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異國他鄉(蒙古國)打工的日子

二零零六年的盛夏,我走進了老總們在蒙古國創建的一家公司,是在蒙古國南部高原曠野中創建的一座露天煤礦。從此,開始了四年的異國他鄉艱苦的創業歷程,第一年就給我留下了許多難以忘懷的記憶。

出關的第一天,過了口岸,我們驅車前往較近的額爾德尼察干縣城。透過車窗,異國的高原風景映入眼簾,滿眼廣闊的大草原。遠處山坡上的羊群像白雲一樣時隱時現,像潔白的哈達上下飄舞。由於車隊行駛在草原的自然路上,行駛速度較慢。傍晚,當我們趕到縣城時,由於一路的顛簸和飢餓,我幾乎沒力氣說話了。翻譯把我們安排到一家蒙古包休息,主婦熱情地說著蒙語招待我們,給我們每個人端上一碗奶茶,奶茶的醇香沁人心脾。這是我有生以來第一次喝奶茶,奶的濃烈沖淡了茶的味道,品嚐一下,頓感別有一番風味,奶茶的清香讓我一飲而盡。我一抬頭,發現包門口一位穿著蒙古服的小姑娘掩嘴朝我笑呢,我明白了她的笑意而向她揮揮手。

我在異國他鄉(蒙古國)打工的日子

我在異國他鄉(蒙古國)打工的日子

晚飯後已是深夜,小城裡僅有的幾家營業的旅店已無床位,經介紹我們一行人在城郊的一家旅店落了腳。店是低矮的板夾泥房,沒有電燈,房間陰暗,被子是一張羊毛毯子,褥子非常的潮溼。沒辦法,睡覺時,只能把手放在後腰隔涼,一夜像翻餅似的難以入眠。終於熬到天亮,清晨五點鐘就不得不去廁所,脾虛的我瀉了肚。

我在異國他鄉(蒙古國)打工的日子

第二天清晨,小城的空中泛著清爽的濃霧,深吸著晨曦中的空氣,雖然身體有些不適,但渾身有種舒展的感覺。為了趕路,我們沒有吃早餐就出發了。

當日的午後兩點鐘,我們到達了預定的區域。舉目四望,四周是茫茫的大草原,一望無際。遠處的草原與天相連,看不到一點人際和炊煙。我們利用GPS導航儀確定了礦區範圍,就一遍的地觀看地勢和地貌,熟悉我們將要建設的家園。

蒙古國80%的居民信奉喇嘛,我們也入鄉隨俗,圖個吉利,請了一位資深的喇嘛。在欲施工動土的地方,喇嘛在草地上鋪一塊紅色的地毯,擺上三個香爐,點燃香火,香爐前擺放一些白酒、花生米、油炸麵點及一些糖果等貢品。喇嘛席地而坐,我們和聘用的蒙古員工分列兩側。聽著喇嘛口中念著經文,為我們祈禱著什麼,他的手時不時地把貢品拋向前方的草地。藉此我也虔誠地默祝兄弟們在異國他鄉順利平安。

我在異國他鄉(蒙古國)打工的日子

突然,一股炙熱的風沙吹過,一片烏雲滾滾而來,還沒等我們醒過神來,傾盆大雨夾雜著冰雹已經鋪天蓋地的落了下來,我們未加思索就跑到礦山車的下面避雨了。但這一切,那位喇嘛似乎並未感覺到,仍在繼續著他的儀式。

祈禱儀式結束後,碧綠的草地上溪水縱橫,泥濘得無法落腳。蒙古高原的天氣變化無常,使我們搭建蒙古包和爐灶的計劃徹底落空。這時我們才感覺到一路的兼程和疲憊所帶來的飢餓感,原來我們已經兩頓飯沒吃了。我們這才一下想起,來時的途中買來的那隻羊,晚餐無法弄熟,只好派蒙古員工駕車拉著羊尋找遠處的牧民點燉熟了。

夕陽已經西下,派出去燉羊肉的人車未見蹤影,又等到殘陽的最後一抹餘暉殆盡,最後在黑夜中盼望著遠處車的燈光出現。等待的人們越盼越餓,不得以,有的人拿著刀去切蒙古的大方枕頭狀麵包,喝一口僅剩下的那點礦泉水。這乾裂的麵包是蒙古人平日抹黃油蘸白砂糖衝奶茶吃的。麵包吃在嘴裡嚼了半天才嚥下去。我想像這種又硬又幹的麵包即使在家中存放一年也都無人問濟。最後我們不得不擠躺在一卡車的集裝箱裡企盼著慢慢地入睡。這一夜無法訴說,只能在夢裡吃晚餐了。

以後的日子裡,我們一邊建設工業、生活設施,一邊進行生產作業。公司裡五分之四是蒙古員工,雙方員工在生活﹑習俗和語言等方面存在著較大的差異,給雙方的合作帶來了許多的不方便。

語言的不通剛開始是個障礙,後來通過工作﹑通過了解﹑通過交往,逐漸地混熟了。雙方人員都從對方那學了一些簡單的日常用語,再聽到不懂就相互比劃,有種聾啞學校的感覺。

我在異國他鄉(蒙古國)打工的日子

在作業現場,翻譯是不經常去的。有時我要把信息準確地傳遞給作業的蒙古員工是很不容易的。像早晨班前會上佈置的生產任務,作業現場根據具體情況會作局部變動的。假若我想讓某些拉剝離土的車運到排土場,向運輸車司機直接說他們是聽不懂的,那隻好在地上抓把土給司機看,並用手指向排土場,蒙古司機才會明白我的意圖。需要拉煤,我就撿起一塊煤向他們示意。後來我讓翻譯在兩塊小木牌上分別寫著蒙文的"土"和"煤",用時我一舉牌司機就明白了。我這一舉動讓蒙古司機偷笑不止,他們認為我很幽默。後來,蒙古司機寶力道教會我蒙語煤讀"奴斯",土讀"喬絡"。可別小瞧我會說這兩個詞,這讓我的指揮方式也升級了。

文字的不通也差點釀成大麻煩。記得一次晚飯後,工友們都在食堂裡喝著奶茶,比劃著閒聊。其中有位蒙古員工誤將中國產的一小包酵母當成咖啡,沖水喝了。到夜裡零點左右,我們被叫了起來,說有一蒙方員工得了重病。趕過去一看嚇了一跳,他的頭不斷撞床欄杆,雙手捂著肚子,亂喊亂叫,非常痛苦。我們馬上派人用車把他送到了55公里遠的縣城醫院急救,當到了醫院時他的肚子又大又圓。通過後來了解,有人說他那天晚飯後在食堂衝了一包東西喝了,這讓我們弄清他把蒸饅頭的乾酵母喝了,險些出了人命。

有一次,班前會後,負責後勤的領導說:"兄弟們都勞累了兩個多月了,今天中午我親自下廚,給大夥改善生活"。這讓我暗自高興一番,這飯我可吃怕了,因為食堂的廚師是蒙方主婦。早餐時羊肉煮掛麵,午餐時煮羊肉粥,晚餐也離不開羊肉類的飯。可惜,我是不吃羊肉的。看蒙古員工吃的順口,我吃的反胃。每次不得不吃點敷衍了事,即使這樣,那也弄得我渾身是羶味,甚至方便時都有羶味。若要是通過氣味鑑別,那我就是蒙古人。

到了晌午,我們奔進了食堂。燉羊雜的香氣溢滿了蒙古包,飯桌上放了一大盆熱氣騰騰的大饅頭。實際上蒙古國人是不吃羊雜的。他們認為那些東西不乾淨。而這恰恰同中國人的飲食習慣相反,在我國有貴賓的到來才會請吃羊雜呢。當吃飯的時候,我看見蒙古員工的頭上也都沁出了汗珠。我也盛了一碗,但端起碗的時候才發現湯麵上飄著一層草末。我一下子明白了,我們飲水困難,為了節約用水,未將羊腸和羊肚洗乾淨而殘留的羊糞末。我閉著眼睛吃,就當是原汁原味的綠色佐料吧。

實際上蒙古婦女會蒸饅頭的不多,我們的食堂大廚也是中國員工教會蒸饅頭的。她做的飯我最願意吃的是蒙古的"炊餅",它做起來是比較費時間,只有喜慶的日子才會做的。它的製做首先是把和好的面擀成薄餅,不放油烙熟,然後切成麵條狀,同時在另一個鍋裡炒上菜,再把切好的餅條均勻的放在菜上,燜一會後放些熟豆油,一攪拌即可。此"炊餅"具有一種古老民族的飲食風味。

我們雖然來自不同的國度,但是在合作中形成了一種默契,並建立了深厚的友情。我礦地處杳無人煙的曠野中,是許多野生動物棲息的地方。據牧民講,狼是草原上對人類最有威脅的動物之一。有狼一說也不是聳人聽聞,日子長了,確實有狼經常早晨四、五點鐘左右,到我們作業現場的匯水坑邊飲水。為滿足生產需要,必須得晝夜抽水。每當抽水工夜裡抽水時,同住一個蒙古包的蒙方員工就會主動起來共同前往。看似他們胸中積累了許多與狼鬥爭的經驗。

在礦上最可怕的不是來自狼的威脅,而是思鄉的煎熬。不知不覺到了深秋,站在排土場的臺階上眺望遠方,無際的草原已出現斑駁的黃草灘,遠處的馬群正眷戀著僅有的那點綠色,微微的秋風已夾著瑟瑟的涼風光顧了我們。為了趕出施工進度,起早貪晚地作業。有時小憩時,我就會情不自禁地遙望南面遠處的峰巒,因為那是中國所在的方向。偶爾一隊南遷的大雁從頭頂上飛過,他們讓我羨慕,讓我遐想,羨慕他們不用護照就可以過境,羨慕他們早歸的自由,我呆望著遠去大雁的身影······

轉眼到了冬季。回家的時刻終於到了。我們入關的口岸沒到通關日期,我們必須在蒙古繞行,從二連浩特入關。我們繞行的路線是沒有班車的。當日中午,我們擠上一輛從礦上返回縣城的拉煤車。老式的汽車頂著草原的飛雪,緩緩地向前移動著。不管怎麼說,有車向回走就行了。

當晚九點鐘,我們用九個小時才到距離礦區五十五公里遠的縣城。翻譯通過多方聯繫,高價租到一輛212型吉普車。此車多處用鐵絲網固定,暖風也是後改裝的。車況令我們擔心,但為了早點回家,也顧不上那麼多了,連夜趕往蘇赫巴特爾省城。

到了夜裡零點左右,雪越來越大,白雪皚皚。公路本來就是草原自然路,被大雪一蓋,大風一吹,路與周圍的草地很難便別清楚。車的後輪經常左右甩擺,低窪處的路段積雪很深,有時幾人下車才能把車推過去。車的行駛速度非常慢。朦朧中突然感到車的晃動,原來擔心的事情果真發生了,車的右前輪胎癟了。車停的也不是地方,千斤頂支起後,輪胎就是卸不下來。大家有時抬有時墊,搶修了兩個小時才把備胎換上。鬆了口氣才感到渾身凍得直哆嗦,像個雪人,手指不能自如地曲伸。

從蘇赫巴特爾城到能乘火車的賽音山達約有四百公里的路程。尋租了一天,車也沒租到。第二天,可下有輛俄羅斯生產的嘎斯車去。老司機不僅讓我們支付去的蒙圖,返程的也同樣支付。他說:"回來沒有人租車,得空返"。

後來終於趕到了賽音山達的火車站,搭上了去往中國方向的火車,乘坐了五個多小時,到達了中國對面的口岸扎門烏德。在蒙方的口岸東求西求搭上一輛過境的蒙方汽車,過境不能徒步必須乘車,經過雙方口岸三個小時多道程序檢查後,可下順利過境。如果從最近的口岸回家也就兩天,這次得七天到家,那是一心奔家,再高的山也擋不住回家的腳步,可謂遊子心!

當我的腳落在二連浩特的土地上時,心裡一下豁朗起來。回望蒙古高原,看到了這一年我們在那裡的創業足跡,心中有種難以忘懷的情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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