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未成名卿未嫁:面對人生遺憾,不如調它一侃


我未成名卿未嫁:面對人生遺憾,不如調它一侃


相遇之美,不過初見。鄧麗君有首老歌《初見你一面》,說的就是這麼一回事吧:

你的眼睛對我瞧

瞧得我心裡嘣嘣跳

你的笑唇對我笑

笑的我臉發燒

呀依呀呀 受不了

呀依呀呀 心好焦

呀依呀呀 不得了

莫非我心中已動搖

……

人生若只如初見,多美好的一種情愫呀。如果,時光再溫柔一些,如果,時光裡的人再長情一些,哪怕世事變幻,滄海變了桑田,每每憶及從前,也該是心頭情思止不住地一漾再漾吧。

只是,如果自從分別後,十幾年的時光如虛度,再次相見,雙方真的如初見一般,當年的凌雲志,依舊飄在雲端,當年​的女兒願,依舊虛無縹緲。如此,怕該是一件很尷尬的事。

這不,晚唐詩人羅隱就遇到了此種苦笑不得的事,且把它用詩句記錄下來:

《贈妓雲英》

鍾陵醉別十餘春,重見雲英掌上身。

我未成名卿未嫁,可能俱是不如人。


我未成名卿未嫁:面對人生遺憾,不如調它一侃


要說這羅隱,素有詩才。故而,去長安赴進士試時,也是躊躇滿志。想啊,當時的考試內容就是詩詞歌賦,是他的強項呀,完全不在話下。萬萬沒想到,第一次,就鎩羽而歸。

《左傳》雲,一鼓作氣,再而竭,三而衰。其實,不論是帶兵打仗,還是要成就一件什麼大事小情,開始的時候,總是意氣風發,信心滿滿,撞南牆次數多了,自己也不知不覺先洩了氣。

可羅隱不,光是這個考試,前前後後就考了十多次。可謂是,屢戰屢敗,屢敗屢戰。由於他一直名落孫山外,史稱“十上不第”。

與雲英橫跨十多年的一遇再遇,就是發生在去考試的路上。最初,他從家鄉浙江省杭州市奔赴長安途中,經過鍾陵縣(今江西省進賢縣),結識了當地樂營中一個頗有才思的歌妓雲英。倆人之間有沒有故事世人不得而知,只是,重點在於多年後他們再次遇到。

很有緣分的樣子。十幾年後羅隱再度落第,再次路過鍾陵,再次與雲英不期而遇。見她仍隸名樂籍,未脫風塵,不由心生無限感慨。

卻不料雲英一見面先驚詫道:

“怎麼羅秀才還是布衣?”

羅隱便寫了如上之詩贈予她,意思是:時隔多年,你還是像當年一般舞姿輕盈。只是,你怎麼還沒有為自己找到歸屬,而我,也一次又一次科舉失意,這,大概是我們倆都不如別人吧。

嚴肅中不失幽默風趣,寓一腔憤慨於隨口調侃之中,此詩亦諧亦莊,讀來也是有趣。當然,這些都與羅隱的個人特質有關,大有種生活虐我千百遍,我把生活來調侃的味道。

我未成名卿未嫁:面對人生遺憾,不如調它一侃


作為一個屢屢在科舉考試中落第,仕途基本無望的讀書人,面對生活的一擊再擊,要多心酸有多心酸,要多沮喪有多沮喪,可羅隱這人,大發他段子手的特質,留下了不一樣的風景,在詩句裡,也算是人生的另一種圓滿。

比如,對於屢試不第這件事,他寫了《自遣》一詩:

得即高歌失即休,多愁多恨亦悠悠。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來明日愁。


可以高歌的時候,就盡情高歌,沒有就算了,愁恨不理照樣樂悠悠。今朝有酒大可今朝酣暢一醉,管它明天是否只能喝涼水……如此,是不是有種樂天的阿Q精神。

京師大雪,他寫《雪》:

盡道豐年瑞,豐年事若何。

長安有貧者,為瑞不宜多。


都說瑞雪兆豐年,可豐年又有什麼用呢?在長安還有很多貧困的人,即使是瑞雪也成了災難。一場大雪,詩人沒有隨之風花雪月,他看到的,想到的,念著的,不過是繁華之地,還有一些窮人食不果腹、衣不遮體。

他也寫《蜂》:

不論平地與山尖,無限風光盡被佔。

採得百花成蜜後,為誰辛苦為誰甜?


不論是平地,還是高山,有鮮花的地方,就有蜜蜂飛舞其中。只是,採盡百花釀成蜜,到底是為誰付出著辛苦,又是想讓誰品嚐到香甜。面對平常事物,不一樣的角度入手,蘊藉哲思滿滿。

還有他的詠史詩,《西施》:

家國興亡自有時,吳人何苦怨西施。

西施若解傾吳國,越國亡來又是誰?


人們如果把吳王夫差的亡國歸罪於西施,那麼,越國滅亡又怪誰呢?言辭犀利,直指本質,很有點兒基於辯證法之上的毒舌。

《籌筆驛懷古》:

拋擲南陽為主憂,北征東討盡良籌。

時來天地皆同力,運去英雄不自由。

千里山河輕孺子,兩朝冠劍恨譙周。

唯餘巖下多情水,猶解年年傍驛流。


“時來天地皆同力,運去英雄不自由”,是這詩的主旨吧。向來,謀事在人,成事在天。時也,運也。其他的,還是不要多說了吧。也許,對於自身際遇的慨嘆,也在其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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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人多說他是被段子手身份耽誤的考生,如此一針見血,針砭時弊,又有哪個當權的能夠待見,更別說,適逢唐末,政局腐敗,也就落得堂堂一屆書生,空有一肚子才華,謀不到一個施展才華的機會。

那時,沒有《吐槽大會》,沒有《奇葩說》,也沒有《脫口秀大會》,否則,羅隱也能在段子的江湖裡笑傲風雲吧。

幸運的是,到了晚年,他還是受到了杭州刺吏錢鏐的禮遇,也就是那個給夫人寫下“陌上花開,可緩緩歸矣”的吳越王。在羅隱不得不選擇歸隱,甚至寫下了“一船明月一竿竹,家住五湖歸去來”之後,向他遞來了橄欖枝。至此,羅隱終於迎來了自己的人生舞臺。

於是,他先後任錢塘縣令、鎮海軍節度掌書記、鎮海軍節度判官,大梁時又任吳越給事中、鹽鐵發運使,經唐末後梁兩代,也算是發揮了一把餘熱。

今天,再看這個一千多年前的讀書人,除了瞻仰他詩歌方面的才華,我想更多的是對於他人格的敬服,即使生逢亂世,受盡挫折,也不願和背離自己原則的人和事妥協。

當年,考場內外也有大批善於閃轉騰挪的人吧,相比較而言,羅隱憤慨也罷,吐槽也罷,或者,犀利,調侃,他都更忠於自己的內心,也更接近求學這件事的本源。

正所陶行知所說,“千教萬教教人求真,千學萬學學做真人”。從這個角度來說,段子手只是羅隱的表相,實質上,他稱得上是一個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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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青青竹葉青。山高水遠,文字相伴。淺淺文,淡淡情,寫不盡的詩與遠方。你若恰好在,我們一起聊聊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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