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酸棗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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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酸棗樹

春天來了,豫西伏牛山區的萬物從冬日裡醒來,一派翠綠景象。就在這象雲象煙又象霧的綠色間,有一種低矮的植物,其枝杈上掛滿細小嫩葉,周身長滿針刺,也在為這無邊的春光增色。它就是酸棗樹。此物在我的故鄉汝陽縣小店鎮北溝,無處不在。

其實,它算不上樹,就是低矮的灌木,從未見有長成小樹的,更未見其為參天大樹的。偶爾聽人說哪裡哪裡有酸棗大樹的,那簡直就是成精之物了。說它是酸棗樹,添了些許文雅,表明了我對它的無限敬仰。而在故鄉,人們都將其喚作圪針。

叫它圪針,確實名副其實,它的枝杈上遍佈針刺,一不留神就會刺進人的手上、腳上,並將那細刺留在人的皮膚裡,就跟馬蜂屁股刺了一下。你得用針去挑,否則,此異物在肉十分不爽,甚至會生皰化膿。小時候,我們深受其害。

這圪針到處都能見其身影,村邊地頭溝旁,很是低賤,以致於人們往往忽視它們的存在以及其存在的意義與價值。它們完完全全是野生之物,不耗絲毫人力物力,根本不需施肥除草,其實它們本身連草都不如。

春末,圪針的枝條上吐出米粒般的東西,似花非花,絕非豔麗,不久那些花便悄然掉落而代之以細小可愛的青色果果,這就到了夏天。經過一夏毒日頭的考驗,這些果果堅守在枝頭,在堅守中長大,直到秋霜來臨;在瑟瑟秋風裡,每一棵圪針上都掛著了紅紅的小果果,那就是酸棗。葉子黃了枯了落了,而那些酸棗仍然在枝上不掉。我印象裡最深的便是故鄉秋冬裡的酸棗樹了。

小時候,時常在秋天從縣城回北溝與爺爺伯伯小住。總記得和村裡小孩們廝跟著去地裡或山上摘酸棗。秋風已起,涼意漸濃。酸棗樹一叢叢的在風中搖曳,滿眼是圓圓小棗,摘那最紅最紅的送嘴裡,輕輕一咬,又酸又甜;而到了初冬被霜打過,再經過日頭照射,這些酸棗就愈發甜了。此時,不少小棗依然飽滿紅潤,還有一些則被吸走水份,變得酷粗苦楚,宛若老人的皺紋,十分滄桑,亦難被人咬動和下嚥。

但羊和牛是不挑三揀四的,它們對這小小的果子異常偏好,伸出舌頭將棗子連同葉子一併捲起口中,慢慢咀嚼。吃了酸棗的生靈便身強體健,賽過別處。據說,但凡苦寒處所生長之物大都有特殊功效,酸棗樹即如此,它們絕非溫室裡人工培育的嫩苗。那放羊放牛的,有時肚子飢了,也去摘把酸棗墊墊,他們亦少病而長壽。

村裡的有心人家會選最甜的酸棗,一回回摘下來,積攢起來,待家裡來客了,捧出幾把當禮品,客走時還不忘往人家布袋裡塞上一把。那會兒還能有啥好東西待客呢 ?

到了冬天,酸棗樹的葉子落盡,徒留光禿禿的乾枯枝杈與尖刺,真象奇瘦無比的大手伸出的五指,在灰色的天宇下頑強地掙扎;在有月光的冬夜,朔風嗚嗚地颳著,荒野的葛針就更顯得恐怖猙獰了。村民們會帶上鐮刀和叉棍去殺圪針,好弄回家裡當柴燒。那時的圪針體內水分少,很適宜燒火做飯,而且是木質化的特別耐燒。除了當柴火,圪針還可充當籬笆,一簇簇一層層地擺在田間地頭或自家院牆處,就成了一道道屏障。

圪針就是如此被我們人類與動物們蹂躪著、驅使著,甚至有時還咒罵它們的尖刺。然而,它們卻默不作聲,堅守這一方山地,堅守其腳下的風水,其黑糙的根部異常頑強,扎得很深,輕易不會被拔出,冰雪酷寒也奈何不了它們;雖常常被砍頭去身,但只要根在,它們便會在春風吹來時春雨飄落時萌發新芽新枝,重複它們的生命輪迴。啊,這就是故鄉的酸棗樹!

一個寒冷的冬日,我跟隨長輩返回故鄉探親時,走在崎嶇蜿蜒的山路上,偶爾瞥見道旁不遠處,有一棵乾枯的圪針,幾片枯葉搖搖欲墜,而竟然還有幾粒紅嘟嘟的小棗掛在枝上,那一眼那一刻令我猛然心動、欣喜若狂。它們就象一隻只溫暖的小紅燈,裝進我的心裡。今日想來,那一幕真是蕭殺蒼白季節裡的驚豔、漫漫歲月裡的不屈堅守與希望。

經歷了風雨滄桑,我開始思索酸棗樹了。我想,這是多麼普普通通的東西,它們卻向人們展示了一種精神,隨遇而安,堅韌不拔,紮根腳下,生生不息,頑強向上。它們長在貧瘠的地方,甚至只有碎砂石,其葉小是為了守住水分,其身長刺是為了守住葉與果。它們將全身都獻給了世間,餵養動物,讓人品嚐,當人柴火,而且它們還是中藥,以其天地日月所賜予的精華滋養矯治人類。酸棗樹其實也是這個大自然的一分子,也是這個多彩世界不可或缺的一族。

我從故鄉的山民身上也探出了這樣的品格,他們祖祖輩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默默無聞,吃苦耐勞。這不正是酸棗樹的精神嗎?在這無言的酸棗樹跟前,我倍感自己的渺小了,自覺身上確有很多很多遠不如酸棗樹之處。時光如梭,人生匆匆,有福有難,有平坦有坎坷;把這酸棗樹裝進心裡吧,它能使我們永不低頭永不放棄。

我要永遠讚美你,向你頂禮膜拜,平凡而又不平凡的酸棗樹!

2019.7.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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