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代豫南各县的“鄙视链”曝光,息县在最底层

“商城吃家,固始穿家,潢川说家,光山告家,息县打家”这句谚语是旧时人们对于豫南光州所属五县民俗差异的总结。然而我们发现,除了对于息县的评价带有明显的歧视色彩之外,其余四县均为赞誉之词,这些评价究竟是谁总结的,又是如何产生的呢?

1933年,在民国时期上海著名的小报《晶报》中一位化名为冻蝇的作者在他所写的《豫南民情之面面观》的文章中对这句谚语这样解释道:“五县者,商城、潢川、光山、固始、息县是也。商城民性有贪吃懒做之雅号,豫菜著名全国,多商城所发明。潢川民性喜尚侈谈,不务实际,且喜相互攻讦,甚至谩骂终日,不绝于口,颇有西晋遗风。光山民性喜健讼,在清季时代,每有讼棍为搢绅家包揽官司,打到北京,故有京控秀才之称,民国以来,法政学生,在豫南一区域内,亦以光山为多。固始民性喜修边幅,不论男女,皆作时髦装,今则街道中,亦有摩登女子出现矣。息县民性好勇,多私斗,一鸡之攘,一猫之失,辄至双方格斗,虽至流血丧命,亦所不惜。”

清代豫南各县的“鄙视链”曝光,息县在最底层

▲雍正二年(1724)河南省地图中直隶光州的范围

近现代著名古典文学研究专家、古典文献学家、语言学家刘盼遂(1896~1966)在1935年10月出版的《禹贡》半月刊一篇名为《评日本大宫权平著河南省历史地图》的文章中则更进一步地对这一谚语做出了详细的研究,并认为它源于旧时科举时代的光州各县士人之间的戏虐之言:

考‘息县打家’之说,原出于有清时代光州五属—光州、光山、固始、息县、商城——每年会考场中之滑稽谚语,即所谓:光州说家,光山告家,固始穿家,息县打家,商城吃家是也。

刘盼遂客观地承认,“息县在清一代,无武功,无文名,人才之乏极矣。官不挂于朝籍,学未列于通人,较之其他四县之工制艺,掇巍科,显官世族媲美三江,固自汗颜却步。而生童之应试来州者,又复年老貌寝,衣服褴楼,率挽一白线布囊,装置笔墨等具,腰带间插一竹根旱烟袋,言语鄙俚,以视其他四县之少年英俊,驾轻策肥,衣履楚楚,而出言雅秀者,显然有轻渠浊泥之分。以故四县生童往往不肯与息人齿,而微词焉嬲之;而息之生童不觉也。其觉者亦慑于其仆从之盛,裙履之都,低首下心忛忱焉受之,不较也。”

不过刘盼遂也认为,息县的好斗风气实际上源于对于当地人这种侮辱性称号的正面反映,尽管这种反映一般是用拳头来解决的。作者写道:不过其万一不幸,而遇息之中年好事者,不甘其轻薄奚刻之态,则迳报以恶声毒詈,甚或更以老拳加之,必至于鼻青眼乌,口耳血殷而后已。故光州试场中,凡闻有哭啼声及斗殴声者,人必曰‘息县侉子又打人了’。此‘息县打家’之荣誉之所由谥也。

刘盼遂最后强调,尽管“息县处于光潢固商四县北鄙,体格较四县坚强,性格亦较犷暴”,然而与北边的正阳等地的人们的体格相比,“固不能称雄自肆以无敌称”,因此他认为”息县打家”的谚语是根本不站住脚的。

清代豫南各县的“鄙视链”曝光,息县在最底层

▲刘盼遂肖像

刘盼遂1896年出身于淮滨县芦集乡刘套村一个没落的地主家庭。他早年师从王国维、梁启超、陈寅恪等大师,一生淡泊质朴,痴于藏书,有活字典之称。1925年,清华国学研究院第一届招生,他以一甲名次考入。1928年毕业后执教于北京女师、清华大学、燕京、辅仁大学,1946年起任北师大教授。

按照旧时籍贯的说法,刘盼遂算是正儿八经的息县人,因为淮滨县直到1952年才脱离息县成立。作为一名热爱家乡的学者,作者从历史纵深的角度来解释了这些谚语的来龙去脉,并对其中一些明显偏颇的论调做出了客观的评价。尤其是作者对于日本大宫权平所著的《河南省历史地图》中采集这些谚语而不进行验证的做法明显感到不满,并且最终强调道,“觇国者不能切实从事于民性物产风土之实况,而徒采摭一二歌谣善言,断章取义,盖未有不蹈‘息县打家’之覆辙也。”

时至今日,这句谚语显然因为其中所涉及的地域歧视等原因不再适应这个新的时代,但是我们更应该正确看待豫南地区各县独特的风土人情。实际上,正是由于这些各县区地域文化的不同,信阳的文化才能更加多姿多彩。

(文/程思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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