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人生的《時時刻刻》,是我們無法掙脫的內心,逃避不了的現實

《時時刻刻》這部電影的特別之處在於,它將原著作者的生活片段融入其中,但這也使得影片整體佈局顯得有些晦澀難懂。

即使如此,飾演本片女主角的妮可·基德曼也因此拿了奧斯卡最佳女演員獎。這一點或許也能夠證明這部電影自有它的優秀之處吧。

大部分的文學和影視作品並不會刻意去避諱死亡,相反,它可以作為一種形式有意無意地增加深度。但《時時刻刻》這部電影中出現的人物“死亡”次數之多,也是很少見的,尤其是在常人看來的非正常死亡,這也是有些瞭解伍爾芙生平的觀影者所不能理解的,既然可以選擇生,為何會選擇死?

面對人生的《時時刻刻》,是我們無法掙脫的內心,逃避不了的現實

或許對她而言死亡只是另一種存在形式而已。

伍爾芙之死——用血肉掙脫枷鎖,是瘋子還是宿命

伍爾芙之死被影片分解為兩個部分,出現在電影的第一幕和最後一幕。

在影片中,通過晨起時家庭醫生與丈夫倫納德的對話可以得知。為了避免伍爾芙再次陷入情緒崩潰的危險邊緣中,她的丈夫將帶她到鄉下過寧靜的生活。然而這種捆綁對必須將生命投諸于波瀾攪動的人群撞擊之中的作家而言無疑是致命的。

面對人生的《時時刻刻》,是我們無法掙脫的內心,逃避不了的現實

因而,當她的丈夫詢問她“弗吉尼亞,你吃早飯了嗎,這是醫生對你的要求”,她的回答卻是“倫納德,我想到了小說開頭的第一句”。她一切顛三倒四地答非所問,她的文字中一遍一遍述說著倫敦的繁華,只為倫敦的一切縱情閃耀而顫抖。

倫敦!倫敦 ! 倫敦!她帶著如對愛人一樣溫柔的顫抖的呢喃與愛撫走開。這個古怪的、瘋狂的、不被世人所理解的女人,也許在這個女人的世界和現實之間,只有一道能容納她一人通過的羊腸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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倫敦,又是倫敦。來自倫敦的姐姐一家為探望伍爾芙的病情來到了這座寧靜的小鎮,也可以說間接將全劇的氛圍推向高潮。

姐妹二人之間隔著的看似不遠卻又遙遠的距離象徵著伍爾芙和她心之嚮往的所在地 — 倫敦。“你覺得有一天我會逃離這樣的生活嗎?”。答案呼之欲出,此前的種種徘徊和遊移不定終於被姐姐離去時鞋跟與地板擊叩的聲響、轉身時旋起白色衣裙的一角、車伕催促火車即將啟程的時間夾聚在了一起,只待一粒火星將它點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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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逐和奔逃向自我的道路註定不會是平順的,比如弗吉尼亞。在勉強做好心理準備、踉蹌行至不足半程的時候依舊被憤怒追來的丈夫指責。魔鬼借編劇之口對伍爾芙說,你曾為寫作意識混亂、瘋狂、幻聽,你要換回你的才華橫溢,你要找回對人生的掌控。

伍爾芙說,我情願被認為是忘恩負義,情願在大都市的鱗次櫛比中感受震撼,我情願為自己的心中所想付出代價,哪怕是死亡。

面對人生的《時時刻刻》,是我們無法掙脫的內心,逃避不了的現實

伍爾芙的話一語成讖,也承接了影片開頭她預感自己會再次陷入情緒的瘋狂狀態,因而寫下深情款款的訣別信,讓流水和死亡帶走一切。

大約這世上總有一種人要像無足鳥一樣生而飛翔,死而降落。天空是它們的背景,飛翔是它們永生的追求、是他們生存的意義。

勞拉布朗 —“誕生”與“新生”,嬰孩與母親的孕育之路

作為伍爾芙下一個時期的女性閱讀者,勞拉的生活相比於她身邊的人可謂是幸福美滿,有深愛她的丈夫和乖巧可愛的兒子,但她並不喜歡家庭主婦單調的生活。

在丈夫生日那天勞拉準備烤一個蛋糕作為表達愛意的禮物送給丈夫,但並不精通家務的她只能枯燥地按照菜譜一步步操作,種種刻意的行為透露著勞拉心中的無奈與厭倦。而後在與患病鄰居的交談中,勞拉自覺每個人的生活似乎都是這樣無奈且乏味,像是被怪石刺穿的蚌殼內軟肉,已然拔除不了這血肉之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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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懷孕的勞拉開車將自己的孩子送到鄰居家,帶上自己閱讀的《達洛維夫人》和一瓶安眠藥準備去旅館結束自己的生命。

隨著潮水般的睏意席捲而來,勞拉逐漸被睏意的水流淹沒,似乎在夢中完成了一場生死的自我較量。悚然驚醒的勞拉撫著肚子抽泣,她不要這樣隨波逐流,被自己厭倦的庸俗生活所淹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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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勞拉在生下她的第二個孩子後,她斬斷了與家庭和親友的一切聯繫,輾轉前往加拿大,開始一份圖書管理員的工作。

人世間無論何種人作出何種選擇究其根本指向的都是其原始的母嬰關係,嬰兒的娩出意味著要從母親溫暖的子宮中離開,這是面臨人生的第一道生門。選擇拋棄孩子的母親是不被原諒的,這是極端的殘忍,註定餘生也會活在時刻的自我愧悔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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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為了成全那個真正的自我,為了活著,勞拉和我們,有時候必須做出選擇。

理查德與克羅麗莎—他用墜落推她入現實,是愛情最後的輓歌

可以說直到這部影片結束,我似乎產生了一個幻覺,影片中除作者本人外三位主人公的命運都是由她一手製造,在其間波轉輪迴。她是造物者,也是旁觀者;

在勞拉、理查德和克羅麗莎三個被塑造的角色身上,也許伍爾芙將她留給讀者未言明的話語寄託在理查德這個人物身上。我將這個角色的作用喻之為橋樑,連接幻夢與現實的一條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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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影片中,克羅麗莎夫人是一位優秀的雜誌社編輯,這一日,她要為她曾經的戀人理查德舉辦一個新書獲獎的聚會。然而在她將這個好消息告訴理查德後卻換來他的冷言相對,“難道不是因為同情我是一個罹患重病,快要死的人才把這個獎盃頒給了我嗎?”,“達洛維夫人,你總是用聚會的熱鬧掩蓋內心的孤寂。” 理查德一席話激得克羅麗莎轉身掩面拭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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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查德明白他與克羅麗莎是兩條彼此依附、相互交織的藤蔓,用彼此溫存的力量來填補生命中大片大片的蒼白與死寂。然而這樣的生活存在的意義何在,僅僅在於有些人還在行走,有些人還殘存著一副皮囊。

理查德是深深地清楚且明白的,所以他發出瞭如此振聾發聵的吶喊。

只是克羅麗莎之於他多年的愛和照顧,像藤蔓一樣給予他滋養的同時也勒進了血肉深處,讓他難以掙脫。更何況懸在一根藤蔓上的兩個人,無論先斷開哪一根,結局都是雙雙墜落。

面對人生的《時時刻刻》,是我們無法掙脫的內心,逃避不了的現實

當我踩著用精神和軀體搭建的橋樑走過斷崖的裂隙,如若橋樑斷裂,那必將有人承受雙倍的痛苦。在伍爾芙的設定中,理查德的身份寓意是先知,他明瞭自己與戀人克羅麗沙的糾纏必須終止於此,他們也都必須從曾經美好的回憶中走出來。

面對人生的《時時刻刻》,是我們無法掙脫的內心,逃避不了的現實

畢竟,19歲那年的克羅麗沙和理查德都有過的青蔥歲月,只能如同黑白膠片被定格,沉湎於記憶的幻夢,終將會被虛幻的自我吞噬。那不是真實的你,達洛維夫人,理查德如是說。所以他用他的縱身一躍將達洛維夫人推入了現實。

誠然都是墜落,一個是用墜落來完成自己回到理想世界的嚮往;另一個,終於脫出虛假的外殼,誠實地面對人生中的時時刻刻。

因為我們知道,無論如何,是被迫還是甘願如此,現實中的時時刻刻,我們和他們都不可迴避。

面對人生的《時時刻刻》,是我們無法掙脫的內心,逃避不了的現實

記得在影片即將結束時,伍爾芙和她的丈夫倫納德曾有這樣一段關於小說人物命運結局的對話“為什麼要結束詩人的生命”,“為了彰顯我們珍惜生活的意義”這個女人如此狡黠又平靜地回答,我微微一笑。

這個女人的語言如同滾動的熱流,像一手殷紅耀眼的鮮血,讓黑夜也無所遁形,昂揚地向她的人生、她的愛人、她的一切宣誓,然後堅定的走向專屬於她的光明的燈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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