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華社/圖）
給老百姓以方便，而不是忽視他們的意見，對於基層政府的各項工作，他們也許就不會總站在對立的一面，就不會總是背地裡罵街了。
週末回冀中平原老家，要入冬了，得安頓一下年邁的父母。老人最怕冬天，天一冷，各種病症就來了。而農村老人就更怕過冬。農村沒有集體供暖，都是各家各戶用爐子燒煤取暖，也有做了新式火炕，炕底下燒煤燒柴。
就在我熱情高漲地準備把過去兩年沒燒完的煙煤拾掇出來時，卻發現院裡牆角堆積的煤不見了。我問父親，他小心翼翼地用眼神暗示我，都用編織袋裝了收在屋裡。我不明就裡，禁不住刨根問底。原來，如今環保壓力大，煙煤早就不讓燒了。這我知道。但父親說今年更嚴了，發現誰家有煙煤，一律拉走，還要罰款。作為退休教師的“吃公家飯”的他，如果被發現了，可能工資就保不住了。我心裡不爽，家裡有空調，也買了電暖氣，但老人家捨不得花太多電費，基本不開。去年基本都是在炕洞裡燒玉米芯或者玉米秸取暖。
說著，父親趕緊去把院子大門反鎖了。我納悶，他解釋說，每天有市裡區裡來的人，和鎮上的幹部挨家搜查，已經有許多家鄰居的煤被收走了。這不在家的都把門反鎖了。我追問，不讓燒煙煤，老百姓怎麼取暖？答曰可以買政府的“環保煤”。我說那也不錯。我家院前在屋頂收拾玉米的鄰居忽然罵了髒話：那環保煤能燒？十簸箕煤燒不開一壺水！——原來他家去年買了一噸鎮裡的“環保煤”，如今還堆在院子裡。
我於是有意打聽了一下，周邊村鎮均有此類情況。對於沒收煙煤的做法和所謂的“環保煤”，村民均頗有微詞。當然了，村民們是很“精”的，私下可以有怨言，但基本誰也不會跟“上邊”對著幹。
環保是大事，村民取暖也是大事，二者其實並不衝突。只是這種硬手腕也許可以馬上見效，但卻真的對老百姓的生活影響很大。如果是真正以人為本，設身處地站在老百姓立場考慮，這種粗暴做法恐怕不是好的方式，也與中央的精神相背離。畢竟，可以有很多緩和的方式，比如儘快推進燃氣進村（這當然有難度，但難不是藉口）。給老百姓以方便，而不是忽視他們的意見，對於基層政府的各項工作，他們也許就不會總站在對立的一面，就不會總是背地裡罵街了。
不過看來今年冬天，我只能把父母接來城裡熬冬了。即便他們住不慣“鴿籠”一樣的樓房，也只能忍忍了。
（作者為編劇）
（南方週末App“hi，南周”欄目期待您的來稿。投稿郵箱：[email protected]）
姜賀
閱讀更多 南方週末 的文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