚期,無錢就醫之餘只能將希望寄託在中醫以及氣功這些玄學之上。導演在處理這兩人的故事廣度方面似乎也全無頭緒,兩人最大的羈絆原本是與家人的親情,這對於他們也是一把無形的鎖鏈,由於在劇作上的偷懶沒能找到更加合理的處理方式,最後只能讓這兩個最有故事的人一死了之。

在麥當勞這群人之中,楊千嬅飾演的歌女阿珍這一角色更是相當突兀,她並非常住麥當勞的一員,與他們混在一起僅僅是因為當年她在阿博意氣風發之時與他有過一面之緣便對他鐘情不已,她不是沒有選擇,但她做出所有行為電影都沒有給出足夠有說服力的動機,導致楊千嬅在電影中最大的貢獻並非表演而是開頭與結尾的兩段演唱。

「东京电影节」亚洲未来《麦路人》:被煽情消解的社会议题

顯然“麥難民”在香港這樣一個高度發達的資本主義社會中是非常具有代表性的社會符號,這其中包含了貧富差距這類老生常談的話題,同樣也有社會底層求生無門的社會現實困境所在,甚至電影還涉及了電信詐騙、非港籍居民福利等多個社會問題。但導演想要的太多也直接使得每一個話題都只能淺嘗輒止,最終電影結尾那一段溫暖的畫面配上一首抒情英文歌,既消解了電影本就不多的社會性,也讓這個電影直接降格成了一部麥當勞的超長廣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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