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門的世界》,1998年美國拍攝的一部令人深思的電影。電影的主角楚門自出生到30歲的一切過程都被隱藏的5000臺攝像機拍攝下來,每天24小時的直播給全球的上億觀眾觀看。
楚門生活的桃源島小城鎮是一個巨大無比的錄影棚,楚門身邊的所有人都是演員,楚門見到街道、房屋、車輛、海水、天空等都是佈景、道具。而這一切楚門自己卻不知曉。
如果不是電影的交代,觀眾恐怕也難以覺察出楚門的生活原來全部是導演設計的“劇情”。痛失父親的悲痛、遇水反應的恐懼、痴迷女友的情愫、社會關係的網絡等總讓人不敢相信生活的虛幻。
藉助摯愛女友的話語和發現幾處細節的疏漏,楚門意識到自己身陷人為的牢籠,他決意衝破重重障礙,走出去。
楚門經過暗地籌劃、駕船出發,勇敢與風浪搏鬥,最終他走到了生活的盡頭——藍天白雲的牆壁——影棚的邊際。來到“上帝”之門時,導演克里斯托弗公開與他對話,告知楚門所有事情並勸阻他不要跨入那扇門,門那邊是跟小鎮一樣虛偽的世界。
楚門沒有聽導演的話,他向劇本的世界深情鞠躬,然後轉身跨進那扇門,另一個世界在等著他……
“砰”,身後的門關上了,楚門想回頭再看一眼那門,可是他的眼睛裡面突然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他的身體轉了一圈也不見門的影子。他整個人浸泡在深黑的空氣中,而那門瞬間被無盡的幽暗吞噬了。
也許是視覺不適應,楚門抬起雙手反覆揉搓眼睛,他再次睜開眼,還是什麼也看不見,楚門意識到走進了盲人的世界。
從烈日高照的明朗,來到深不可測的黑暗,楚門慌亂地站在原地。他的雙臂在空中上下摸索,他試圖找尋一些東西安撫心中的不安——但什麼都沒有。
除了瘮人的黑,還有無法形容的靜。楚門完全感覺不到呼吸和心跳的聲音。
這樣的黑與靜,是楚門一輩子也沒有體驗過的,他像踏入了無色無聲的荒漠。
這就是外面的世界?!這就是克里斯托弗表述的世界?!楚門在心裡反覆唸叨。為什麼會是這樣?!為什麼什麼也沒有?!
幾分鐘後,楚門小心翼翼地向前走,他好像置身於太空,沒有重力、方向和時空。不管他走多遠,走到哪裡,包裹著他的都是空曠寂寥的黑暗。
楚門越來越害怕,到底進入了什麼樣的世界?現在該怎麼辦?
走了很久,楚門也沒有發覺一絲光亮,沒有觸摸到一樣東西。
他走累了,乾脆坐了下來。身處如此令人茫然和費解的地方,他不禁想起原來世界的母親、妻子、同事,以及心愛的塞爾維亞。雖然他們皆是演員,但是他們還是給楚門很多的快樂和幸福。現在想想那個世界也不是非常令人厭惡。
楚門不停地思考著,質疑著,為了掙脫被圍觀的虛假世界,自己隻身穿越越巨浪和狂風,擊退眾人的追尋和阻撓,為的是擺脫虛假,找到真實的世界和真實的自己。但現在的境遇是真實的嗎?外面的世界難道就是如此一團漆黑?楚門無奈地聳聳肩。
這會不會是一場夢?又過了一會兒楚門想。
於是他想做些動作證明一下。他跺跺腳,沒有一點聲響,而且他不能感知到腳了,腳和腿都沒了。到底是怎麼了?他又想拍拍腦袋,詭異的是手和腦袋都不見了,也不能執行他的動作指令。
楚門終於意識到,自己已經消失了——身體已經完全和黑色的虛空融為一體了。
肉體的楚門不存在了。這一切真讓楚門毛骨悚然。
楚門越想越覺得不可思議。自己究竟在哪裡?思維活動還在,為什麼身體不見了?為什麼?這是隱身?難道我死了嗎?楚門像掉進了黑色大海的深淵,雖然他大聲吶喊,又蹦又跳,可居然連一點漣漪也沒有。
又過了大概一個小時吧,楚門安靜地躺下了,很快便睡著了。
“你好,歡迎你的到來。”好像是來自海底的混濁的男低音。楚門一下子坐了起來,來到這裡這麼久了終於聽到聲音了。他又激動又驚喜。
“你是誰?這什麼鬼地方?”楚門迫不及待地大喊了兩遍。
此時有幾聲低沉的笑聲從四面八方飄來。楚門急得快炸了,“請快些告訴我吧!”
“這兒是你的心。”
“我的心?!看什麼玩笑?”
“這裡確實是你的心。”
“我怎麼跑到自己的心裡來了?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
“別急,當人類能夠超越執迷的心智系統,拋卻一切已知經驗的束縛與限制,就可以回到心的家園。”
“什麼意思?”
“你對原有的一切不是拋棄了嗎?你不是力圖尋找真實的世界嗎?”
“是的,可是……”
“最真實的世界就是心靈的世界,就是你現在所處的地方。”
或許是因為有聲音與楚門對話的緣故,楚門的驚恐和不安稍微緩和了些。他努力地觀察者周圍的一切,他突然感覺遠處的一層層黑色似乎在緩慢褪去,有一種未知的灰色正在向他悄然靠近。
“難道我只能永遠呆在這黑漆漆的世界裡嗎?而且我的身體已經消失了。”
“你仍然有一些思維的殘留,比如時常回憶起原來世界的影像,覺得塞爾維亞是真實美麗的存在,你所意識到的,統統是幻覺,而幻覺現在變為你眼前的黑幕。”
“那麼我到底是誰?我怎麼才能相信你說的?”
“你無處不在。一切皆是你。”
“什麼?”
楚門怎麼也想不明白,他需要安靜,徹底的安靜。
在這黑洞似的洪荒之地,靜是最方便、最有效的生存方式。
楚門的思維如同無邊無際的草原上空的浮雲,飄忽不停,東遊西蕩。楚門想自己尋找答案。
他來到一堆流動的灰色的面前,灰色部分由中心向四周逐漸鋪展彩色的波紋,楚門稍許激動——他知道那彩色是原來世界的影子——熟悉的“電影”開場了。
楚門看到了導演克里斯托弗的生活,他的一生在快速流淌,在他的身後也有數不盡的“攝像機”在錄影。原來導演和自己一樣,從出生到死亡,所有的經歷全部被監視、被掌控,可是他本人也是一無所知。
同樣原先和他一起生活過的人都是這樣的,他們生活在“自以為是”的世界,渾然不知“劇本”的存在、監控的存在,他們個個沉浸其中,在灰色的大幕中生老病死、循環往復。
楚門甚至看到塞爾維亞原來是克里斯托弗的女兒,因為節目的火爆,導演安排自己的女兒參演,他想從楚門的身上獲得更多。
“我所見是不是真的?”楚門認真瀏覽著流逝的人生,心中的疑問更多了。
“一切都是幻影。”
“誰的影子?”
“你的意識的影子。”
此時,不計其數的電影熒幕向楚門飛來,每個畫面裡面都在上演著無數人的命運大戲。楚門目不暇接,他在熒幕間、畫面裡川流,跳躍,他實在難以想象人類全部發展歷史能同時出現在眼前。
楚門甚至看到了太陽系、銀河系,許許多多的不知名的天體。
“這是真的嗎?太神奇了!”
“不真實不等於不存在。”
“為什麼說是我的影子?”
“你的一個意念能產生無數的任務,一個細胞就是一個宇宙。”
“你的意思是導演、編劇、演員全是我一個人及我的想法創造的?”
“是。所以說你無處不在、無所不能。”
“這真是一個天才的創舉!”
楚門想,要真正領悟這些原理或者奧秘,太難了。
“人類的愛因斯坦幾乎悟出大部分奧秘了。”
“請你談談。”
“愛因斯坦的相對論幫助科學家們獲得了精妙的醒悟。人類已經證實時間和空間本質上是一個整體,意識和物質是一回事,不可分割;宇宙一切都是相互關聯的網絡,沒有什麼能夠獨立運行…… ”
“所以,我才能夠存在於過去、現在和未來,在不同國家、不同時代經歷不同的人生。”
“對。愛因斯坦也是你有意設置的。”
“那麼,為什麼我要從事如此繁雜浩瀚的工作?”
“不是工作,這是一個關於存在的遊戲。 ”
無數塊熒幕全部消失殆盡。楚門又置身於寧靜至極的天地,原本深沉的黑依稀變淡了。
“遊戲?”
楚門仍然充滿了不解。
“你想知道自己存在不存在。”
“為了證實我的存在,所以產生了所有的一切?”
“對。這相當於一個無解、無止的遊戲。你的念頭自動分裂為無數個念頭,並且永遠地分裂下去。就像人類證明了的粒子碰撞產生無數個一模一樣的新粒子一樣。粒子既是物質,也是意識。”
“意念中的生命,生命中的意念,以無數的形式存在和消亡,無窮無盡地相互轉化。”
“是的。生命是連續的運動與變化,其它什麼都不是。因為運動和變化,你才能感知到存在!”
“我似乎明白了很多。”也不知過來多久,楚門這樣說。
楚門領悟了生命的真諦,但對於自己的處境依然茫然。他接著問道:
“影子到底是什麼?熒幕是什麼?”
“影子是一切有形、無形的存在。影子是隱喻的說辭。人類有限的語言無法闡述無限。目前,99%的人類還未學會超越語言的思維。熒幕是不同星空環境形成的維度。酷似無數條支流在不同方向、不同背景下的流動和演化。”
“你是誰?”楚門突然想起這個問題還沒有答案。
“我也是你啊,剛才你所感知的一切都是你!”
“為什麼我感覺你和我是分開的?你是回答者,我是提問者。”
“哈哈,這就是為什麼你仍處黑處的原因。”
楚門若有所悟,不久一道強烈的亮光像利劍,將黑幕從空中劃開。楚門見到了久違的光明,他心中的增添了許多恬靜和淡定。
楚門勇敢地向光亮出走去。
“親愛的,謝謝你,我愛你!我想把自己知道的告訴所有人,我想繼續和塞爾維亞的愛情……”
黑幕全身隱退,明亮的光籠罩著楚門,在光的照耀下,楚門驚喜地發現自己身軀恢復了,他高興地向外飛奔,越跑越快,他想盡快奔向已過去三年的新世界。
楚門興奮得手舞足蹈著、放聲大笑。
突然有個胳膊在拍打他,他猛地睜開眼,發覺自己已在一輛長途公交車上,眼前有三四個人正看著他發愣。
楚門意識到自己睡醒了。
他顯得格外愉悅,他朝窗外看去,覺得一切是那麼的新鮮、可愛。特別是遠處一棟藍色的小樓,他知道那是塞爾維亞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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