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村塘堰是怎樣荒棄的?聽聽農村養殖大戶怎麼說


鄉村塘堰是怎樣荒棄的?聽聽農村養殖大戶怎麼說

小表哥站在塘頭看向水面

回到江漢平原家鄉,看到不少塘堰荒棄了,長滿比人深的荒草。有的塘裡,踏著乾涸的塘泥能走到對岸。

到河對岸的村莊尋訪,偶遇一位前市人大代表,他帶我去了遠離路邊的門口塘,看到乾涸見底。他抱怨“該拱的塘不拱”,意思是該推掉的塘泥不推掉,以致塘堰失去了蓄水灌溉功能。

這是家鄉村莊相對普遍的塘堰景觀,曾經作為飲用水的塘堰,腐爛的荒草淤積成塘泥,一腳踩下去,漫上來的是墨汁一樣的黑臭水。一段時間不下雨,塘堰就自然乾涸,基本失去了原有功能。

小時候,我們在這些塘堰裡野泳,採摘蓮蓬;大人每天從塘堰裡挑水回家飲用,蹲在塘頭青石板上洗衣洗菜;冬天抽乾了塘水捉魚,然後挖去塘泥肥田。

聽家鄉人說,多年不用塘堰蓄水灌溉了,改用小型潛水泵,從村前的小河溝裡抽水,不料釀成事故。

去年6月,村裡的六旬種植戶國政在田間抽水,從家裡牽了電線到田頭,突然遭遇停電,便收拾電線準備回家。不料電突然又通了,他握著的電線有破損,瞬間被電擊倒在田裡,不治而亡。

灌溉觸電事故之後,村鄰強烈地懷念昔日塘堰,希望藉著美麗鄉村建設契機,將村裡的塘堰全部深挖改造,恢復蓄水灌溉功能。

11月下旬因為家事回到故鄉,去了兩三公里外的舅舅家村莊,那裡是離自己情感距離最近的地方。整個少兒時代,每年春節到舅舅家拜年,經常去舅舅家玩,最深的記憶是舅舅家門前好大一口塘,有七八畝的樣子,安靜地臥在村前大路邊。

我曾在這口塘裡跟著表哥、表侄兒游泳,繞著塘梗撈魚仔,看村裡的婦孺蹲在伸向塘裡的青石板上漿洗,聽她們指著我笑說“這是××的大兒子”。她們說的是母親的小名。

外婆是我的村莊人,把母親嫁回了自己的老家村莊,母親住的還是當年外婆娘家的房子,外婆娘家人把這房子賣給了我爺爺家。

兩個村莊、兩個家庭,這麼深的親緣,讓我從小把舅舅家當做自己另一個家。

多少年後再去舅舅家,當年的婦孺已經老了,見了我,仍然一眼就認出我,說出來的話跟當年如出一轍。


鄉村塘堰是怎樣荒棄的?聽聽農村養殖大戶怎麼說

小表哥開著自己的農用車

跟著小表哥去了村前的塘頭,這口塘叫下塘,高處隔著幾塊田的另一口塘叫上塘,兩口塘面積都很大,是村裡飲用和灌溉的主要水源。

水面清澈見底,長長的石板依舊伸向水中央,跟我在家鄉看到的塘堰迥然不同,這就是記憶中的那口塘,幾乎原封不動。

村口路邊水塘一角歇著一條小船,小表哥說,塘是自己承包的,船是他用來捕撈小龍蝦的。這一年,他經歷了小龍蝦行情大起大落,年初一斤小龍蝦賣20多塊錢,自己買的小龍蝦苗要約30塊錢一斤;到了下半年,小龍蝦跌到幾塊錢一斤,最便宜時只賣5塊錢一斤。

小表哥說,小龍蝦對水質要求高,自己將水質慢慢調好了。

我起了好奇:“這水還能喝嗎?還用來洗衣洗菜嗎?”

小表哥給了我一個肯定的答覆:“當然用來洗衣洗菜,但已經不用來喝了。”

小表哥是個養殖大戶,村裡的塘堰都讓他承包了,一共有5口塘,最大的一口塘在磚瓦廠隔壁,是磚瓦廠取土挖出來的,有約30畝。

我以珠三角魚塘每畝一兩千元年租金揣測,這些塘堰承包價一定不便宜,小表哥卻給了我一個令人瞠目的數據,說最大的那口塘年租金2000塊錢。

我以為自己聽錯了,追問他,是一畝的年租金嗎?

小表哥認真地糾正了我的錯誤,末了給了我一個更意外的信息,明年不承包上塘了,道路另一側的兩口小塘也不想要了,重點經營磚瓦廠邊那口塘。

我一下理解不了小表哥的選擇,問他,為何那麼便宜的魚塘都不要?

小表哥說,村裡把魚塘承包給他時給了一個任務,就是要保證村裡的灌溉用水。村裡不靠河,只能從塘堰裡放水,自己得經常給塘堰抽水,但當地連續三年大旱,保抗旱的責任太大了,一年下來只能保一家人生活。他說村裡開會時自己提出過退租,不想繼續當傻子。

在小表哥看來,除了他,村裡已經沒有人願意接手魚塘了。

琢磨小表哥的話,我似乎找到了家鄉塘堰荒棄的原因,就是家鄉養魚不怎麼掙錢,不值得堅守。

小表哥兩口子常年在家務農,屬於勤扒苦做的農民,沒有種糧,只經營著村裡的60畝魚塘,他們在上塘種了雞頭包梗,收穫季節自己採了拿到集市上賣。閒時,他到周圍縣市打農工,撈魚,挖藕,採雞頭包梗子,一天下來也有兩三百塊工資,只要願意,多數時候能找到活幹,這些活已經沒有幾個人肯幹了。

2019-12-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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