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得过利,逃不过名,总有一款适合你

明朝中期的朝廷文官,社会地位崇高,经济收入可观,就是比较累,要跟太监斗,跟皇帝斗,有时候,还要在文官团队内部斗。

本号历史文章“ ”,讲到清官王恕稳压太监钱能一头,却被明宪宗逼得退休,后来又被明孝宗起用。

二次出山,他遇上了劲敌,即内阁大学士丘濬(读如俊)。

明朝中期,海南出过两大名人,一个是海瑞,一个就是丘濬。论后世名望,海瑞家喻户晓,远过丘濬。要论学术贡献,以及生前地位,海瑞又远远不如。与王恕相似,丘濬也是文化界大腕,并且还是苦学成才的典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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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出生在海南琼山乡下,自幼丧父,由母亲扶养长大。母亲教他读书,过目即可成诵。六岁时,写下《五指山诗》:

五峰如指翠相连,撑起炎州半壁天。

夜盥银河摘星斗,朝探碧落弄云烟。

雨余玉笋空中现,月出明珠掌上悬。

岂是巨灵伸一臂,遥从海外数中原。

直到今天,这首诗还常常被用来推广五指山的旅游产业。

丘濬好学,但家里穷,曾经奔走数百里借书。神童的底子加上发奋的精神,成就当然可观,考取了广东乡试第一名,即解元。后来再接再厉,又考取进士,入了翰林。在翰林院,他遍观群书,增长见闻,以经国济民自负。

朝廷在广东、广西打仗,丘翰林上书千言,陈述形势。皇帝居然还很重视这个书生的策略,下令抄送前线指挥官,以供参考。最终战事获胜,他也名动公卿。

丘濬勤于著述,有多部儒学理论作品传世,被明孝宗御封为“理学名臣”,并且还是史学大家,参与编撰明朝正史。

明英宗在“土木堡之变”中被瓦剌俘虏,弟弟即位为帝,就是明代宗。明代宗重用于谦,打赢了北京保卫战。明英宗被瓦剌放还后,趁弟弟重病之际,复辟重登帝位,杀害功臣于谦。

在编撰《英宗实录》的时候,有人提出,于谦因忠于代宗而被英宗处死,应该以“不轨”的罪名记录于史书。

丘濬说:“土木堡之变后,如果没有于谦,社稷将非常危急。此事早有定论,于谦的冤枉不能不说清楚!”

当时的孝宗皇帝,是英宗嫡孙,为于谦仗义执言,有一定风险。在直笔正论与讨好皇帝之间,丘濬选择了前者。

他还是个廉洁的清官,位至宰相,却住着小户型,四十年没换房。

如此正色立朝的儒臣,偏偏与同僚、儒学巨擘王恕做了对头。二人互相厌恶,倾轧争斗,都为自己的名臣生涯添上了污点。

当初明宪宗不喜欢王恕的直言劝谏,不让他在北京做官,眼不见为净,忍无可忍的时候,又逼他退休还乡。

宪宗驾崩,儿子孝宗继位。王恕是三朝老臣,又是儒家标杆人物,海内知名,孝宗把他请出来,授以吏部尚书的要职。

吏部是六部之首,吏部尚书号称“天官”,地位尊崇,但他没有入阁,也就是说,没有拜相。

丘濬是礼部尚书,比吏部尚书逊色一些,但他入阁当了大学士,参预最高机务,相当于宰相。

问题在于,根据朱元璋的严命,大明不允许有宰相。他的子孙们不敢公然违背祖训,只好让本为秘书机构的内阁,承担了宰相的实际职责。内阁大学士有宰相之实,却无宰相之名,论权柄,重于六部,但要论品级,未必强于尚书。

礼部尚书丘濬的位次,原本在吏部尚书王恕之下,后来入了阁,扬眉吐气,以为从此可以上下易位。不料王恕坚持吏部尚书最大,就是不买丘阁老的账。

二人有了心病,公事上也就互相掣肘,矛盾越来越深。

都是理学名家,都是好官,就争这么一点名分高低,名心太重。

丘濬的祖父是医官,家中有学医的传统,因此与太医院院判刘文泰走得很近。有一天刘文泰来丘家串门,二人闲聊,说到了王恕。

刘文泰刻意接近阁老,只求升官,却曾被王恕筛落,恨得牙痒痒。他们谈论王恕,当然不可能是表扬。

今天丘濬有意无意爆了个猛料:王恕被先帝赶回老家的期间,为了扬名立万,找人替自己写传记。在传记中,王恕自比为伊尹、周公,自我标榜,诽谤先帝。此事如果被皇上知道,其罪不小。

刘文泰听罢,暗暗欢喜。挡我官路,如杀我父母,王恕老贼,这回让你身败名裂。

他急急忙忙回家,起草了一份扳倒王恕的奏章。可惜自己不过是个医官,左看右瞧,文笔真不咋样。有心再找丘濬指点一番,但那个老狐狸自己不动手,而把内幕抖落出来,明显是想置身事外,坐享其利,这种脏活一定不肯沾惹。

想来想去,有个被王恕除名的都御史吴祯,是同一战壕的队友,便请他润色修改后递了上去。

孝宗是明朝少有的好皇帝,看到案头的弹章,没有“龙颜大怒”,立时三刻掀起大狱,而是求证真伪。

王恕辩解说:“我请人写传记,事在成化二十年,先帝让我退休则在成化二十二年,不可能对先帝有意见,而且传记中也无对先帝不敬之词。刘文泰只不过是个无赖小人,这封奏章,肯定由精通文字、老于阴谋的人在幕后操作,比如丘濬。”

孝宗不愿自己成为朝臣纷争的棋子,把刘文泰逮捕关入锦衣卫大狱,通过审讯,知道了事情来龙去脉。于是把刘文泰由院判贬为普通御医;责备王恕沽名钓誉,销毁他的传记印刷雕版,不准发行;丘濬无罪。

王恕不服气,上奏抗辩,孝宗不理会。

到了这个地步,王恕已经很没面子,不得不告老还乡。孝宗心中不满,顺水推舟同意他辞官,并且降低待遇。

丘濬继续安享富贵,还被升为少保(以前与王恕同为太子少保)、户部尚书、武英殿大学士。十多次请求退休,都没被批准,七十六岁的时候,光荣地去世于任上。

至于王恕,要到孝宗儿子正德皇帝继位,才得以改善退休待遇。

二人的一番较量,丘濬得到孝宗支持,大获全胜。然而王恕不但是名臣,更是儒学大宗师,影响力深远,因此朝臣大多选择站王恕。

丘濬赢了战斗,输了舆论。他去世后,刘文泰前去吊唁。丘濬的妻子大声呵斥他出去,说:“由于你的缘故,使相公与王公争执,背上不义的名声,何必还来吊唁!”

儒家重视名声,说到底,丘濬也没赢。

丘濬和王恕,都是大师级的饱学名宿、廉洁耿介的忠臣清官。与普通人不同,他们基本上脱离了逐利的低级趣味,然而不贪财,却不免贪名,最终闹得两败俱伤。名利二字,有几人能完全勘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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