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曾許我青絲白髮,誰知風花雪月多風流,負我一世芳華


故事:微小說 | 你曾許我青絲白髮,誰知風花雪月多風流,負我一世芳華

引:

“謀生計唄……”女子抬手攏了攏凌亂的青絲,露出半張皎月般的臉頰。

*

“喂、”

“夫君,我看那人有些古怪。”

“都這時候了,還能講究嗎,等下山再說吧。”男人繼續朝遠處的身影呼喊。

應該是個女子?雖然一襲灰衣,頭髮也胡亂披散,但那纖細如弱柳的身影只能是女子無疑。日暮西沉,灰色孤影在如血殘陽下,說不出的邪魅,男人也覺察出怪異,猶疑地住了口。

“誰在那?有何事?”嬌柔欲滴的聲音響起,宛若竹露的清音,男人瞬間放鬆了警惕,開始大聲呼救。

“夫君,這荒山野嶺的,忽然出現一個女子,太詭異了,我們還是別、”女人擔憂地抓住男人的手臂。

“不然怎麼辦,我們兩人如何能下山,孤身女子而已,有甚可怕。”男人將女人扶了起來,向漸漸走近的灰衣女招了招手:“這位姑娘,我乃去蜀地赴任的(官)員,不幸在山上遇到亡命匪/徒,幾番爭搶(搏)鬥之後,家眷和家僕皆跌下山崖,唯我和娘子抓住崖邊的藤蔓,才揀回性命。煩請姑娘引我們下山,到衙門報/官,必定重謝。”

“官爺客氣了,只是天色已晚,深山路陡,不如先隨我到山中的小屋歇一宿吧。”灰衣女抬手攏了攏凌亂的青絲,露出半張皎月般的臉頰。

“你怎會孤身一人在這山上?”女人攥緊男人的手臂,皺眉打量灰衣女,她太熟悉這種獻媚。

“謀生計唄。”灰衣女輕嘆了口氣,不見傷感,反而更像撩撥。

男人雖感慨荒山遇絕姝,但思緒還算警醒,不斷提醒自己別節外生枝,不過一雙眼睛還是忍不住黏在灰衣女身上。

“呀!夫君,這屋子太破了,還有耗子!”女人嫌棄的聲音帶著哭腔,往男人(懷)裡靠,美眸卻鄙夷地睃著灰衣女。

“官爺和夫人在屋裡歇著吧,我去外邊採些野果,好給二位充飢解渴。”灰衣女淡淡一笑,轉身出了門。

“夫君,我看這女人古怪的很,別是山賊遣來的探子吧。”女人附耳嘀咕。

“看著不像,破衣爛衫的,若真是和山賊勾結,扮相也該好一點。”男人雖不大相信,可畢竟擔著心事:“我跟去看看,能說妥個價錢最好。”

“夫君指的是什麼價錢?莫不是想買她?”女人抓住男人的衣襟,媚/眼燃火。

“明知故問!”男人甩開女人的手,疾步出了小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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腳步聲稍稍走遠,女人也機敏地跟了出去,可深山的天黑得太快,霧氣又濃重,眼前已然一片混沌幽暗,她摸黑走了許久,徹底迷了路,慌張地喊了起來:“夫君、夫君!”

“夫人方才還在小屋裡懼怕耗子,現下怎麼敢獨自來這野獸(妖)魅出入之地?”灰衣女的聲音宛若冷冽的冰水,讓女人打了個激靈。

“快給我引路,等我和夫君平安下山,會重金賞賜你。”女人催促道。

“夫人濃妝豔抹,穿的卻是緋色衣裙,因此我猜,你不是正夫人吧?”灰衣女卻慢條斯理地繼續逼問。

“我是正妻還是庶妻,與你有何相干,銀錢又不會少給你。”女人不由往後退了幾步,雖看不清,卻覺得灰衣女在朝自己逼近,冷冷地審視著自己。

“還有裙襬上的血跡,你全然不像受傷的模樣,故不是你的血。若真是與匪(徒)拼鬥,多人喪/命,你們二人怎可能毫髮無損?”

“你、你究竟想要多少銀兩?我……我都給!”

“真是不湊巧,我想要的,和你一樣。”灰衣女似說悄悄話般貼在女人耳邊,氣息幽冷而詭異。

“什麼意思?”女人顫聲問道。

“你不是很聰明的嗎,下藥(毒)害發妻、殺家僕滅口、拋屍山崖毀跡……這些點子都安排的滴水不漏,怎就猜不到自己的結局?”

“你、你閉嘴!既知道我們的手段,還敢作死威脅,不怕我們殺了你!”女人氣急敗壞,恐懼與慌亂皆化為怒火,灰衣女卻依舊冷靜如古鏡,彷彿想讓女人看清她自己的面目。

“你夫君讓我隨你們去衙門,證你們的清白。可我對他說,這事儘管死無對證,多心之人還是會起疑的,攜妻妾和家僕一群人赴任,卻只有丈夫和小妾存活,髮妻的孃家如何肯依,勢必要追究到底。若是小妾也死了,剩下受傷的官爺,被山姑所救,還比較說得過去,不是麼?”

“你這該死的女人!簡直、”女人的咒罵聲戛然而止,她的咽喉已被灰衣女扼住,在灰衣女冰冷幽深的眼眸中,她看見自己慘白的臉,一如正妻中毒後那般驚恐絕望。

“既有如此聰明的腦子,怎就沒有想過,他今天會聽你的話殺結髮妻子,明天自會聽別人的話殺你這輕賤小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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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風拂過,樹葉簌簌飄落,連同暗處含怨的屍骨,一齊被隱進森森鬼霧之中。

“解決了?”男人的聲音落寞而虛脫:“我怎就鬼使神差地被她蠱惑,還好你讓我懸崖勒馬。”

“官爺還真是謙遜。”灰衣女笑著,纖纖玉手鉤住他的脖頸,男人覺察出不對,卻為時已晚。蔥白般的玉指已然化作堅硬的利爪,死死扣住他的頭頂。

“知道深山為何能隱匿罪惡麼?那是因為,另有清算。”

男人看著灰衣女寒潭般的眼睛,幀幀畫面在眼前浮現,美/豔/妖/嬈的小妾,似罌粟般盛開,而另一邊,是一枝倦怠黯然的百合,他清麗柔婉的髮妻。

“快點下毒吧,就不用揹負借妻族升官的口舌了。”

“讓她死在這深山,以後和你就再也沒有干係了。”

……

“相公,你不會丟下我的,對嗎?”

“相公,你不會這麼絕情,對不對?”

鋒利的指甲似刀尖般刺入他的腦殼,呲呲的聲音,像髮妻拼盡最後的力氣,扯裂他的袍角時,發出的呻吟。

思緒渙散前,他想起新婚時候,他曾帶她到山郊出遊,故意告訴她山間的鬼怪傳說,讓她往自己懷裡縮。

“《神異經》裡記載了一種鬼怪,叫‘貘’。它穿著破爛衣裳,手指長如利爪,喜歡襲擊落單的旅人,吸食人腦、”

“好可怕啊,相公不會丟下我的,對嗎?”

“這還用說,我們永遠在一起,不會落單。”

“嗯,就像我們約定的那樣,共患難,共悲歡,相依相伴,一世長安。”

誓言已空,種種皆空。背叛了你,就是背叛了曾經,沒有曾經,何以續命?

清晨,山霧迷濛,一具男屍躺在山林間,腦後的傷口十分猙獰,臉龐倒頗為平靜,如果飛禽走獸肯多看一眼的話,也許會看見他眼角那顆冷卻的殘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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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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