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吃的蔬菜,都得上糞

好吃的蔬菜,都得上糞

現在的菜市場,很難得再見到那種自產自銷的賣主了,你得早起,黎明時候,像睡醒的蔬菜一樣,頂著晨露出門,才能見到他們,晚了就被搶購一空了。

一位農村來的大爺,蹬著三輪車,車上是滿滿的小白菜,墨綠墨綠的。現在能讓我叫大爺的人,基本上都得七八十歲以上了,這個年齡,還出來賣菜,的確讓人感覺心酸。他的三輪車剛一停下,當即圍上來一群中老年婦女,她們也都是早起想買個新鮮蔬菜的人。

人家說了,褒貶的才是買賣。有人開始說大爺的菜不好,是不是故意施水了呢,這麼水靈。

大爺是個暴脾氣,眼睛一瞪,光施水行嘛!大爺的菜經常施尿,平時都是上糞,不然能長這麼旺?

大爺說的沒錯,可顯然影響了買菜人的熱情,又是糞又是尿的,這菜買回去咋吃呢,大家一鬨而散。

好吃的蔬菜,都得上糞

其實,這些都是沒種過地的城裡人,不知道農家肥的可貴。

大爺的這話沒錯,不管是瓜果蔬菜,還是糧食,吃著香的,還得上糞。

糞,包括人的和動物的糞便。你先不要想的那麼直觀,糞要達到最好的營養成份,得經過若干道工序。

過去,我做過這樣的農活。人和動物的糞便收集起來,不能直接上地,糞肥的加工過程很繁瑣,也很細緻,基本上能體現出一種工匠精神。

剛收集的糞便,需要晾曬,最好是暴曬,讓它快速蒸乾水分,這時候空氣裡都是臭味,曬糞要找一個寬敞的,並且少有人來的地方晾曬,要處在下風口上,免得臭味順風飄遠。如果是春天刮南風的季節,你得想法把大糞曬在村北,不然氣味會燻倒半個村子。

這個過程,還需要翻曬,場景就不再描述了,大家腦補。

曬乾的糞肥,是農家一寶,沒有經歷過這種生活,可能難以置信。想起當年孔繁森在西藏工作,就有人揹著一口袋幹牛糞去看他,幹牛糞在我們看來不是好東西,但在高冷高寒的西藏冬季,牛糞就可以點燃了取暖,就可以讓人在冬天裡續命。

好吃的蔬菜,都得上糞

所以,農家糞肥對莊稼來說,就是軟黃金。

曬乾的糞肥,需要仔細地敲碎,和著草木灰,堆積在一起發酵,之後加土,仔細地拌勻,做成細碎的土雜肥。這時候,早就沒有臭味了,相反,糞肥裡散發著一股清香味。想當年,每到春種夏播的時候,翻開來的土壤裡,都是一股泥土的清香,這種香味,就是有機肥的味道,這樣的土壤裡,不可能不生長好吃的蔬菜和糧食。

80年代的時候,我們家從生產隊裡分了一頭水牛,由我大爺負責飼養,耕種我們一個大家庭的幾十畝水田。後來條件漸好,有了拖拉機,拖拉機的勞動效率比水牛高多了。那時候牛也老了,走路慢吞吞的,一天到晚,趴在那裡吃草,排糞。

一頭老牛,可能讓人覺得它沒用了,應該賣掉。其實莊稼人是愛惜老牛的,不捨得殺,也不捨得賣,因為賣了之後,等待它的仍然是屠刀。只要它還有一副好腸胃,就養著它,目的是讓它排糞。

可能和魯迅先生說的有點不一樣,他說“牛吃的是草,擠的是奶”。其實排的是糞,同樣具有較高的社會價值。

生活裡最樸素的道理,能見天地人心自然大道。

當年,我曾經在蘇中一縣城小住,城郊的民房,每天清晨被那些打開大門的聲音驚醒。沉重的木門,咿呀一聲打開,家裡的老人就會挑著一個家庭積攢了一天的便桶出門,然後在房後的菜地裡,用長柄的窯子,去澆那些新鮮的蔬菜,帶著晨露的蔬菜,空氣裡瀰漫著菜香和糞便混合的味道,還有鄰里之間相互打招呼的溫軟的聲音。

有時候與他們交流,當然不談糞便,談蔬菜的長勢和價格。

有人給我算過一筆賬,這樣的幾分田,不同季節,種植不同的蔬菜,一茬接著一茬,一年的收入就有幾萬塊。

這是一個城郊村,種地的都是老人,這是他們的生活方式,也是最好的養老方式,更能養生。

他們的蔬菜從來不施化肥和農藥,節省了很多種田的成本,而土地卻越來越肥沃。青蔬白飯是他們的日常,每天能看到他們端著飯碗,一碗清湯裡飄著菜葉,難掩飯菜的香。這是一個經濟比較發達的小城,很慶幸,還有人能過著傳統的田園生活,人吃著飯菜,飯菜上著糞,一種生命的輪迴。

好吃的蔬菜,都得上糞

現在,很多人會感嘆,怎麼飯菜都沒有原來的味道了呢?

是啊,因為這些作物的根系上就缺少了糞。

現在,很多人在擔憂食品安全。不安全的原因,是我們種出來的莊稼,缺少了糞的那股子醇厚的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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