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玉祥將軍。
馮基善，即馮玉祥，字煥章，民國陸軍一級上將。
在課本、史料等等記載裡，馮玉祥濃眉大眼，素有基督將軍、倒戈將軍、布衣將軍、愛國將軍之稱。
關於馮玉祥的記述很多，作為歷史超級公眾人物，人們對他自然有不同的看法。不做贅述。
這裡，我僅回顧馮玉祥童年從軍，投在陸家門下得以發跡，繼而率軍入陝，以大屠殺平定陝西的一些往事。
在網絡作文，寫得淺了，沒有意義。寫得深了，文字多了，閱讀與寫作均不方便。
因此，這樣的題目遠不是一篇發佈可以完成。
是以，本文分為三個各自獨立的部分，全面回望軍閥混戰期間，馮玉祥西北軍在陝西發起的那場大屠殺事件。
——故事，還是由光緒年間開始吧……
1892年，某天，秋高氣爽。馮老爹帶著年僅十歲的馮基善排隊報名，準備參軍。
忽然，尿急。馮老爹一個激靈，匆忙委託同行好友代勞排隊，帶著小小的馮基善急忙溜號出恭。
排隊到位，人沒回來。
同行好友急眼，生怕後來者擠佔了當兵名額，於是冒名報道。因為他不知道小小的馮基善的名字，便隨口編了名字報名。何名？
馮玉祥。
光緒十一年初秋某個午後，年僅十歲的馮基善在撒尿歸來之後，改了名字喚作馮玉祥，就此光榮入伍，參加清軍。
不過，因為年齡小，個子小，再加上他的父親在軍中朋友多，交遊廣，吃得開，所以，馮玉祥入伍以後並沒有直接進入軍隊。
按照當時軍隊規則，馮玉祥享受滿清政府補貼，無需操練，領有軍餉卻可以繼續讀書。直到十二歲時，這才進入軍營開始正式操練。
——順便，由馮玉祥這般軍中插曲，可想在甲午戰爭前後，滿清陸軍的確是喜感滿滿，不敵日軍，並非意外。
傳說，馮玉祥自幼練武術，所以混在軍營出頭快。
不過，根據最近冒出來的北京某位姓徐的哥們，亂拳專門招呼武術名家面門且百戰百勝現實，我選擇相信馮玉祥最早在軍營出頭的另外一個理由：
天生大嗓門。
當時，軍隊操練沒有大喇叭、大話筒，長官們發號施令，全靠嗓門大者傳達官長口令。
馮玉祥天賦異稟，就此得到官長們青睞。
官長們去到操練場，把馮玉祥隨身一帶，就像別了一個高音小喇叭。
小站練兵時期的滿清新式陸軍繪畫。
理所當然，當上領導身邊的高音小喇叭，自然比一般的大頭兵有了太多的升官、上位的機會。
年滿15歲後，馮玉祥在武衛右軍第三營左隊當兵時，用純正的安徽蒙城話乾脆利索喊完口令，立刻被隊長陸建章注意。
——陸建章，安徽人，跟段祺瑞、馮國璋一樣，都是北洋武備學堂的畢業生，更是袁世凱小站練兵的舊人。
後來，段祺瑞任北洋第六鎮統制，陸建章在第六鎮當協統。這倆哥們就在這個任上因為各種傳說不一的原因而徹底鬧掰。陸建章一怒之下辭官他去。
風雷激盪，時代變革，段祺瑞風生水起，三造共和，成為北洋政府皖系山頭的精神招牌。陸建章則成為與段祺瑞面和心不和的皖系實力人物。
也正是陸建章與段祺瑞這番亂麻糾葛的恩怨，最終埋伏了西北大仇殺的伏筆。
——後話交代。
陸建章提拔軍官素來以安徽老鄉為先，在陸建章的小山頭裡，有口裡會說蒙城話，腰裡就把洋刀掛的傳說。
像馮玉祥這般高高大大，一嗓子可以吼出漂漂亮亮的安徽蒙城標準話的年輕軍人，在當年，無疑和見到朴槿惠就親親熱熱喊大姐的芮成鋼差不多。
都是人才。
他們說話漂亮，態度謙卑，尤其擅長蹬鼻子上臉得道昇仙。所以，在奔向升官發財的通途，自然比起別人早踩一腳油門，贏在了起跑線上。
於是，在被陸建章招收為內侄女婿之後，馮玉祥得以循陸建章腳跡步步發達。
在1910年，馮玉祥順利混上了清軍陸軍第20鎮第80標第3營管帶。
——即第20師第80團第3營營長。
滿清時期的新式陸軍。
可千萬別小看這個職務。
在滿清後期的新軍序列軍職裡，管帶屬於戰術單位主官職務，基本上就是獨擋門戶，吃香喝辣的崗位。可以說，大嗓門的馮玉祥在北洋軍隊的小輩軍官裡，已然嶄露頭角。
正巧，辛亥革命爆發。
嶄露頭角的馮玉祥開始他那綿綿不絕的反戈人生。
彼時，作為陸建章的親信，馮玉祥和宋哲元不清不楚卻站到了陸建章的對立面。
在王金銘為都督，施從云為總司令，馮玉祥為參謀總長，白雅雨為參謀長率眾發起了灤州起義後，有人說這次起義是為了配合辛亥革命，有人說實則是年輕軍人的一次熱血衝動。當然，也有皖系內部窩鬥激發一場兵變的傳聞。
——作為陸建章的死忠，馮玉祥和宋哲元能夠參加這場起義，非常說明問題。
當時，陸建章正在北京擔任軍政執法處處長，專門負責擒拿、屠殺革命黨人，鬧事軍民，一言不合，咔嚓咔嚓，大殺四方，那是相當威風八面。
陸建章殺人之眾，尤以在赴宴途中綁架、冤殺了和孫武、蔣翊武並稱辛亥三武，武昌起義首義名人張振武，最是轟動南北軍界。
因而，他被人稱為陸屠伯。
可想，在京畿要地起事失敗之後，為首王金銘、施從雲、馮玉祥、白雅雨四人身陷囹圄，陸屠伯屠刀一舉，咔嚓咔嚓，王金銘、施從雲、白雅雨三人毫無懸念均被砍頭。
唯獨馮玉祥，有驚無險地坐在陸建章掌控的保定的牢房，得以倖免。
不久，風聲一過，馮玉祥坐完監獄推門而出，前程確實豁然開朗。
他又升官了。
彼時，袁世凱編練備補軍，外派陸建章出任左路備補軍統領。
於是，水漲船高，呆在陸建章牢房裡養得膘肥體壯的馮玉祥作為陸建章親信，被任命為前營營長。
北洋軍早期將領陸建章。
民國二年，1913年8月，左路備補軍改編為京衛軍，馮玉祥的前營被改編為第一團，他也就當上了團長。在這個團裡，宋哲元當時在第2團第1營擔任副營長，張維璽第1團第2營1連擔任連長。
次年，7月，馮玉祥再上臺階，被陸軍第7師師長陸建章任命為屬下第14旅旅長。
不過，誰到知道，馮玉祥雖然是陸建章的親信，侄女婿，當上了少將旅長，但是，陸建章有自己的親兒子。
在陸家的山頭，無論馮玉祥怎麼發展，自然輪不到他來扛大旗。
——陸承武，陸建章之子，留學日本陸士，當時為第1混成旅長，貨真價實的皖系陸家山頭的太子爺。
有了陸承武，馮玉祥當上少將旅長，就算是混到了人生的天花板。嘴上不說，馮玉祥少年得志卻又少年失意，心裡鬱悶可想而知。
1914年，陸建章任陝西剿匪督辦而率部西進，由潼關入陝，開始借剿匪名義經略陝西。
不過一年，除卻陳樹藩冰雪聰明，請客送禮外帶拉著陸建章天天喝血酒拜兄弟，得以任第4旅長兼陝南鎮守使之外，其他陝西各路本土武裝不敵皖系軍隊，幾被清剿乾淨。
——後來的陝西大佬楊虎城在當時，也即被陸建章收編，先後為連長、營長。閒話。
由此，有槍有地盤，陸建章軍政大權攬入手裡，被袁世凱任命為升任威武將軍，當上了坐霸一方的貨真價實的陝西軍閥。
早期西北軍基層官兵舊照片
父子二人督理陝西軍務，貪吃貪喝，不顧吃相，完全把陝西當成了北洋皖系陸傢俬有的地盤。
陸承武擔任第1混成旅旅長，領有陸家軍裝備最好，訓練最精銳的中堅團，所到之處，威風凜凜，殺氣騰騰。軍威所致，彼時，陝西最厲害的大佬如王飛虎、郭堅遭受重創，無不慼慼惶惶東躲西藏。
陝西軍民敢怒不敢言中，看似，陸家父子，風光無限。
然而，陸建章父子太過於簡單粗暴的統治陝西，吃相難看，軍民怨怒日益加劇，陝西時局也變得日趨緊張。
陸建章遠不如段祺瑞氣節，為人貪婪好利全無底線，是袁世凱僭越稱帝的鼓吹者和支持者。
袁世凱事成之後，陸建章被袁世凱封為一等伯爵。如此一來，陸建章在陝西暴政，為山西軍民所厭惡；獻媚袁世凱，更為各省軍政大佬們不齒。
陸家父子惹得天怒人怨，自然被馮玉祥看在眼裡。
插門進了陸家發跡當上旅長的馮玉祥雖為少將旅長，既不過是陪太子功課的陪練。
眼看陝西既無發展空間，馮玉祥當然無心繼續陪練陸承武。
於是，心知肚明，老實忠厚，任勞任怨的馮玉祥四處迂迴聯絡，借北洋大軍南征四川，得到率部脫離了陸家的機會。
這時，馮玉祥再不是當年靠嗓門吃飯的鮮嫩的大頭兵。
耳濡目染，少將馮玉祥對於軍閥奸詐、權謀無不諳熟於胸。
操練中的前清陸軍混成部隊炮兵——寧波衛安勇炮兵隊。
其實，縱觀民國戰史，馮玉祥帶兵打仗基本上沒有太多的經典作戰戰例。他的迅速崛起，完全依賴於他確實於權術、詐術有著極高的造詣。
當年，馮玉祥無論率部在河南、陝西一帶追剿白朗流匪，還是率部入川與雲南護國軍作戰，激戰張勳辮子軍，乃至於在福建與陳炯明廣東護法軍作戰，踩線操作，完全是輕車熟路。
不是私下暗中聯絡罷兵息爭，便是保存實力臨陣避戰。
幾戰下來，脫離了陸建章直接控制的馮玉祥四面結交朋友，順風順水，發展極快。
然而，就在這時，陸家父子果然出了問題。
陸建章本是近現代史上早期軍事特務代表人物，他在治理陝西之時，照搬北京軍法處長套路，一言不合，大刀砍去……
1916年5月初，陝西模範監獄發生犯人越獄，陸建章大怒之下，派軍警滿城搜捕逃犯，當場正法。
於是，執法隊奉命出動，稍微懷疑，便緝拿跪地，當街砍殺。
一時之間，西安街頭，被誤殺的良民、行人、乞丐人等屍橫街頭，血水四流，慘不忍睹。
作為袁世凱北洋政府派駐陝西的代理人，陸建章父子以貪婪、血腥、暴虐治陝數年，終於徹底且完全地激發起了陝西軍民的憤怒。
陝西軍民將袁世凱與陸建章掛靠一起，發起反袁逐陸運動。
這個運動不僅很快席捲全省，更得到各地反袁大佬的積極支持、聲援。
彼時，掌控兵權陝西實力派，陝北鎮守使兼第4旅長的陳樹藩邀約各路靖國軍的郭堅、耿直、胡景翼、劉守中、張義安、鄧寶珊等陝西大佬、老鄉密商起事。
1916年5月6日，胡景翼等人在陳樹藩暗中相助下，突然襲擊陸家太子爺、陝西第1混成旅旅長陸承武等指揮部，活捉了陸承武。
——史稱富平事變。
陝督陳樹藩
陸承武被捉，各路靖國軍無不喊殺。
除卻郭堅、胡景翼這些影響極深的大佬不算，諸如刀客楊虎城當時也拉出他的那個營起事，繞在陝北打游擊，見到陸家軍就耍悶棒。
5月9日，陳樹藩以西北護國軍總司令通電全國，宣佈陝西獨立，並派兵經高陵、臨潼進軍西安。
天怒人怨，大勢已去。
陸建章只得答應陳樹藩條件，以放棄抵抗，放棄陝西統治，換回陸承武，然後，父子二人只得訕訕著逃回北京。
富平事變對陝西影響深遠，同樣對陸家父子和馮玉祥也有極大的影響。事變之後，陸家父子喪失基本地盤落荒而逃，躲在北京，遙控馮玉祥、宋哲元等舊部，勢力不斷衰敗。
——1918年6月14日，一如當年刺殺張振武那般，陸建章在天津遭到徐樹錚誘殺。
就此，馮玉祥、宋哲元等人得以徹底脫離了陸家的控制。這是後話。
當時，陸家父子和馮玉祥的勢力此消彼長，陸家父子喪失基本地盤，軍隊，坐在北京，要企圖靠遙控馮玉祥、宋哲元等雄心勃勃的舊部來實現東山再起，無疑竹籃打水。
不過，馮玉祥卻可以藉助陸建章在北洋軍隊的資格、聲望，得以假借陸建章旗號，騎牆直皖兩方，在遙遠的南方，裝模作樣地東征西討。
1917年7月，馮玉祥率第16混成旅進駐湖南常德，出任湘西鎮守使。
得到第一塊地盤，馮玉祥終於得以施展拳腳。
他一面招募士兵，加緊培養軍官，專門找有出息的手下殺雞喝血酒拜兄弟，一面不聲不響將陸家父子安插在第16混成旅的親信、親戚陸續擠出隊伍。
等到1920年直皖戰爭爆發之時，馮玉祥混成旅以劉鬱芬為參謀長，李鳴鐘為第1團團長，張之江為第2團團長，張樹聲為第3團團長，張維璽為第4團團長，鹿鍾麟為炮兵團團長，劉鬱芬為參謀長。
全旅擁有步兵團4，炮兵團1，以及騎兵、工兵各1營。
馮玉祥經營有方，以之為核心的武裝小集團已然成型。
直皖戰爭是標誌著北洋內部徹底分裂的規模化戰爭。戰爭既決定了直系和皖系軍閥們的前途，更是釀成普遍的割據態勢，遺禍中國。
馮玉祥的這個混成旅相對南方軍隊而言，最早源自陸建章小站練兵的北洋軍隊，大舉招兵買馬，裝備、人數和戰力自然佔有優勢。
直皖戰爭期間，直系田應詔、湘軍趙恆惕、直皖系馮玉祥攪渾在湖南一帶各自開啟戰端，彼此打著太極，渾水摸魚。
直皖戰爭是標誌著北洋內部徹底分裂的規模化戰爭。
這場戰爭既決定了直系和皖系軍閥們的前途，更是釀成了有槍便是王的普遍的割據態勢。戰爭批量造就了軍閥，可謂北洋政府沉淪之濫觴。
馮玉祥，便是在這場戰爭裡脫穎而出的軍閥新秀。
當時，適逢直系攻勢凌厲，皖系搖搖欲墜。
大勢所趨，抄了陸建章家底的皖系的陝西督軍陳樹藩座位不穩，直系第20師師長閻相文準備西進陝西，接收治權。
於是，馮玉祥決定放棄其湖南、河南一些零碎地盤，藉著閻相文和陸建章的聲望，率部西進陝西。
——1920年的民國，軍閥林立，多如牛毛，就像現在娛樂圈的明星。軍閥們誰背叛誰，就像明星們誰誰又睡了誰誰。
很顯然，1920年的馮玉祥，還真有點像才演完天下無賊的王寶強。
作為民國軍閥界的腰間盤，馮玉祥即將在陝西突出起來。
當然，隨著馮玉祥進軍陝西，陝西也將迎來民國時期最為血雨腥風的歲月。
預知後事，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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