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加勒斯特建築三年展

布加勒斯特建築三年展

週末午後,布加勒斯特市郊莫戈什瓦亞宮遊人如織,參觀完中國館的遊客在海報前拍照留念。

布加勒斯特建筑三年展

布加勒斯特建築三年展中國館。

10月15日,一場名為“營園造家”(英文名為“INVENTING A HOME”)的建築展在羅馬尼亞首都布加勒斯特市郊莫戈什瓦亞宮開始展出。這是本次布加勒斯特建築三年展特設的中國館。一場由文字與影像交織的講述,在這座修建於300年前的文藝復興式宮殿裡上演。

觀展手冊中有這樣一段話:

「過去幾十年,中國的“家”的概念被快速改變著。一方面人的流動和全球貿易推動的工業快速發展,導致越來越多的“家園”拋荒,傳統和鄉野成為新市民的“景觀”和尋找“ideal home”的考古實驗發生地;另一方面,人們焦慮於如何能在密集的高樓中買下一個單元房,來實現對home的想象。」

圍繞中國館的“營園造家”,策展人楊兆凱分享了自己的一些思考。以下為他的陳述。

布加勒斯特建筑三年展

中國館策展人楊兆凱。

在法國,建築師群體和遺產保護界之間存在很大交集。在那裡,倘若你想選擇就讀遺產保護專業,前提你得是一位建築師。因此,我這次挑選了不少在中國做文化遺產保護的作品展出,置於歐洲的語境下,觀展者不會驚奇,但如果將這個展挪回中國——建築展中擺放著這樣的作品,恐怕有很多人會不理解。

布加勒斯特建筑三年展

參展人譚金花帶去的中國傳統宮燈。

作為一位建築展的策展人,你會深刻思考,在一場短暫的活動後,是否能留下些許歷史性的東西,選擇展出的這些作品到底有何價值?如此,在準備過程中,就要按一定的標準,圍繞主題進行遴選。

不久前,美國建築師彼得·埃森曼在同濟講座時,重申了自己的一貫觀點:“建築學必須具有批判性”。可現實中,在中國,建築學表達的批判性很弱。無法迴避的是,我們早期接受的建築學教育,脫胎於蘇聯體制,旨在培養一個匠人。

在這次的展覽中,我試圖將中國一批頗具批判性的青年建築師聚攏起來。七年前,我與友人一同組織了一個關於文化遺產保護、城市研究等議題討論的沙龍,取名為“C太太的客廳”。林徽因曾組織過一個“太太的客廳”,而我的身份是搞保護、做文化的,英文單詞都以C開始,便取了此名。現在談起,無論我當初做“C太太的客廳”,還是如今策劃這場展覽,我都在努力尋找中國建築師的批判性。同時,對作品批判性的追問,也是對設置於西方語境下的主展有所回應。歐洲辦的一些展覽,哪怕布展看起來多麼簡陋,但批判性的內核確是存在著。

布加勒斯特建筑三年展

參展人陳瞰準備的展品——與北京百萬莊社區有關的文字組成福字,掛在展廳內。

去年我得知要來羅馬尼亞辦展,當時特別好奇,羅馬尼亞與中國一樣歷經過蘇聯式洗禮,他們培養匠人建築師的傳統,也許一樣存在,就是所謂共產主義時期的螺絲釘。但這顯然與西方文人式精英建築師迥然不同。融入歐盟大本營後,羅馬尼亞建築師是如何應對意識形態衝突,又是如何完成或進行轉變的呢?我覺得,這是一個值得探究的問題。

在準備這場展覽前,我分析了布加勒斯特建築三年展以往三屆的主題。前兩屆分別為“透明性”和“漂流”,前者源自建築學的概念,後者源於德勒茲的哲學理念,而本屆的主題則是“家”(“HOME|any|more|?”)。

在我看來,家即是營造共同體的過程。因此,我很早就定下中國館展覽的英文名“INVENTING A HOME”,直譯過來是“發明家”。批判也是一種發明。我認可這個譯名。在古漢語裡,“發明”的闡釋,是指將一件事物傳承併發揚光大。但周圍許多人回應,覺得不妥當。他們認為這個詞會讓人聯想到愛迪生那樣的發明家。後來我依從,改了如今的中文名“營園造家”。

準確來說,我確實甄選了一些關於中國庭院、園林的作品入展。

布加勒斯特建筑三年展

澎湃新聞&Sixth Tone的參展作品“易地搬遷”。

在準備階段,我也很希望能有中國媒體參與到這次展覽中。因為,媒體人與建築師,就批判性這一點來談,具備相通性。荷蘭建築師雷姆·庫哈斯就曾做過記者。

事實上,外國人缺少對當下中國背景的理解,媒體作品恰提供了這樣的講述,而澎湃新聞&Sixth Tone所製作的全媒體作品“易地搬遷”,談的正是最鮮活的當下,推行這樣的政策,勢必將改變一部分鄉村建築。

比方說,中國某些省份近些年鼓勵村民將宅基地的土地置換出來,騰退的地方恢復成田土進行流轉,再將村民集中安置在縣城。這對建築師來說,是災難性的事情。因為這相當於大部分古村落將夷為平地。但與此同時,當地政府的另一個部門又在主導“傳統村落”的保護。往往我們所看到的,一方面是越保護越糟糕,一方面國家又在以強硬的行政手段摧毀一些東西。還有一種情況,在山西、甘肅,一些偏僻的村子,隨著人進城而自然荒廢了。

當下的處境,對具備批判性的中國建築師來說,他所能面對思考的對象已在逐漸減少。如果觀展的外國人能瞭解這樣的情境,他們或許就能理解當下這批中國建築師的困境。

最終,我選擇的21幅作品,講述著中國從鄉野到城市的“家”。雖然在羅馬尼亞的展覽只會停留短暫的時間,但我想“營園造家”是可以長期討論的話題。得知要做這樣一場展時,我們也曾想過尋求企業的贊助或募資,但現實是,這樣偏重表達、藝術性的建築展幾乎難以拿到幫扶資金。可是,我仍舊期盼,未來這樣有溫度、能容納年輕建築師參與的展辦下去,也許是將他們的駐地計劃聯繫起來,在那些地方再次展出。藉此,讓這些不隨大流的思考者能夠互相取暖。

布加勒斯特建筑三年展

中國館的海報張貼在布加勒斯特建築技術大學教學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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